這書櫃上有足足三大本記錄,她簡單翻了翻,發現最早是從十六年前開始記錄的。


    葉彤合上,將東西塞回去。


    “十八年前是旱澇天災,陳安竹是十七年被發落到這裏的,十三年前征兵打仗,”一邊的5號掰著手指頭數,“然後村裏人是從一年前開始大量死亡。”


    1號一邊聽,一邊將他說的用毛筆記在了一張白紙上。


    陳希沃眨巴著眼,看向興致不高的葉彤:“妹兒,你咋想?”


    突然被cue的葉彤“啊”了一聲,茫然抬起頭來,看到幾人投來的目光後苦笑:“我獨立於兩方,說白了,一方心軟讓我活下來了,一方在我成長過程中拉了我一把,基本上對雙方都有情無恨,我還能咋想?”


    “沒事兒,說說你的看法。”3號抿嘴笑。


    若論思考能力,這幾人中3號和5號都很厲害,但3號擅長引導提問,5號則更喜歡總結和陳述。


    葉彤歪著頭,思索片刻:“在沒有陣營衝突的前提下,我們還是把精力放在主要任務上吧。


    ——比如,副本的名字叫守夜。無論咱們來自哪方陣營,應該都有“守夜”這個任務吧?


    咱們守夜,可夜裏一定會有人死亡,在立場不衝突的前提下咱們要對付的是不讓咱們成功守夜的家夥,所以可以暫時把目光放在其他東西上。”


    “我同意。”3號點頭,笑容略帶欣賞之色。


    其他人也跟著讚同。


    “當然了,咱們的身份都是自述的嘛,彼此交叉的信息比較少,不排除有人故意扭曲事實。”5號繼續補充,“隻是這有些難,畢竟大家都不知道彼此掌握的信息裏有什麽。”


    眾人這麽簡單一商量,暫時放下成見,打算今晚看看情況。


    陳希沃眨巴著眼睛亂瞟,與笑盈盈看著自己的葉彤對上眼,目光一閃,轉過頭去裝模作樣的打量。


    看來他的確是聽進了自己的話了。


    葉彤垂眸,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慨。


    他和葉彤在“漁姽”副本中做了隊友,彼此信任,再見麵時已成彼此防備的獨立玩家。


    他黑了,瘦了,留了疤,不知過了幾個副本才學聰明,自己就權當留了個情麵,忍他一次。


    眾人找線索,討論,一天竟也沒閑著。


    直到太陽西沉,幾人才緘默著回了各自的位置,打算在夜晚來臨前歇息片刻。


    夕陽下,七人昏昏沉沉,逐漸歪倒。


    他們竟然就這麽直接睡了過去。


    ——


    葉彤這次是最先醒來的。


    她坐著坐墊,斜倚在最裏邊的牆上側著頭,長時間保持這種姿勢,冷硬的牆壁硌的自己後背有些酸。


    意識逐漸從模糊轉為清醒,她費力睜開眼。


    此時已經是夜晚了。


    燭火不知什麽時候換上了新的,正靜靜燃著,不時有風吹過,那火苗映出的光影就在靈堂的白布和棺材上張牙舞爪。


    火盆中的紙錢灰燼也幾乎都熄了,隻有零星一點還在微微閃著光。


    葉彤身邊是歪倒的玩家,他們還在昏昏沉沉的睡著。


    眼皮直打架。


    她的眼睛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縫,隻覺得疲倦得很。


    可有人動了。


    應該是某個玩家醒了吧……


    葉彤頭一歪,整個人直接側躺在了地上,長發遮住一大半臉,似乎再次睡了過去。


    這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個人站在了葉彤麵前。


    實際上葉彤已然清醒,用發絲間那隻眯著的眼偷偷觀察,表麵卻裝作睡熟了樣子一動不動。


    這人穿著一雙棉鞋,站定看了她一會兒後轉過頭去,走到不遠處另一個熟睡的玩家身邊。


    那玩家似乎被什麽東西驚醒了,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就再也沒了動靜。


    血一點點鋪開,蔓延到葉彤麵前。


    蠟燭的光影灑下,剛好反射出站著那人的模樣。


    葉彤隻瞥了一眼,就被嚇得一哆嗦。


    那人也被這動靜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看向她,葉彤隻能裝作夢囈,咂了咂嘴翻身,麵朝牆壁。


    她的呼吸平穩,不像是醒了的樣子。


    那人收回目光,窸窸窣窣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葉彤裝出來的酣睡麵容這才沉了下來,想起她看到的東西,忍不住心裏直罵人。


    的確,那人穿著雙藏青色棉鞋,從腳腕垂下的褲子樣式來看,褲子應該是黑色。


    葉彤眯著眼,順著那灘血的反光看去,沒看到人,反倒是看見了一個黃襖黑褲,穿著藏青色棉鞋的……


    紙紮小男孩。


    這小男孩做的實在粗糙,唯一栩栩如生的眼睛像是做完後直接塞上去的,沒什麽固定,在眼眶裏滴溜溜亂轉,一個朝上看,一個瞳孔在下邊。


    他的嘴巴染成大紅色,正高高揚著,手中拿了一雙沁了血還耷拉著皮膚的耳朵,開心地往自己側臉上貼。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耳朵哪來的。


    那紙紮小童站回原來的位置,眾人才一個個的清醒過來。


    剛醒過來就被靈堂中大片的血驚到了。


    此時應該剛過午夜,距離天亮還有些時候,3號看著麵前1號的死狀,麵色難看:“這……這……”


    1號幾乎沒了半張臉。


    那紙人的動作太過粗暴,直接將人掐死後扯下耳朵。


    葉彤也跟著坐起來,看到1號的屍體後輕輕吸氣。


    陳希沃的聲音都在抖,尖聲問著:“這是怎麽回事?”


    聽了這話,葉彤一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昨天怎麽不見這人如此驚恐?是什麽超出了他的預料?


    剩下的幾人沒說話,眼睛卻在周圍來回掃視。


    終於,5號輕聲罵了句髒話,指著站得最隱蔽的那個紙人:“它的眼睛……?”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恰好看見躲在一眾紙人後偷笑的那個紙紮小童。


    他捂著嘴笑,眼睛卻無神,黑色的瞳仁一個朝上一個往左,歪扭不齊,瞳孔邊界卻模糊發青。


    這是人的眼睛,應該是最先死的那女玩家的。


    被摳下來按在了紙人臉上。


    “紙人有了眼,就生了靈。”3號語氣沉沉。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那紙人“窸窸窣窣”的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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