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對此很在意。


    但他實在想象不出會有什麽事情能讓諾亞做出改變。


    也是急病亂投醫,他竟然問起了係統。


    “小九。”


    “嗯?”白色小果凍看過來。


    “你說...當一個喜歡吃香菜的人突然有一天吃起了蔥,你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想吃了唄。”小九奇怪:“這兩件事又不衝突。”


    諾德:.......好吧,是他舉得例子不太嚴謹。


    “那,一個討厭吃香菜的人突然有天吃起了香菜呢?”


    小九:“初哥,我沒吃過香菜呀。”


    諾德:......好吧。


    就不該扯到香菜上麵去。


    但礙於諾亞,他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討論。


    如果現場有第三個人,可能會說:這麽糾結,為什麽不直接去問當事人?


    問得好,諾德敢是敢,但注定得不到答案。


    他哥能冒出一兩個字都算老天開恩,你還敢奢求他講出什麽長篇大論嗎?


    一個啞巴,一個擰巴。


    嗯


    絕了。


    可就這樣幹想,也想不出什麽,諾德不是坐以待斃,逃避問題的性子。


    於是乎,他決定先給大地道個歉。


    白天的他,確實在情緒的慫恿下,說話難聽了點。


    咚咚咚


    敲門聲毫無預兆的響起。


    驚得沉思的大地一個激靈。


    他下意識的以為門外是艾克斯,開門的動作毫不猶豫。


    “艾克斯,找我...”


    大地看見人,愣住了。


    “不歡迎我進去坐坐嗎?”諾德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不,不是,尼桑請進。”大地有些慌亂。


    在他的印象中,除非是大事,諾德還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


    記起白天自己失控的態度,大地十分內疚。


    其實在諾德進門之後,他就後悔了。


    後悔自己情緒上頭,竟然敢那樣跟諾德尼桑說話。


    此後又是愧疚。


    他竟然產生了那種好逸惡勞,一本萬利的想法。


    這不僅是對自我初心的背叛,更是對諾德的不敬。


    諾德尼桑對人類和地球實在付出了太多,沒有人有資格在他麵前大聲說話。


    大地的內心活動分分明明寫在臉上,被諾德看的一幹二淨。


    不過此刻驟然打斷小孩的糾結,就顯得不太禮貌和有些腹黑了。


    於是乎,第一次光顧這間屋子的諾德開始細細的打量起來。


    大地的屋子跟他本人的性格一樣,房內多以暖調格裝飾,溫馨又簡單。


    房內沒有多餘的椅凳,而接下來要談的話題並不適合站著談。


    “建議我坐坐嗎?”諾德站在床前。


    大地有些輕微潔癖,但此刻也不在乎那些小細節:“不建議,尼桑隨便坐。”


    諾德一個千年老狐狸,不至於這點心思都不懂,當即大變戲法。


    直接從係統商城中,買了一個圓桌和兩張高椅。


    這種違背常理的現象並沒有引起在場另外一個人的驚疑。


    大地在上個世界就知道了,諾德身上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神奇。


    聯想到他的身份,這種現象也就不足為奇。


    “坐吧。”


    諾德又變出一套茶具,問:“要喝茶嗎?”


    “恭敬不如從命。”大地坐下來,雙手接過茶杯。


    寒暄過了,茶也喝了,就該進入正題了。


    “白天尼桑情緒激動了點,尼桑向你道歉,你別放心上。”


    “是我不對!”大地有些局促


    “我的想法還有些幼稚,不該用那種語氣跟尼桑說話的。”


    “幼稚?我並不這麽覺得。”


    諾德:“和別人的觀點不同,這並是不幼稚。”


    “不是越活的久,說話就越有道理。”


    “每個人因為年齡,環境,性別,對生活的見解各有不同,這並沒有對錯之分。”


    大地嘴巴張大,呆了幾秒,而後敬佩道:“尼桑說話還是那麽有信服力,受教了。”


    諾德話題順勢一轉:“所以,對於小陸的成長,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


    說完,朝著大地輕鬆一笑,問:“你呢?”


    “當然。”


    不見白日的緊張,兩人這時候的談話更像是朋友之間一次隨意的討論。


    “我仍然覺得,個人的心理健康勝過一切。哪怕他是身負重責的奧特戰士。”


    諾德一眼看透他這句話的漏洞:“這套邏輯你隻會用在別人身上,對自己,不怎麽管用。”


    大地不好意思的笑笑。


    諾德打趣道:“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你倒好,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挺好,都是好孩子。


    諾德最喜歡的,不就是這群人身上這股勁兒?


    曾經靠著他們還有某個人,諾德過了一個不算幸福的幸福童年。


    小時候在孤兒院,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幾乎沒有小朋友願意跟諾德一起玩兒。


    而且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這最終演變成了一場霸淩。


    在8歲以前,諾德的日子過的很艱難。


    大人尚且不能應對孤立和霸淩,更何況是小孩子呢?


    他經常吃不飽飯。


    每次一到飯點,他的飯碗就會準時出現在垃圾桶裏。


    晚上睡覺,床單經常是濕潤的。


    在老院長還沒過世之前,那些孩子還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但自從老院長走後,這場暗無天日,仿佛永無止境的霸淩,在年輕老師的默許下,變得合法化。


    一開始隻是床單被潑水,吃不上飯,上課用的書本被撕等等。


    但到後來,每到晚上,一群男孩總是把他堵在角落裏毆打,甚至逼迫他在寒冬臘月脫完身上的衣褲。


    用下流的話語傷害他的每一寸肌膚。


    那個冬天,他是真的想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完成。


    受害者慘死離世後,沒有道理加害者還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享受陽光雨水的滋潤。


    沒有道理


    是的,這並不公平。


    孤兒院的管理鬆懈,讓他有機會拿到了廚房裏的水果刀。


    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在照例被打了一頓,那群男孩把他被子扔出來,心安理得的睡大覺後...


    等到月上中天,月光將整個孤兒院照的通亮的時候,他擦幹鼻血,瘸著右腳走到狗洞旁的石頭。


    艱難的將其磨開,拿出藏在下麵的水果刀。


    月光照在刀刃上,再將寒意反射在男孩的臉上。


    略過那雙稚嫩卻冷漠的雙眼。


    那本該透露著笑意的地方,如今卻平靜的可怕。


    深淵不需要做什麽,隻憑那天然的黑暗就能震懾世人,令人產生恐懼。


    而這樣的深淵,在如今,竟然出現在了一個孩子的眼睛中。


    這的確是讓人害怕,可也讓人憤怒。


    握刀,起身


    孤兒院很小,至多,隻有一個半足球場那麽大。


    宿舍距離他被霸淩的地方就隻有兩百米的距離。


    此刻已經過了零點,他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這個時間點是人類睡眠最深的時候。


    所以屋外吹著單薄衣物抵禦不了的涼風,他還是等到了現在。


    恨意是最好的催化劑


    從小就沒有機會接受教育的他不懂什麽叫生命的可貴。


    八歲的年紀


    他甚至不知道在孤兒院外還有更廣闊的世界,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老院長說過的親人之愛,他不懂,因為沒有體會過。


    他也不想要。


    他覺得一個人想要活著,愛並不是必備品。


    在他眼裏,甚至連一粒米都比不上。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他搞不懂的事情。


    為什麽他每天都要挨打?


    明明沒有做錯什麽。


    為什麽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明明沒有經過他的同意。


    為什麽就連吃飽飯這種事情都得不到滿足?


    難道他一生下來,就是為了被打和餓肚子嗎?


    他想不明白


    他現在也不需要想了。


    因為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解決所有疑惑的辦法。


    隻要過了今晚,他不就會在痛了。


    隻要過了今晚...


    右手握緊刀柄


    踉蹌的往前邁了一步。


    勇氣,落在了每一個腳印上。


    好像今晚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阻擋他。


    但...


    命運,就是如此神奇。


    “你在幹什麽?”


    風,停了。


    這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使屠龍的勇士停止了前進。


    “你在幹什麽?”


    見他站著不動,也不出聲,那聲音又問了一遍。


    真好聽


    他想,這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短短幾個字,竟然就能化解他積攢已久的勇氣。


    終於


    在那道聲音即將問出第三遍的時候,他轉過身。


    倔強不屈,滿身青紫傷痕的孩子直直撞進那雙眼睛中。


    兩米高的牆上,一個看起來隻有八歲左右的孩子,穿著一身潔白的衣服,坐在牆上。


    那雙藏在黑色眼眸後的流金,蓋過了月亮灑在地球上所有的清輝。


    廣闊的天空,在此刻,成了他背後無足輕重的點綴。


    詞匯量匱乏的孩子說不出什麽極美的形容。


    直到今天,當諾德回想起那一晚的時候,仍然隻會張嘴感歎。


    “你是誰?”


    因為缺水,小孩的嗓音無比沙啞,就在剛才,他還吐出了一口不濃不淡血。


    “不知道。”


    牆上的男孩用那好聽的嗓音反問:“你是誰?”


    “陳之初。”


    “那是什麽?”


    “我的名字。”


    男孩繼續問:“每個人都有名字嗎?”


    “不知道。”


    奇怪的對話就此開啟


    “你在幹什麽?”


    “殺人”


    “那又是什麽?”


    “不知道。”


    “你為什麽要殺人?”


    “因為不想挨打。”


    “挨打又是什麽?”


    .......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麽無聊的問題,陳之初竟然會有耐心,用自己現有的詞匯盡力解釋。


    可能是太久沒有人正常和他說過話了。


    盡管每個問題都是那麽刁鑽,可陳之初的確還是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能和人對話的感覺。


    躁動的心,在一問一答中,悄悄的平複下來。


    握著刀柄的手不自覺開始鬆懈。


    兩個孩子,一站一坐。


    一句句簡單的對話,讓他們脫離了時間的掌控。


    分分秒秒迅速流逝。


    陳之初發現白天到來的契機,是因為那人的麵容比起剛才變的更加清晰。


    天光破曉,遠邊翻起魚肚白。


    配上連綿不絕的青山,活似一幅山水畫。


    不過在之後,陳之初被收養第一次走出大山,從遠處看見這副美景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


    在那個早上,黎明破曉的震撼,坐在牆上的人已經帶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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