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天,常年看看天,晚霞染紅了魚鱗似的雲層,風很柔和,那湖波平如鏡。心裏想道:“這一路北行,倒也不乏這般秀麗景致,似是老天饋贈,叫人暫忘江湖紛擾。可那鏢局壽宴上的種種事端,著實蹊蹺,歐辰神色慌張,石磊等人又來勢洶洶,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陰謀算計?我雖得了王老鏢頭厚待,又豈能置身事外,待此番北上事了,定要再細細探查一番,莫讓歹人在這江湖肆意妄為,壞了道義規矩。”想著,目光愈發堅定,催馬沿著湖邊小徑繼續前行。


    忽見一輛兩匹馬拉的大車,從他前麵的蘆葦叢中跑出來。那兩匹馬毛色一黑一白,鬃毛隨風飄動,四蹄翻飛,拉著車轅甚是有力,車篷瞧著有些舊了,布簾隨風輕晃。常年心下警覺,右手悄然握緊了韁繩,勒馬緩行,左手按上腰間劍柄,目光緊緊盯著那車,暗道:“這荒郊野外,此車這般突兀現身,不知車裏是何人,是尋常行旅,還是心懷不軌之輩?我須得小心應對,以防有變。”待那車又近了些,常年渾身勁道暗蓄,仿若一隻隨時準備撲擊的獵豹,隻等看清狀況,再做打算。


    車馬的距離來得更近了,駕馭這輛馬車的人雖然沒有回過頭來,但常年習武練就的敏銳耳力,卻讓他清晰聽到那車夫手中馬鞭在空中甩出的“啪啪”脆響,以及低沉的吆喝聲催促著馬兒快跑。常年目光如電,緊緊盯著那車夫的背影,見其身形魁梧,著一身粗布衣衫,頭戴鬥笠,鬥笠下的脖頸處隱隱露出一道疤痕,瞧著頗有幾分滄桑曆經之感。常年心中越發疑惑,這等人物在此荒野趕路,又是這般行色匆匆,到底所為何事?莫不是和自己一樣,也牽扯進了某些江湖紛爭之中?他不敢有絲毫懈怠,手依舊按在劍柄之上,隻待稍有不對,便要拔劍應對,且看這馬車究竟要去往何方,又會帶來怎樣的變數。


    忽地,常年的馬鞭給人一刀削斷。常年麵色一凜,心下大驚,未及多想,猛地一提韁繩,胯下汗血寶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常年順勢借力,身形如電般從馬背上躍起,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落在數丈開外的地麵上。


    他目光如炬,瞬間鎖定了那暗中出手之人的方位。隻見蘆葦叢邊,一道黑影一閃即逝,隻餘那削鐵如泥的利刃在餘暉下閃過一抹寒芒。常年冷哼一聲,喝道:“何方鼠輩,竟敢暗中偷襲,有膽便現身一戰!”


    “鏘”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劍,劍身出鞘,寒光凜冽,似在訴說著主人的憤怒與決然。此刻,他全神貫注,防備著那暗處之人的下一次攻擊。


    一個少女突然從車上跳下來。那輛馬車也停下來了。


    常年定睛一看,隻見這少女身姿輕盈,一襲粉色衣衫在風中飄動,宛如春日裏盛開的一朵嬌花。她柳眉微蹙,雙眸靈動卻透著幾分倔強,手中握著一把小巧的匕首,那匕首在晚霞映照下泛著冷冷的光。


    少女落地後,先是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常年,隨後把匕首往身前一橫,脆聲喝道:“喂,你這趕路的,莫要多管閑事,趕緊走你的路,不然休怪本姑娘不客氣!”


    常年心中暗自納悶,這少女看著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且這馬車行止如此怪異,方才又有人暗中削斷自己馬鞭,看來此事定不簡單,他可不會就這麽輕易離去,當下握緊佩劍,朗聲道:“姑娘此言差矣,方才有人無故削我馬鞭,我豈能不明不白就此作罷?還望姑娘給個說法,否則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


    “是我!”駕車的是個壯健少年,隻見他此時已從車轅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身形甚是矯健。他臉龐透著健康的小麥色,濃眉大眼,神色間帶著幾分不羈與豪爽。


    少年大步流星地朝常年走來,邊走邊道:“兄台莫要怪罪,方才削你馬鞭,實是事出有因。我兄妹二人趕路匆忙,見你跟得近了,怕你不懷好意,這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呐。”


    常年見狀,雖仍存疑惑,但麵色稍緩,抱拳道:“既是如此,那便罷了。隻是二位這般行色匆匆,又如此警惕,莫不是遇上了什麽麻煩事兒?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不妨直言。”心中暗忖,這少年少女看著不似歹人,但舉止這般奇怪,定有隱情,自己既已卷入這莫名的狀況,能幫則幫,也好探個究竟。


    那少年道:“兄台有所不知,我兄妹二人本是要去投奔遠方親戚,卻不想半道聽聞有一夥賊人盯上了我們,一路緊追不舍。我們這才匆忙趕路,想盡快擺脫他們,剛剛見兄台靠近,隻當又是那夥賊人追來,所以才貿然出手,實在是抱歉得很。”


    常年聽了,眉頭微皺,心中暗道:“這江湖之中,竟有人對這少年少女苦苦相逼,著實可惡。”當下便開口道:“既是如此,那賊人可曾追來?二位若信得過我,我倒可助你們一臂之力,共禦賊人。”


    那少年道:“他叫劉亨,是那夥賊人裏最狠的一個,武藝高強,心狠手辣,聽聞手上已沾了不少無辜之人的鮮血。我們兄妹倆不過是尋常人家出身,哪經得住他這般折騰,隻能拚命奔逃,可那劉亨就像甩不掉的惡狗,一路緊追不舍,實在是把我們逼得沒了法子。”


    常年冷哼一聲,說道:“這等惡徒,在江湖上橫行無忌,就該有人好好教訓教訓。二位莫怕,有我在此,定不會讓那劉亨傷了你們分毫,且看他今日敢不敢現身來戰!”


    那少年心裏想道:“眼前這壯士看著倒是個仗義之人,可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誰知道他是不是裝模作樣,故意套我話,好尋機對我和妹妹不利呢?但瞧他方才被削了馬鞭也未暴跳如雷,言辭間又透著幾分俠義,或許真是可信之人。罷了罷了,如今那劉亨隨時可能追來,多一人幫忙總歸多份勝算,且信他這一回,但願別是所托非人。”


    忽聽得馬鈴聲響,暮靄蒼茫之中,隻見有三騎快馬在遠處蘆葦中出現,正在向著他們這裏跑來。


    常年目光一凜,低聲道:“怕是那劉亨追來了,二位且退後,莫要輕舉妄動。”


    那少年和少女聽聞,臉色皆是一變,眼中滿是驚恐。少女忍不住緊緊抓住少年的胳膊,顫聲道:“哥,真的是他們,這可如何是好?”少年雖也心中慌亂,但仍強作鎮定,將妹妹護在身後,緊盯著那越來越近的三騎快馬,手心已滿是汗水,卻也隻能寄希望於常年真能如他所言,擋住這來勢洶洶的惡賊。


    馬蹄聲漸近,揚起的塵土在暮靄中彌漫,那三騎快馬上的身影也越發清晰,隱隱透著一股逼人的煞氣。


    原來來的這三個人,大出常年意料之外。隻見當先一人竟是個身著錦袍的翩翩公子,麵如冠玉,眉清目秀,手中搖著一把精致的折扇,哪有半分賊人模樣,反倒透著一股子貴氣與儒雅。


    緊跟其後的兩人,一個身形魁梧,肌肉賁張,手持一根镔鐵大棍,虎目圓睜,氣勢洶洶;另一個則身形消瘦,目光陰冷,背著一把長劍,猶如一條暗處蟄伏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栗。


    常年心中暗自納罕,這三人看著不似那少年所描述的窮凶極惡之徒,可又為何會在此時此地出現,且朝著這邊奔來?莫不是其中另有隱情?當下也不敢有絲毫懈怠,依舊握緊佩劍,目光警惕地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隻待看清他們的來意,再做應對之策。


    那錦袍公子叫道:“可是吳公子?”


    那少年說道:“不錯,我正是吳昊,不知閣下是?”吳昊心中滿是疑惑,這錦袍公子看著氣度不凡,卻不知為何會在此處喚出自己名號,難不成是與自家有舊,可又怎會在這等危急關頭出現。


    常年在旁聽聞,也是微微一怔,心下暗忖這其中定有一番緣由,看來這少年吳昊的身份怕是不簡單,便也暫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隻是手中的劍依舊未鬆,以防萬一有何變故突發。


    “吳公子,我後麵那兩個人是朝廷鷹爪,他們一路追著我不放,想抓我回去領賞呢。我本與你無冤無仇,卻不得已借你之名在此周旋,實是無奈之舉,還望公子海涵呐。”錦袍公子一邊說著,一邊警惕地回頭望了望那緊跟而來的兩人,神色間透著幾分焦急與無奈。


    吳昊聽聞,不禁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你……你怎能如此行事?這豈不是將我兄妹二人也卷入這等危險之中,這下可如何是好?”


    常年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哼,這錦袍公子倒也狡猾,竟利用這少年脫身,不過既碰上了這等朝廷鷹犬追拿之事,我豈能袖手旁觀。”想著,他上前一步,橫劍而立,朗聲道:“朝廷鷹爪又如何?在此橫行霸道,欺壓良善,今日我便要會會你們,看你們有何本事!”


    那魁梧大漢和消瘦漢子一聽常年這話,頓時臉色一沉。


    魁梧大漢猛地一揮手中镔鐵大棍,大喝一聲:“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竟敢阻攔官差辦事,莫不是想和朝廷作對?識相的趕緊讓開,否則休怪爺爺我這棍子不長眼!”說罷,虎目圓睜,氣勢洶洶地催馬向前幾步,那馬被他這一催,也揚蹄嘶鳴起來,好不嚇人。


    消瘦漢子則冷哼一聲,眼中寒芒一閃,陰森森地說道:“哼,自個兒找死,可怪不得旁人。待擒了這錦袍小子,再料理你這多管閑事的狂徒不遲。”


    常年刷的一劍刺來,劍勢淩厲,如驚鴻乍現,直取那魁梧大漢麵門。


    那魁梧大漢未料到常年說動手就動手,麵色一變,卻也反應極快,忙將手中镔鐵大棍猛地往上一橫,“鐺”的一聲,劍棍相交,濺起一串火星。這一撞之力震得魁梧大漢手臂微微發麻,胯下的馬也不安地晃了幾下。


    “好小子,有兩下子!”魁梧大漢怒吼一聲,旋即催馬向前,揮舞著大棍狠狠朝常年砸去,那大棍帶起呼呼風聲。


    常年卻不慌不忙,腳下輕點馬背,身形如燕般躍起,輕鬆躲過這淩厲一棍,緊接著在空中一個翻身,劍隨身轉,又朝著那消瘦漢子刺去,劍招連綿不絕。


    沒幾個回合,那兩個人敗下陣來。常年劍法如風,招招淩厲,那魁梧大漢雖力大無窮,卻也漸漸在常年這迅猛的劍招下左支右絀;消瘦漢子劍法雖陰狠,但比起常年的精妙劍技亦是相形見絀。


    眼見抵擋不住,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般終身一躍,竟直接跳進了那湖。“噗通”兩聲,濺起大片水花,瞬間便沒了蹤影,隻在湖麵留下一圈圈蕩漾開來的漣漪。


    常年收劍而立,望著湖麵微微皺眉,心中暗忖這兩人倒也狡猾,敗了便逃入湖中,不知是否還會暗中折返,當下需得小心提防才是。吳昊兄妹和那錦袍公子見此情形,也是又驚又喜,紛紛圍上前來。吳昊一臉欽佩地對常年說道:“恩公好劍法,今日多虧了您,否則我兄妹二人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錦袍公子亦是抱拳行禮,連聲道謝。


    且說那小盜王身形似電,在這狹巷之中,一邊左支右絀躲避石磊如雨般射來的暗器,一邊與其繞身遊鬥。隻見暗器寒光閃爍,破風呼嘯,小盜王施展絕頂輕功,恰似飛燕掠水,險之又險地一一閃過。心裏想道:“這廝膂力驚人,耐力更是綿長,我這長力可遠遠不如他,這般纏鬥下去,怕是要著了道兒。”


    當下,小盜王打定主意,要以巧破拙。隻見他腳尖輕點,側身一閃,避開一枚疾射而來的飛鏢,那飛鏢“嗖”地釘入旁側木柱,入土三分,尾羽兀自顫個不停。小盜王趁勢欺近石磊,手中匕首挽出數朵銀花,直刺對方咽喉、胸口、下腹三處要害,攻勢淩厲,口中喝道:“石磊,你以為憑這暗器就能奈我何?”


    石磊見狀,不慌不忙,手中大刀一橫,“當、當、當”三聲脆響,震得小盜王虎口發麻,匕首險些脫手。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哼,小盜王,你今日插翅難逃,乖乖束手就擒,還能少吃些苦頭!”掄起大刀,勢大力沉地劈將下來,刀風呼嘯,竟將地上塵土卷起,直撲小盜王而去。


    小盜王飛躍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身,恰似鷂子翻身,避開淩厲一擊。腳尖剛一落地,便借力再度前衝,手中匕首沿著大刀刀身一抹,試圖絞開石磊手指,嘲諷道:“就憑你這三板斧,也想擒我?未免太天真了些!”


    石磊猛地抽回大刀,反手一記橫斬,“你這賊子,油嘴滑舌,看刀!”


    小盜王矮身一縮,那刀刃貼著他頭皮掠過,削下幾縷發絲。小盜王趁此間隙,瞅準石磊下盤空當,一腳踢出,踢在石磊膝彎之處,石磊身形一晃,攻勢稍緩。


    小盜王趁著這短暫間隙,往後躍出數丈,拉開距離,抱拳道:“石磊,你我並無深仇大恨,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可?”


    石磊站穩身形,呸了一口,怒罵道:“你這雞鳴狗盜之徒,平日裏作惡多端,盜人財物,害人性命,江湖中人人得而誅之,我今日便是要為民除害!”


    小盜王眉頭一皺,深知今日之事難以善了,可又不願輕易就範,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臉上卻擺出一副誠懇模樣:“石大人,過往之事,我確有過錯,可若我今日發誓,從此金盆洗手,將所盜財物一一歸還,你可否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石磊聞言,冷笑道:“哼,你這賊骨頭,花言巧語慣了,誰能信你?莫要再耍心眼,納命來吧!”再度合身撲上,刀光閃爍,氣勢更勝先前,誓要將小盜王斬於刀下。小盜王無奈,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重新周旋應對,這一番惡鬥,看來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分出勝負。


    正膠著時,忽然街角處傳來一聲微弱呼喊:“兄弟,救我!”小盜王側目望去,隻見好友彭山衣衫襤褸、滿臉痛苦,捂著臂膀倚靠在牆角,鮮血自指縫間汩汩滲出,染紅了大片衣衫,那模樣甚是淒慘。小盜王心中一緊,方寸大亂,攻勢瞬間緩了下來。


    石磊瞧出破綻,大刀一橫,猛地一個進步,刀刃直逼小盜王咽喉,喝道:“哼,賊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小盜王匆忙回神,側身用匕首奮力一擋,“當”的一聲,火星四濺,可那衝擊力仍震得他手臂酸麻,後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小盜王咬咬牙,知道這般纏鬥下去,朋友性命堪憂,己方也絕討不了好。當下心一橫,從懷中掏出那熠熠生輝的寶珠,揚手一拋,高聲道:“石磊,寶珠還你,今日之事,且罷了罷,我兄弟受傷,我需照料,你莫再相逼!”


    石磊見狀,伸手接住寶珠,目光在珠上一掃,確認無誤後,卻仍舉著大刀,神色冷峻:“小盜王,你作惡多端,以為還了寶珠,便能一筆勾銷?”


    小盜王無暇多言,飛身掠至彭山身旁,扶起他查看傷勢,見傷口頗深,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心急如焚。他轉頭望向石磊,“石大人,我知曉往日罪孽難消,可此刻彭山危在旦夕,求你念在江湖俠義,容我先救他性命,往後若你尋來,我自當領罰,絕無二話!”


    石磊盯著二人,心中權衡,他本為追回寶珠、懲治惡賊而來,可瞧著彭山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又想起江湖中“醫者仁心、救人為先”的道義,手中大刀緩緩垂下,沉聲道:“好,我便信你這回,可你若敢食言,天涯海角,我必追你到底,將你繩之以法!”


    小盜王如獲大赦,抱起彭山,施展輕功,幾個起落,消失在街巷盡頭。待遠離了石磊視線,小盜王尋了處隱蔽破廟,將彭山輕輕放下,撕下衣衫下擺,為他包紮止血,口中喃喃道:“兄弟,撐住,我定尋來妙藥,治好你的傷。”


    彭山兩次死裏逃生,都是靠了朋友之力。


    頭一回,彭山遭奸人算計,誤中圈套,深陷一處隱秘山穀。那山穀四周峭壁環繞,無路可出,穀中瘴氣彌漫,毒霧嫋嫋升騰,侵蝕著人的心智與體魄,同行之人皆已罹難,隻剩他一人苦苦支撐。眼瞧著生機漸滅,意識已然恍惚,彭山以為此番定要命喪於此。


    恰在此時,摯友小盜王仿若天降神兵,循著蛛絲馬跡找來。小盜王望著奄奄一息的彭山,心急如焚,卻毫不慌亂。他深知這瘴氣之毒厲害,先是從行囊中掏出特製解毒丸,撬開彭山牙關,費力喂下,而後施展絕世輕功,在峭壁之上尋得一處隱秘穴道,以內力注入,觸發機關,竟引得山壁緩緩開裂,露出一條狹窄通道。小盜王背起彭山,艱難穿梭其中,每一步都似有千鈞重,既要抵禦不時噴出的毒煙,又要護著背上友人周全。待出了山穀,陽光灑落,彭山悠悠轉醒,劫後餘生,望向身旁滿臉疲憊卻笑意盈盈的小盜王,眼眶泛紅,千言萬語凝於喉間,隻剩緊握的雙手,傳遞著無盡感激。


    豈料命運弄人,沒過多久,彭山又逢強敵圍堵。那群惡徒覬覦彭山身上一本失傳秘籍,設伏於荒郊古道,將他層層圍困。刀光劍影閃爍,彭山雖奮力拚殺,可雙拳難敵四手,身上傷口漸多,鮮血染紅了衣衫,身形搖搖欲墜,死亡陰影再度籠罩。


    危急關頭,好友阿飛策馬狂奔而來。阿飛身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快劍手,劍出如龍,人未到,劍氣已先至,逼退一眾惡徒。他飛身躍入包圍圈,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恰似梨花綻於漫天風雪,寒光所及之處,敵人慘叫連連。阿飛一邊護著彭山,一邊高聲喝道:“彭兄莫怕,我來也!”三言兩語間,已殺得敵人膽寒,陣型大亂。待到敵方銳氣盡失,阿飛攜著彭山,趁勢突圍而出,尋得一處安全之地,為彭山細細包紮傷口。彭山倚靠著樹幹,大口喘著粗氣,看著滿身血跡卻神色關切的阿飛,感慨萬千:“兄弟,又是你救我性命,這份恩情,彭山銘記於心,此生難忘。”


    經此兩番生死大劫,彭山深知,江湖風雨雖狂,可摯友真情如暗夜明燈、避風港灣,總能在絕境中拉他一把,這份情誼,重逾泰山,成了他此後闖蕩江湖、無畏前行的堅實底氣。


    吃過了東西,彭山氣力漸漸恢複,往昔蒼白如紙的麵龐,也泛起了絲絲血色,猶如霜後的寒梅,重綻幾分生機。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關節發出“哢哢”聲響,雖說身子還透著幾分虛弱,可眼神已然明亮許多,透著劫後餘生的堅毅與果敢。


    小盜王在一旁看著,緊繃的神色終是舒緩些許,打趣道:“你這小子,可算有了點人樣,前兒那副病懨懨模樣,還真唬得我不輕,我都盤算著要不要去尋個神醫,拿鐵鏈子綁來給你診治了。”


    彭山苦笑道:“虧你還笑得出來,我此番能撿回這條命,可全仗你呀,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又悉心照料,我怕是早去見閻王了。”


    小盜王擺擺手,滿不在乎道:“行了,少在這說些酸話,咱兄弟間,講這些可就見外了。你且好生歇著,等徹底養好了身子,咱再合計往後的事兒。”


    彭山微微點頭,歎道:“經此兩遭大難,我愈發覺得這江湖險惡,防不勝防,那些暗處的敵手,好似陰魂不散,總盯著咱們不放。”


    小盜王皺了皺眉,拳頭緊握,“哼”了一聲道:“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敢使陰招,咱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手段厲害,還是咱兄弟的情誼與本事過硬。”


    彭山被這豪情感染,心中陰霾散去不少,笑道:“說得也是,有你這等摯友在旁,我還畏縮什麽。隻是咱們往後行事,得更小心謹慎,那些人既能設伏算計我兩回,定不會輕易罷手。”


    正說著,阿飛大步跨進屋內,手中拎著幾包草藥,高聲嚷道:“彭兄,瞧我尋來何物,這些可都是滋補身子的好藥,配上我特製的藥方,保準你不出幾日,就能活蹦亂跳,重回往昔風采。”


    彭山起身相迎,感激道:“阿飛,又勞你費心了,你這一路奔波,辛苦得很呐。”


    阿飛將草藥擱下,拍了拍彭山的肩,爽朗笑道:“辛苦啥,你能平安無事,比什麽都強。咱兄弟齊心,任它江湖風雨如何肆虐,都能站穩腳跟。”


    三人圍坐,商議起日後應對之策。小盜王目光狡黠,壓低聲音道:“我聽聞那夥人的老巢在一處隱秘山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咱們若能摸進去,探得他們的機密,便能先發製人,讓他們再不敢輕舉妄動。”


    阿飛輕撫劍柄,點頭讚同:“此計可行,不過那山穀中想必機關重重,防衛森嚴,進去需得萬分小心。”


    彭山沉思片刻,說道:“我雖身子尚未痊愈,但也不能置身事外,此番行動,算我一份,我定要會會那些妄圖置我於死地的家夥,討回這筆賬。”


    小盜王與阿飛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卻也知曉彭山脾性,拗他不過,隻得應允,三人遂埋頭籌劃。


    次日,天色破曉,晨曦似縷,恰似金紗穿透薄霧,灑落在靜謐小院。彭山、小盜王與阿飛三人,已早早起身,周身精氣神飽滿,哪還有半分昨日的疲態與病容。


    小盜王身著一襲玄色勁裝,貼身利落,便於施展他那鬼魅身法,腰間匕首寒光隱現,刀柄摩挲得鋥亮,那是曆經無數次險象環生後留下的印記,背負一個小巧包袱,裏頭裝著些應急幹糧與秘製暗器,眼神中透著往日不羈與此刻的決然。他率先踏出房門,活動下筋骨,扭頭笑道:“兩位,今兒個可就是咱們主動出擊咯,得叫那些個心懷不軌的鼠輩,知曉咱不是好惹的!”


    彭山緊隨其後,他換了身月白色長袍,雖看著素雅,可袖口與下擺處細密縫製著加固的軟甲,關鍵時刻能擋利刃,手中緊握一把折扇,扇骨乃精鋼所鑄,扇麵繪著翠竹傲雪圖,恰似他品性,遇強愈堅。彭山輕搖折扇,應聲道:“正是,前番遭他們算計,讓我憋屈得很,這次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言語間,透著幾分儒雅卻不失淩厲的氣勢。


    阿飛則是一身青衫,衣袂隨風飄動,恰似行雲流水,腰間長劍修長,劍鞘紋路仿若遊龍,透著古樸與威嚴,劍柄上紅纓隨風輕舞,彰顯著主人的灑脫不羈。他大步走到二人身旁,朗聲道:“咱兄弟攜手,管他什麽龍潭虎穴,定能闖他一闖,攪他個天翻地覆!出發!”


    三人並肩,出了小院,朝著那傳聞中敵人老巢所在的隱秘山穀疾馳而去。一路上,山林茂密,枝葉摩挲作響,似在低語著前路艱險;飛鳥驚起,撲簌簌振翅高飛,仿若預警著未知危機。可他們步伐未有半分遲疑,腳下生風,如離弦之箭。


    行至一處山隘,怪石嶙峋,仿若猙獰巨獸臥於路旁,四周風聲呼嘯,透著陰森寒意。小盜王身形一閃,率先探路,腳尖輕點怪石,側身觀察,須臾,招手示意二人跟上,低聲道:“此處怕是有伏,大家小心行事。”彭山與阿飛神色一凜,握緊手中武器,目光警惕掃視四周,一步一步穩步前行。


    突然,一陣利箭破風之聲傳來,恰似蜂群出巢,密密麻麻射向三人。阿飛眼疾手快,長劍出鞘,“叮叮當當”幾聲脆響,劍花翻飛,將射向彭山的利箭一一擋下;小盜王則是身形鬼魅,穿梭於箭雨間,手中暗器甩出,伴隨著幾聲慘叫,暗處幾個伏兵已中暗器倒地。彭山也不示弱,折扇一展,扇骨擊飛數箭,同時借力躍至一塊巨石之上,居高臨下,觀察敵人動向,高聲喊道:“看來他們早有準備,咱可不能掉以輕心!”


    三人抖擻精神,繼續迎著箭雨與潛藏危機,向著山穀深處挺進,身影在山林間穿梭,恰似三把利刃,勢要劃破這籠罩陰謀的黑暗,尋得朗朗乾坤與江湖正義。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穀中喊殺聲漸歇,血腥之氣在微風裏慢慢飄散,殘陽如血,傾灑在滿目瘡痍的敵巢之上。彭山、小盜王與阿飛三人,並肩站在一處高坡,望著腳下一片狼藉,終是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小盜王抬手抹了把臉上濺滿的血汙,那原本不羈的麵龐此刻雖滿是疲憊,卻透著酣暢淋漓的快意,咧嘴笑道:“哼,這群鼠輩,平日裏淨玩陰的,算計咱們,今日可算嚐到苦頭了,看他們往後還敢不敢再造次!”說著,還用力踢了一腳腳邊滾落的敵人盾牌,那金屬撞擊之聲,在寂靜山穀裏傳得老遠。


    彭山輕搖著已然破損了幾處扇麵的折扇,扇動的微風拂過他額前淩亂發絲,“是啊,這一路著實不易,可也算討回了這兩番生死大劫的血債,我彭山這條命,到底是沒白撿回來。”


    阿飛收劍入鞘,那修長劍身上血跡緩緩滑落,滴在幹裂土地上,綻出朵朵“血花”。他長舒一口氣,仰頭望向天邊那如火燒雲般的晚霞,大笑道:“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呐!管他什麽龍潭虎穴,什麽陰謀詭計,還不是被咱們一一踏破。”笑聲在山穀回蕩,驚起一群棲息飛鳥,似也在為他們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歡呼喝彩。


    三人環顧四周,敵巢中橫七豎八躺著敵人屍首,營帳被掀翻,篝火餘燼冒著嫋嫋青煙,機密文件散落一地,那些曾妄圖謀害他們、攪亂江湖的罪證,此刻皆暴露無遺。小盜王俯身撿起一本被血浸透的賬本,隨意翻看幾頁,眼睛一亮:“嘿,瞧瞧這,這裏麵可記著他們與不少江湖敗類勾結、暗中謀財害命的事兒,有了此物,不愁沒法將他們連根拔起,還江湖一個太平。”


    彭山與阿飛湊過來,目光掃過賬本內容,皆是神色一凜,彭山沉聲道:“好,此乃關鍵證據,咱們定要將其呈交各大門派與官府,讓正義得以伸張,莫讓這些汙垢繼續玷染江湖。”


    阿飛點頭讚同,拍了拍彭山的肩:“彭兄所言極是,不過咱們也得提防還有漏網之魚,暗中使壞,這一路回去,還得小心謹慎。”


    隨後,三人整頓行裝,將重要證物妥善收好,邁著堅定步伐,迎著那漫天霞光,踏出山穀。身影在餘暉拉長,仿若鐫刻在這勝利畫卷之上,帶著滿身榮耀與使命,向著江湖深處走去,去續寫屬於他們守護正義、蕩滌邪惡的傳奇篇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少年歌行:絕世雷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九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九歌並收藏少年歌行:絕世雷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