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為榮國公翻案,我們幫你。”姚廣誠聲音沉沉,卻又透出萬分懇切,“你在我麵前,不需要過多算計。”


    被姚廣誠戳中心事的明珠,依舊笑的眉眼彎彎,“姚叔兒,我沒算計你和林叔兒。而是飯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辦。您若是立馬就把飲子郭和陳浦帶到陛下跟前,當然可以。但是,時機不對。”


    抬眼去看林梅,“林叔兒,您以為呢?”


    林梅手撚胡須,緩緩頷首,“小朱說的沒錯。事關重大,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可以事半功倍。”


    既然老林也這麽說,那他不跟他們擰著來。畢竟老林天生八百多個心眼子,小朱跟老林相比,不遑多讓。


    這一老一小都是能把狐狸精賣去爪哇國的主兒。他老姚甘拜下風。


    “我聽你們的。”姚廣誠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我先前所想跟小朱所言大差不差。那個推倒老鄭的家夥,身份並不簡單。”


    姚廣誠身子前傾,手指輕敲桌麵,“你們猜,那人在哪上工?”


    林梅和明珠齊齊搖頭,“猜不著。”


    唉!真是的。就不能隨便猜猜看嘛?全當解悶唄。姚廣誠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姚叔兒難得有興致玩一玩。林叔兒不哄著,她哄。明珠立刻做出興致勃勃的樣子,“該不會是蘭香院的龜奴吧?”


    哎呀!


    這孩子!


    林梅擰起眉頭,究竟是誰把她拐帶成這樣的?


    大小也算是活神仙的東家。這要是傳揚出去,有辱活神仙威名呢。


    姚廣誠深吸口氣,“不是龜奴。而是十二樓一間酒肆……”


    誒?早說啊,這題她會!


    “那間酒肆記在古仲名下,是也不是?”


    姚廣誠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


    “這事兒還得從那天我去吃小攤兒開始說起……”


    明珠繪聲繪色的講述她那天吃了什麽,買了什麽,逛的多麽開心,多麽暢快。


    姚廣誠和林梅拄著下巴,聽得嗬欠連連。


    明珠話鋒一轉,“突然,前方有人大喊……”


    姚廣誠和林梅叫她這一聲“突然”嚇的手腕脫力,下巴磕在桌上。兩人徹底醒了。揉揉眼角,將視線投向明珠。


    明珠還在滔滔不絕的講,“反正裴晏中毒一事,與古仲還有福王脫不開幹係。”


    姚廣誠點點頭。裴晏中毒,他聽陛下念叨過。也知道是古仲甚至福王在背後搞鬼。長公主將此事向太後稟明,太後又將此事告訴陛下,但是陛下並沒有將此案交給衛尉司去查。


    皇族中人行事與常人不同。他們有他們的規矩。


    既然長公主敢於在太後麵前,將矛頭指向福王。那麽,就無需再由衛尉司出麵調查。


    太後將福王妃叫進宮裏,卻又不見她。太後身邊得力的嬤嬤,將其好一通申斥。


    福王妃灰溜溜的回去,當晚,福王府送了一車補身的藥材並千畝良田的地契去到西寧侯府。


    西寧侯收下,但是對福王如此袒護古仲十分不滿。按理說,懂事的人家應該把古仲一並捆了送去侯府,福王沒有這麽做。顯然是保古仲。


    長公主沒有再次進宮向太後訴苦。而是就此揭過,絕口不提。


    如此這般,太後對長公主愈發憐惜。心疼她受了苦,更心疼她這般懂事,這般大度,這般知道進退。太後皇帝陛下也都賞賜好些東西給裴晏。


    明眼人哪能看不出福王理虧。兼之英國公奪爵一事,對其也有影響。即便這些日子,福王深居簡出。坊間百姓提起他,大多嗤之以鼻。


    皇帝陛下若是想痛打落水狗,免不得再加把勁兒。


    索性就把老鄭和福王府聯係起來算了。姚廣誠眸底精光湧動,不就是羅織罪名嗎?


    誰不會似的。


    打定主意,姚廣誠對明珠道:“照你的意思辦就是了。”話鋒一轉,又道:“黃二太太並不是因為吃了嫩豆腐喪命,而是中了毒。”


    說著,在自己身上比劃,“仵作將其屍身剖開,發現食管和胃還有腸子,是紫黑色。顯然中毒不是一天兩天……”


    老姚能不能別比劃了。吃著飯呢。林梅慢慢咀嚼嘴裏的虎皮肉,如鯁在喉一般,咽不下去又不好吐出來。


    明珠眼睛一亮,“那……能不能麻煩您明天出一道榜文,為棲霞寺正名。”


    “理應如此。”姚廣誠頷首道:“能給黃二太太下毒,必定是與她親近的人。所以,得從熟人開始查。”


    誒?早說啊,這題她還會!


    “您查鄧大太太。他跟黃二太太好著呢。就是她攛掇著黃辛夷去棲霞寺門口胡亂叫嚷。”明珠悶聲冷哼,“查她!”


    鄧大太太的確有嫌疑。但是衛尉司可不是給珠姐兒報私仇的地方。姚廣誠覺得應該跟明珠說明白,“查是一定會查的。這也是秉公辦理……”


    明珠重重點頭,“姚指揮使明察秋毫,英明神武。”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指揮使大人!”


    姚廣誠活到這把年紀,從來沒有被好像明珠這般年紀的女孩子,不遺餘力的誇獎過。


    “也、也沒多神武。”姚廣誠結結巴巴的說:“那、什麽,不用捧。”


    又不是說相聲,捧來捧去沒什麽意思。


    林梅手撚胡須,緩緩搖頭。老姚沒成家沒孩子,根本不知道女孩子嘴巴有多甜,多會哄人。摸摸自己腰間幹癟的荷包。他那點子俸祿,就是這麽被小女兒哄去,買了一套又一套首飾。


    她就長一個腦袋,哪能戴的了那麽多呢?


    唉!算了。買吧,買吧。他掙錢不就是給孩子糟踐的嗎?


    林梅暗自歎息。


    那邊廂,明珠正在跟姚廣誠聊梁姨娘的事。


    “黃冊是假的。”明珠眼睛亮亮,“您不是揪出京兆府的內奸了嗎?這事兒您是不是得審一審?”十分期待的搓搓手,“反正我不急著回去,留下給您幫幫忙什麽的,行嗎?”


    姚廣誠淡淡瞥了眼明珠,“你功課做完沒有?”


    “做完了!”明珠脆生生的說道:“夫子教的我都會。夫子沒教的我也會。那些功課對我而言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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