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先斜斜睨著鄧文鵬,“英國公被奪爵。福王都沒為他求情。如此薄幸,到我們無法自保那日,就隻能成為棄子。”


    “畢竟全靠福王從中運作,您才能升任侍郎。”鄧文鵬眉頭緊皺,“您先棄福王而去,他絕不會善罷甘休!那、那可是王爺!”


    鄧先若非暗中投靠福王,也不會一路升遷,直至坐上侍郎的位子。畢竟他學問不如馮愈,才幹平平。在眾多官員中並不突出。


    鄧先唇角微勾,冷笑一聲,“王爺又如何?我很快就是寧王的親家了!”目光沉沉落在鄧鳶時臉上,“三皇子不要蔣氏,你心甘情願收下就是了。”


    “爹!”鄧文鵬急急說道:“寧王又何嚐是好相與的?”


    不論福王還是寧王,都不是好惹的。


    話音剛落,門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衝進門來,顧不上規矩,一臉驚恐的說:“來人了,來人了!”手指著門外,“寧王府來人,說是要將……”偏頭看向鄧鳶時,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寧王府下人叫囂著要將鄧鳶時的命根子剁了。這種話要是從他嘴裏說出來,事後準得把他送去莊子刨地。


    鄧文鵬眼珠轉了轉,對鄧先道:“將這逆子推出去,任憑寧王府發落,可保我鄧家無虞。”


    鄧鳶時一聽這話就急了,向前膝行幾步,“祖父,祖父!求您救救孫兒……”


    鄧文鵬冷哼道:“現在知道怕了?答應三皇子的時候,怕不是以為你能就此飛黃騰達的吧?”


    “夠了!”鄧先用手指著鄧鳶時,對鄧文鵬道:“他是你的親兒子,你忍心把他交給寧王府的下人處置?”


    鄧文鵬深吸口氣,迎上鄧先的目光,“爹!這逆子一心攀附三皇子,甚至不惜為其頂下汙名。他是何用心,難道您真不明白嗎?”轉而看向鄧鳶時,咬牙切齒道:“我們鄧家會毀在這逆子手裏!”


    鄧鳶時已是淚流滿麵,苦苦哀求,“祖父,我一心為了鄧家為了您才與三皇子往來……祖父,孫兒自始至終都不是為了自己啊,祖父!”


    鄧文鵬恨他恨的牙癢,一個箭步衝過去,甩了鄧鳶時一個響亮的耳光,“逆子!你敢說不是為了自己?你……”


    這是鄧文鵬第一次打他。倒也不是鄧文鵬疼他,恰恰相反,鄧文鵬對他就像對待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從來都是淡淡的。


    霎時間,鄧鳶時心中五味雜陳。同樣都是庶子,英國公為保方布性命被陛下奪爵。再看看他的父親,出了事隻會把他推出去任憑別人發落。


    這算哪門子的父親?


    鄧鳶時縱然有恨,卻又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他捂著又紅又腫的臉頰,看向鄧文鵬的目光滿是哀求,“孩兒知錯,父親息怒。”


    “你打了他,出了氣就算了。”鄧先輕挑眉梢,看向門倌,“寧王府誰來了?”


    “府尉帶著一隊家將。”門倌想了想,又道:“小的們不敢開門。他們、他們有家夥事兒,正撞門呢。”


    還有站起來比他都高的大狗。脖子底下毛厚厚的,爪子大大的跟個小鍋鏟似的。門倌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他都要嚇死了。


    “把人請進來。”鄧先站起身,低頭看向半張臉高高腫起的鄧鳶時,“你隨我來。”


    啊?祖父不是想把他交出去吧?


    要是他落在寧王府的人手裏,跟直接殺了他沒兩樣。


    早知如此,他跟裘月季回衛尉司多好,哪怕是在大牢裏關著,也能保住這條小命。


    鄧先見他猶豫,幾不可見的搖搖頭,輕歎道:“你與蔣姑娘的親事總歸是要定下來的。你不露麵,人家會以為我們鄧家沒有誠意。”


    鄧鳶時難以置信的看向鄧先。


    “起來吧。”鄧先偏頭去看鄧文鵬,“你也一起。寧王府門第高不假,可我們鄧家也不能輸了氣勢。”


    鄧文鵬還想再勸。鄧先卻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若真把阿時交給寧王府,外人怎麽看我鄧家?三皇子又怎麽看我鄧家?


    還有福王。他必定以為阿時為了攀上蔣姑娘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與蔣姑娘生米煮成熟飯。你把阿時交出去,隻會讓人看笑話。即便福王願意繼續用我,以後我在他麵前也抬不起頭。怕是與奴婢無異。


    倒不如趁此機會做個了斷。徹底投向三皇子便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個時候,就是要硬起心腸做取舍。你,懂嗎?”


    鄧文鵬聽懂了。然而他的想法與鄧先大相徑庭。


    但是他得聽鄧先的。


    既然鄧先做了決定,他隻能順從。


    “兒子明白。”鄧文鵬微微俯身,“我會為阿時據理力爭。絕不會叫寧王府小看我們鄧家。”


    鄧先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


    ……


    明珠回到刺槐胡同,已是月上柳梢。


    韓氏、韓延平在小花廳坐著,一人手裏端著一碗加了冰塊的酸梅湯。


    明珠看的稀奇。韓伯母總說女孩子少吃冰,吃得多了以後受罪。這大晚上的,她喝加了冰的酸梅湯,不怕晚上做一個涼颼颼的夢麽?


    “你回來了。”韓氏輕歎一聲,放下酸梅湯,吩咐戴嬤嬤,“去灶上把燕窩粥端來。”轉而看向明珠,“一直給你溫著呢。吃完了洗個澡,花瓣牛乳都準備好了。”


    明珠應了聲是,在韓氏身邊的錦杌上坐下,“那個康圖南……”


    “寶月說,小康家裏要去找老阿,等找到老阿,把這事兒弄明白了,再談其他。”韓氏眉頭微皺,“我聽她話裏話外的意思,不願跟小康做夫妻。”


    韓延平接著說道:“可是,兩家都在帝京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歸不是那麽回事。所以我和小妹商量著,等轉過年,我們離開帝京。”


    啊?


    韓伯母和韓三舅還有寶月姐姐要走?


    明珠舍不得他們。


    “你們……”明珠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哽咽,“你們去哪落腳?”


    “嚴州府。爹娘離開帝京後,在嚴州府買了宅子。”韓延平已經有了打算,“帝京這邊的巧繡坊和擷金閣,交給您處置。您賣也行,留著自己玩也行。怎麽都行。我們絕無怨言。”說著,從桌上拿起一方錦盒遞給明珠,“這是地契和賬冊,您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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