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我還以為京兆府仗勢欺人,就、就跟著喊了。”


    “……”


    明珠在前邊走,蘇潤和郭正快步追上她。


    “朱明,朱明……”蘇潤揚聲喊道:“朱明,你等等我們呐!”


    好煩!


    上個學而已,怎麽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


    明珠站定,轉身去看蘇潤,“何事喚我?”


    “我們想請你幫個小忙。”蘇潤用胳膊肘碰了碰郭正胳臂。郭正趕緊點著頭,說道:“是啊,你的試卷能放在於相公案頭,想必林府尹那兒也有。能不能請你和我一起去趟京兆府,向林府尹問個明白。我爹他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小買賣人,林大人抓他一點道理都沒有……”


    明珠袖著手,好整以暇看向郭正。


    飲子郭根本不是什麽買賣人。他是陳浦留下的後手。


    然則……


    郭正知道多少跟陳浦有關的事呢?明珠眼眸微眯,看向郭正,“既然沒道理,郭師兄大可以去府衙詢問。拽上我,才是真真正正沒道理。”


    從方才的交談之中,蘇潤看出朱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小朱,你能不能念在同窗的份上,跟我們去趟衙門?”蘇潤堆起笑臉,“去了你不用說話,我說!”


    他爹是訟師,聽慣了朝中有人好辦事的段子。之所以拽上朱明,皆因他名聲在外。前些日子,打開《輕舟小報》就是他。帝京無人不知“翠鬆朱明”。


    有他在,衙差起碼會對他們客氣點。即便打聽不出什麽,也不至於被轟出來。畢竟衙門門口還有訪事在那守著呢。要是把“翠鬆朱明”轟出來,必定見諸報端。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見到林大人。真見到林大人,那就又不一樣了。


    “不去,不去!”明珠瞥了瞥蘇潤,悶聲冷哼,“我又不是啞巴,憑什麽不讓我說話?”邁步要走,蘇潤趕緊央求,“讓說,讓說!你說話,我們聽著還不行嗎?”


    明珠板著小臉,又是一聲冷哼,“我不是小孩子,少來哄我。你們不過是想借著我朱明的名聲,換一個麵見林大人的機會。”


    朱明年紀小,卻不是個好糊弄的。


    蘇潤終於服氣了,眼神中浮露出三分誠懇,三分哀求,剩下的則是擔憂,“郭老爹昨兒進的衙門,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論理,衙差應該知會家人。可郭正昨兒晚上就去衙門了,連大門都沒進去。


    我爹倒是認識幾個衙差。但是,昨兒個英國公府出事了。不止是衛尉司和京兆府,其他衙門也都比往常守衛森嚴。說了不怕你笑話,我爹想找人去泡湯子套套話,都沒人給他去。”


    蘇潤垂下頭,輕聲歎息,“把我爹鬱悶的,早飯都不想吃,拿上釣竿釣魚去了。”又是重重一聲歎息,“剛剛在門口喊得倒是痛快,可那也就是喊一喊。真要動真格的,沒人敢摻和這事。畢竟趕在這節骨眼上。誰都怕惹的滿身騷。”


    謔!說實話了?明珠高看蘇潤一眼。倘若他繼續瞎編亂造,明珠放學就套他麻袋,狠狠揍一頓。


    “怎麽的?都是幹淨人,都怕騷氣,我就不怕了?”明珠似笑非笑,挑眉看向蘇潤。


    “反正我跟你說的全是實話。”蘇潤鄭重言道:“去還是不去,你說了算。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怨怪你。”


    上課的鍾聲響起,還沒進到客堂裏的學生提起袍子,跑得飛快。


    張如意經過明珠身邊時,忍不住催促,“明哥,上課了,上課了。快別說了。去晚了,夫子生氣!”


    夫子一怒,血流漂杵。


    惹誰也別惹夫子。


    “你先跑著,我馬上跑。”明珠笑眯眯的對張如意說完,轉而看向郭正,“我不能為了你的家事請假。你們要是能等,就等放學之後,我跟你去一趟衙門。”


    郭正麵露喜色,“行!我等!”


    ……


    從英國公府書房抄回來的書信、文書、字畫、文房四寶、盆景、博古架、衣衫鞋履等等物件全部運回衛尉司。


    對此,林梅並無異議。


    術業有專攻。衛尉司就是比京兆府有經驗。


    裘月季負責搜檢衣物。他手裏拿著小剪子,認認真真挑開縫線,將整件衣裳拆的徹底,確定沒有夾層隔層,衣領衣擺沒有藏東西,這才將衣裳放進特製的藥水之中,浸泡片刻,將其取出,用火鬥燙幹,上邊沒有顯露出字跡,再投入火盆燒掉。


    “怎麽燒了?”林梅偏頭去看姚廣誠,“沒有用處丟了便罷,不急著燒吧?”


    姚廣誠垂首抿一口釅茶,“西域傳來的顯影粉必須火燒方能顯出字跡。”


    “這樣啊……”林梅緩緩頷首。


    姚黑蛋呐,真就不是個一般人。這種歪門邪道的事,他知道的可多了。


    “林大人抓了飲子郭,不審嗎?”姚廣誠給林梅半空的茶盞裏續上水,“您若是懶得審,我衛尉司可以代勞。”


    “不用,不用。”林梅手撚胡須,眸中精光閃爍,“先晾著。等晚上回去我再問。”


    裴世子給他送信,說是飲子郭的兒子在書院糾集一大幫學子,準備去衙門找事。


    林梅一點不慌。昨兒抄了英國公府之後,他就在衛尉司熬到現在。裴世子去衙門撲了個空,還是衙差幫忙捎的口信兒。


    飲子郭的兒子,要是鬧就由著他鬧。


    他林梅是誰啊?


    哼!林梅倨傲的微微昂起下巴。他是陛下偏疼的林青天!


    真是。滿朝文武那麽多人,陛下就偏著他一個。嘖嘖,這上哪說理去。


    “你那個內奸查的怎麽樣了?”姚廣誠眉頭深鎖,像是在為林梅擔憂,“我派人幫你查查?”


    林梅略作思量,點著頭道:“好!這事兒就交給你們衛尉司了。”


    姚廣誠頗感意外。老林知道好賴。


    “事不宜遲,我這就派人去查。”姚廣誠把正在拆木屐的裘月季叫過來,一番叮囑之後,裘月季領著人去往京兆府。


    “你們從方布嘴裏套出有用的東西沒有?”林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你那個小裘掌班手可夠黑的,他拍暈的那個小廝到現在也沒醒。大夫給用的好藥,還得有個人專門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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