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田榮,他們幾個硬生生背一宿心得和訣竅。不背不行,明哥隨時抽查。


    抽查不合格,那就等著吧。不出倆時辰,明哥就會再丟來一堆需要全文背誦的訣竅和心得。


    這誰遭得住啊?


    反正他也不知道明哥怎麽懂那麽多。佩服是真佩服。累也是真累。


    但是沒辦法。他自己認的大哥,活該他自己受著。


    田榮懷裏抱著個油紙包,也是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大哥,昨兒我上街買料子,給您捎了點吃的。”說著,直接遞給書童,邀功似的走在明珠身側,“我給父母祖母,表親堂親買了好些東西。好皮子一人一張。冬天穿上,指定暖烘烘的。”見明珠不說話,趕緊又說道:“不光捎東西,我還給祖母寫信,問候她老人家。”


    明珠這才給田榮個笑臉,“以後經常買,經常寫。但也不必次次都買那麽多。也不必人人都有。人嘛,總有親疏遠近之分。你家裏生意做的大,你得弄清楚,究竟誰是人,誰是鬼。對人好,對鬼……”


    張如意接道:“對鬼壞!”


    “不不,對鬼也要好。”明珠眉梢動了動,“但等那鬼自以為你拿他當人,失了戒心。你瞅準時機將其降服便是。”


    聞言,田榮低下頭用心琢磨。


    張如意也是默默不語。


    兩人腳步慢下來。再抬眼,明珠已經被蘇潤拽到郭正身邊去了。


    “靜一靜,靜一靜。”蘇潤揚聲道:“這位不用我多做介紹,你們也認識他吧?對,他就是翠鬆書院入學考試的榜首,朱明。雖然入學之後幾次小試,都考糊了。可也沒什麽所謂。據說,朱明的試卷擺在於相公案頭呐!”


    人群中,鄧鳶時兩手攏在唇畔,大聲嚷嚷,“沒錯,於相公對朱明讚賞有加!”


    這些人呐!個個八百多個心眼子。


    明珠單手負在背後,偏頭去看蘇潤,“所以呢?蘇師兄有何見教?”


    蘇潤清清喉嚨,“想必你也知道……”


    明珠豎起手掌,阻住蘇潤話頭,“打住。我剛到,什麽都不知道。”轉頭看向眾人,“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誰給我講講?”


    大哥問,他得答!田榮是個直性子,嘴巴剛剛張開,張如意一把捂住,“明哥沒問你,別跟著添亂。”


    啊?不是問他?


    霎時間,田榮腦子有點轉不過勁兒。張如意手勁兒大,箍得他透不過氣。田榮扒開張如意的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嘛,差點死在小張手裏。


    鄧鳶時從人群中走出來,對明珠道:“昨兒鬧的動靜那麽大,你沒聽見?”


    明珠茫然的搖搖頭,“沒有呢。什麽動靜?”


    話音落下,學子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朱明連這個都不知道?”


    “唉!考試不行,耳朵還瘸。這可怎麽好?”


    “算了,就他這樣的,當不了大官。頂多混個胥吏。”


    不知是誰的譏諷,引來一片哄笑。


    明珠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轉身要走。


    蘇潤橫身阻住明珠去路,“誒?你去哪?”


    “上課啊。”明珠像是看怪物一樣盯著蘇潤,“不上課我來書院幹嘛?”


    “你不能走!”蘇潤伸手去拽明珠胳臂,明珠敏捷避開,豎起眉眼,沒好聲氣的質問,“你到底想怎樣?”


    蘇潤見他惱了,語氣稍有緩和,“英國公的庶子方布,死而複生……”


    “跟我有什麽關係?”明珠皮笑肉不笑,“又不是我幹的。”


    “可林府尹把郭正阿爹抓去了。”蘇潤跟郭正交情甚篤,為其擔憂之餘,自然也要出一份力。雖然他存了私心,但這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念及此,蘇潤看向明珠的目光變得柔和,“你的入學試卷擺在於相公案頭。你去求於相公……”


    明珠與蘇潤對視,唇畔帶著譏誚的笑容,“郭師兄阿爹所犯何事?因何被抓?”


    蘇潤略有遲疑,“反正你別問。這事兒……”


    “我為什麽不能問?”明珠倨傲的昂起下巴,“蘇師兄命我去求於相公,卻又講不明白,郭師兄阿爹因何被抓。我若是去了,於相公問我,我又如何作答?難道跟你一樣,一問三不知?”


    蘇潤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他不由得偏頭去看鄧鳶時。


    鄧鳶時恨得牙癢。


    他來得早。在門口下車,就聽郭正和蘇潤倆人商量去衙門探探消息。鄧鳶時覺得這是個給朱明挖坑的好機會。於是說服蘇潤,與其他們去衙門,倒不如讓朱明去於相公那兒求情。話裏話外,暗示蘇潤這是訟師行會在於相公麵前露臉的大好機會。


    他三人商量著,學生越聚越多。鄧鳶時拱火,蘇潤也想把事情鬧大。


    鬧大了,他和朱明一起去見於相公。訟師行會正好可以坐收漁利。


    倘若真能借朱明搭上於相公,那他就可以順著朱明這條線把訟師行會引入於相公門下。


    他父親身為行首,若是能得於相公青眼,就再不是訟棍,而是堂堂正正的訟師。


    說不定訟師行會也能在衙門過了明路。


    蘇潤盤算的挺好,奈何朱明根本不聽他擺布。


    鄧鳶時正要躲避蘇潤看過來的視線,明珠輕笑出聲,“鄧鳶時,你祖父不是三品侍郎嗎?他也認識於相公啊。你去求他幫忙,不比我貿貿然去求見於相公強百倍?”


    黑亮的眸子在鄧鳶時和蘇潤臉上轉個來回,恍然道:“我明白了。這又是你玩弄人心的把戲。你自以為聰明,拿師兄們當陀螺,耍的團團轉。我若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必定上了你的套兒!事兒辦成了,師兄們感謝你。辦不成,全是我朱明的不是。鄧鳶時啊鄧鳶時,你可真是好謀算。”


    說罷,拂袖而去。


    蘇潤將朱明所言在心裏過了一遍,頓時明白過來。


    鄧鳶時利用了他的私心。


    蘇潤深深看一眼鄧鳶時,和郭正相攜而去。


    聚集在門口的學子們麵麵相覷,“不討公道了?”


    “你沒聽朱明問嘛,郭正阿爹犯了什麽事,京兆府為何抓他。到底是什麽罪名都沒弄明白,去給誰討公道?”


    “啊?居然還不知道是什麽罪名?那你們跟著喊的那麽起勁?”


    “前邊的人喊,我就跟著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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