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羽望著滿杯搖晃的茶水,和她一臉諂媚的笑,臉色微微一沉。


    婚禮被放了鴿子的是她,不惜違背父親的意願也要替金覓說話的還是她。


    原來是神女有意,襄王無情啊......


    這麽看來,入宮為妃本就不是她的本意,隻是被齊老兒擺了一道,不得不為的下策罷了?


    簡羽心裏這麽想著,卻仍不死心,自問了句。


    “你喜歡金覓?”


    祁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大為不解:“那為何受了委屈,還幫他說話?”


    “我不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祁凰輕笑道:“他又不喜歡我,如今這一鬧,大家各走各的路,不是也挺好的麽?”


    簡羽聞言啞然。


    這人倒是很看得開。


    不像她那小氣父親,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翻來覆去地計較,煩人得很。


    “你方才說......”他話鋒一轉:“金覓是為了國事,連夜去抓證人?”


    “沒錯,仿佛查的是京兆府的案子。”


    祁凰抬眼,蔥白如玉的手指輕扣茶杯。


    她是故意說漏嘴的,目的就是引來簡羽的盤問。


    金覓從前是刑部的人,查案抓人無可厚非。但若身為禮部侍郎,此舉便有些奇怪了。


    到底是什麽案子,要讓一個禮部侍郎去跟刑部搶生意呢?他身為皇帝,不可能對這事置若罔聞。


    簡羽每日要經手無數的案子,猛地一說京兆尹府,還真有些想不起來。


    祁凰替他剝了幾顆花生:“你別急,慢慢想。”


    直覺告訴他,這女子好像是在故意引他下套。


    他看破了,卻沒說破,將她剝好的花生一顆一顆送進嘴裏。


    “勾結內官,收受賄賂的京兆尹府陳家?”


    “就是陳家!”


    見他好不容易回憶起來,祁凰雙眼咻地亮了起來,像蒼穹乍現雲霞,又像是鬆墨筆下生花。


    簡羽壓下瘋狂上揚的唇角,刻意冷聲道。


    “陳家這案子早就結了,朕看過陳詞和卷宗,是裴丞相親自過的手,條理清晰證據確鑿,沒什麽疑點。”


    她清亮的笑就這麽滯在臉上,良久才出聲問道:“要不再查查呢......”


    話音未落,外頭的公公埋著頭,一路小跑進來。


    他走到簡羽身邊,小聲稟告。


    “皇上,裴相在養心殿外求見。”話畢,又補了句:“已等了半個時辰有餘。”


    他不情不願地起身,眼神正好落在祁凰淨如白璧的腕上,轉頭對常公公交代了句。


    “把江南織造獻的那對苓玉鐲送來。”


    常公公雙眸震顫,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祁凰,點頭稱是。


    ---------


    飛霜殿中,幾位宮女趁著貴妃不在,紛紛把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聽說了沒,那柔妃進宮第一天,皇上就跑去探望了。”


    “天啊,咱們貴妃娘娘都沒有這待遇呢。”


    “聽說皇上還專門找了貴妃娘娘出麵,替她在太後麵前解圍呢。”


    “不隻,我今日見著常公公了,你們猜他手裏拿的什麽?”


    “少賣關子,快說!”


    “就是惠妃垂涎已久的那對苓玉鐲,據說是送去昭蘭宮了。”


    “不會吧,那惠妃娘娘豈不是要氣瘋了……”


    幾人暢所欲言之際,一陣陰沉沉的眼神如光如電,自身後森森然壓了過來。


    “放肆!”


    宮女們回頭,正對上惠妃氣得潮紅的臉,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齊齊跪下了。


    “惠妃娘娘饒命,奴婢們不是有意的。”


    “飛霜殿如此沒規矩,下人竟開始編排主子了!”


    惠妃今日聽說了昭蘭宮的事,想著此次與貴妃都處於劣勢,特來找她商量一下對策。


    正愁一肚子氣沒處撒,沒想到這群蠢貨正好撞槍口上了。


    她大手一揮,怒喝一聲:“給本宮押去慎刑司!”


    宮女們齊聲求饒:“惠妃娘娘饒命……”


    求著求著,忽然瞥見從昭蘭宮匆匆歸來的映雪,像見了救星一般,紛紛調轉了方向,三拜九叩。


    “貴妃娘娘,求貴妃娘娘救救我們……”


    呼喊聲,拉扯聲,怒罵聲四下紛紛揚揚,亂作一團,吵得映雪腦袋疼。


    “都給本宮閉嘴!”


    貴妃的聲音不大,卻威懾力十足,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巴巴兒地等著她的指示。


    “你們幾個,亂嚼舌根,罰俸三月。”她瞥了呆愣愣的幾人一眼,搶在惠妃開口前大罵一聲:“趕緊給我消失。”


    “是。”


    幾人互相扶持著,連滾帶爬離開殿內。


    映雪看都不看惠妃一眼,理了理衣裙:“惠妃沒什麽事也回吧,本宮乏了。”


    “別呀。”惠妃疾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今日昭蘭宮是個什麽光景,姐姐看得比我清楚,咱們得商量個對策呀。”


    這大晉後宮中的妃嬪們,基本都已經接受皇帝不行的事實,個個在宮裏頭躺平,不是打馬吊就是鼓搗針線活,都沒什麽事業心。


    在這其中,惠妃可算得上是最敬業的一位。


    這人從還沒入宮時,據傳就對皇帝情根深種。


    他爹吏部尚書腆著老臉求了皇帝好幾年,終於把自家女兒塞進後宮,封了妃位。


    在這之後,她日日在簡羽下班路上堵人,不是丟手鐲就是丟手帕,三天兩頭的胸悶氣短,身子不適。


    用玉嬪的話來說:“她這是擾亂市場秩序啊,皇上瞧了她這副樣子,怕是要怪咱們不主動討他歡心呢。”


    欣嬪則寬心許多:“別理她,全當是個戲子,給咱們耍樂解悶。”


    能用的招數就那麽多,翻來覆去地整,皇帝從來也沒正眼瞧過她,惠妃慢慢的也就收了心思。


    直到今天,一個雄鷹般的女人出現了。


    她什麽也沒做,就愣愣地往那裏一站,立刻就把皇帝的魂給勾走了。


    “姐姐,今日不把她的氣焰掐下去,來日她替了你的貴妃之職,甚至問鼎後位,那都不是不可能啊!”


    惠妃眉飛色舞地陳述著嚴重後果,企圖把映雪拉到統一戰線,向柔妃開炮。


    映雪終於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


    “問鼎後位?”


    簡羽倒是想把後位拱手相送呢,問題是她祁凰願意接嗎?


    “是啊,後位。”惠妃還以為說動了她,越發來勁了:“姐姐不怕後位被她人所奪嗎?”


    映雪實在無語了。


    她拋下惠妃,往內殿走去,準備換套夜行衣,好去見歸一。


    擦肩而過的瞬間,映雪嘴唇突然動了動,吐出了一句語音極輕,但語調卻極其嚴厲的話來。


    “千萬別惹她,否則沒人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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