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滌非叛變後,幸免於難的黃邵武和林樂兩人快速開展善後工作,他們第一步就是要通知還沒有轉移的區部人員。


    黃邵武自己親自去通知最為關鍵的淩豐,把區部譯電員周鑫書還有徐家和交給了林樂。林樂首先是趕到了周鑫書家裏。


    因為周鑫書是首席,手中有陳恭澍都不能接觸的密電的密碼本,這對於軍統來說十分的重要。


    跳下黃包車的林樂隨意丟下一張鈔票就進了周鑫書居住的公寓樓。走在樓梯上的林樂表麵平靜,但耳朵卻豎的直直的,腰間的手槍都已經打開了保險,隨時可以拔出來開火。


    周鑫書住在二樓,而林樂經過二樓樓梯時看都不看一眼過道,而是步伐絲毫沒有停頓往三樓上走去。


    到了三樓,林樂拐進了過道停下來凝聽。過了幾秒鍾後沒有發現什麽動靜之後,林樂隨意敲響了301的房門。等開門的人說他找錯房間之後林樂才罵罵咧咧地下到二樓敲響201。


    “劉福貴先生在嗎?”這是林樂胡謅的名字,他想試探一下周鑫書隔壁有沒有特務埋伏。


    201 的房間門打開,是一個中年婦女。他對著林樂很不爽地開口:


    “大清早的亂敲什麽?這裏沒有劉富貴這個人。”


    林樂隻來得及看中年婦女拿著一把雞毛撣子門就被關上了。不過林樂已經可以判斷這是一個居家女人。


    有了初步的判斷後,林樂敲響了周鑫書的202號房間,聲音略有改變地問道:“劉福貴先生在嗎?”


    但是房間沒有人回應,林樂不得不加大了敲門的力度:


    “劉福貴先生在嗎?”這次林樂變回了原來的聲音。


    而房間的門在林樂的連續敲響之後終於開了,林樂眼睛盯著周鑫書看了一下,沒發現異常才透過空隙看向房間的裏麵。


    “怎麽啊?”周鑫書有些疑惑地


    “進去說。”林樂推著周鑫書往裏走,萬一裏麵有埋伏,他還可以有一個擋箭牌。對於林樂來說,他是不會在乎叛變的人死活的。


    “發生什麽事了?”周鑫書被林樂推了進去,還被林樂抓住不放,他聯想昨天的事情就知道出問題了。


    林樂用腳把門踢上,快速地觀察了一下房間的環境。發現茶幾上隻有一個杯子,煙灰缸裏的煙頭也隻有一個牌子後才放鬆了下來。


    “陳恭澍和桂滌非叛變了,區部不能回去你這裏也不安全。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


    “啊,好。”周鑫書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一直都在等消息。雖然等來的是壞消息,但也比什麽都不知道強。


    至於林樂可不可信, 周鑫書選擇了相信,一是林樂才來了一個月,暴露被俘的幾率小很多。


    二是昨天陳恭澍沒回來,又打電話約桂滌非到外麵見麵,就已經很不正常了。


    加上林樂剛才警惕的模樣明顯就是在防備自己已經叛變。所以周鑫書選擇了相信林樂。


    還有一點就是林樂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間,這是隨時拔槍射擊的動作,周鑫書不管信不信他都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接到了周鑫書,林樂心中也放心了一半,起碼密碼本不會落到敵人的手中。


    接下來就是徐家和了,林樂在路上已經想好了,他不能帶著周鑫書到處亂跑。


    所以林樂等周鑫書跟著他下樓後,帶著他步行走了一段距離確認沒人跟蹤之後才說:


    “我還要去接徐家和,你自己去福建路的大江南飯店開個房間,用劉福貴的名字開。明白了嗎?”


    “明白,隻要不是找劉福貴的我就不開門。”周鑫書馬上就懂了,他在林樂的注視下叫了一輛黃包車往福建路趕去。


    林樂目送走周鑫書之後也不敢再耽誤,匆忙攔下黃包車去找徐家和。還好徐家和也還沒有出事,區部的兩名譯電員算是暫時安全了。


    午飯過後,林樂才在飯店外接到了趕來的黃邵武。兩個人都首先看對方的臉色,互相點頭之後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林樂已經在隔壁另外開了一間房間。不過黃邵武還是先去了周鑫書房裏看望了一下才和林樂回到兩人的房間。


    關上門後林樂匯報了自己這邊的情況:“黃先生,徐家和安頓好了就在福建路上的一家旅館,你要不要去看看。”


    “先不急,你把地址給我就行。還有我已經安排淩豐接替了桂太太的工作,讓她去聯係交通站發通知下去給各組和各隊轉移,明天應該就會把轉移後的新地址匯總過來。現在要緊的是重新買一處住所,飯店不是久留之處。”


    “黃先生,我去找房子吧!沒人見過我的真麵目會比較安全一點。”林樂主動請纓外出找合適的住所。


    “好,這些錢你拿著,別省錢,要快。”黃邵武掏出一大疊鈔票給林樂。


    “黃先生,不用買太好的房子吧!”林樂有些意外地看著手中的鈔票,他都不知道黃邵武哪來的那麽多錢。


    “好點的房子周邊人員沒那麽複雜 ,有生麵孔也容易發現。這些錢你盡管花,回來給我報賬就行。”


    黃邵武根本不當錢是一回事的態度讓林樂疑惑不解,他心頭一動抽出一張來仔細查看。


    黃邵武一看林樂的模樣也就沒有隱瞞:“別看了,日本人偽造法幣,我們也有我們的中儲卷。放心花吧,都驗證過沒問題的了。”


    其實日本人也發現過偽造的中儲卷,還抓獲過使用這些假幣的軍統人員。但是軍統的人無孔不入,照樣在淪陷區用假幣換回了大批的物資。


    “這好像有點粗糙了吧,會不會被發現?”林樂本來不覺得有什麽不同,黃邵武這麽一說他就覺得手中的鈔票質量實在是不怎麽樣。


    “不會,這是故意按在汪偽發行的版本改良的。第一批印得太好了反而被發現了,還暴露了幾個兄弟。這一批跟他們的一模一樣,放心用就是了。”


    黃邵武說起這個不由得笑了一下,特麽的英美人印鈔技術太好,第一批反而沒用多少就被發現了,不得不降低要求重新再印,說起來也是匪夷所思。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林樂也不再猶豫,能用就行管他真假呢。


    隻是林樂不知道他剛離開不久,黃邵武就帶上周鑫書去找了徐家和。


    原來黃邵武一個早上不單找了淩豐,還用電話聯係上了滬二區的薑紹莫區長,通知二區轉移。


    同時,黃邵武還取得了薑區長的同意借用他們二區的電台,現在他就是要帶譯電員去給戴老板發報。


    一下午時間,除了和重慶聯係以外,黃邵武還單獨找到了滬一區另外一名會計孫國昌,讓他替代了李根發的工作。


    還有就是聯係上了了一名行動隊長 讓他負責起外勤的領導權,盡量轉移還沒有暴露的二區人員。


    黃邵武這是在盡力挽回救陳恭澍叛變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他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來跟日本人搶時間,至於能救多少也隻能看天意了。


    在李根發被俘前就有軍統成員頻繁被俘,這些就連桂滌非都不是全部知道,隻有掌管全局的陳恭澍清楚。但陳恭澍隱為了穩住軍心,隱瞞了所有的人。


    被陳恭澍忌憚的黃邵武就更加的是一無所知。所以黃邵武所做的一切都是倉促之舉,根本阻止不了事態往惡劣的方向發展。


    陳恭澍並非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到來,他也做出了相應的部署,準備將滬二區所有已經露過麵的人員撤到上海周邊忠義救國軍的活動區域打遊擊,然後再從忠義救國軍中挑選精英填補上海區的空缺。


    這是一個巨大的調防計劃,要撤離的人員達到五百多人,而即將補充的人員更是高達上千人。這個計劃上報給軍統本部得到了戴老板的同意和支持,但是穩提也恰恰出現在這裏。


    戴老板一邊要求上海軍統大開殺戒不得不同意了陳恭澍的計劃。另一邊又忌憚陳恭澍調動如此多的人員歸於旗下,生怕控製不住實力越來越大的陳恭澍。所以戴老板派出了黃邵武前來督查上海區的活動。


    陳恭澍太過相信自己的能力,又不願意把權力下放到下麵的人員。所有事情都由他本人一手操辦,其他配合的人都隻是機械化地執行他的命令,根本不知道全盤計劃。


    所以陳恭澍的調防計劃進展緩慢,郊區外要調進上海的人員已經準備好了,但上海這邊的各項安置工作還沒有完成。而已經做好撤離準備的人員又沒有及時撤離,許多人的工作都處於停頓當中。


    對於這些,陳恭澍認為時間還夠,為免引起混亂就幹脆放緩了調防的速度,以達到平穩過渡的目的。一年多的成功讓陳恭澍太過相信自己的能力,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陳恭澍恰恰錯判了局勢的變化,低估了日本憲兵給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壓力和七十六號的行動速度。


    27號當天日本憲兵和七十六號秘密抓捕了十幾名在法租界的軍統成員。巡捕房內線得到消息晚上,內線冒險繞過交通員直接打電話通知時,陳恭澍才意識到危險已經逼近到他身邊。


    收到消息的陳恭澍緊急趕往秘密電台處給局本部發了密電,然後獨自驅車匆忙趕往區主任秘書,也就是區書記齊慶斌的住處,想要和他商量對策。


    也不知道陳恭澍當時是什麽心態,也許是還放不下他的大權獨攬,也許是害怕區部有危險,他既沒有通知區部撤離,也沒有返回區部。


    而陳恭澍認為安全的書記齊慶斌家中,早已經有個老朋友在等待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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