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恭澍的異常行為,林樂做出了兩種猜測。第一個設想被黃邵武否定了。但是第二個設想林樂說陳恭澍叛變了,但出於某種原因沒有出賣他們。


    黃邵武一時想不到是那種原因,可以使得已經投降了的陳恭澍不出賣我們,於是就直接發問了:


    “你要是說不清楚陳恭澍不出賣我們的原因,你這個假設就無法成立。第一條的可能性也不大,就算他陳恭澍不滿局本部對他實施督查,以他的傲氣還不至於唯有威脅的情況下就投靠日本人。”


    黃邵武不出意外的否定了林樂的第一條設想,這一點林樂不覺得奇怪。但林樂沒想到第二個設想黃邵武居然接受了,隻是他還沒有想通其中的關鍵而已。


    對於陳恭澍的怪異行為林樂其實也搞不懂,隻能設身自處在他的位置上來猜測:


    “黃先生,要是我被俘了,熬不過酷刑投降了日本人,但是我又沒有出賣重要的人或者情報,還有沒有機會重歸軍統呢?”


    黃邵武聽林樂拿自己來打比方,不由得一愣。特麽的還真有這種可能,難道陳恭澍真的已經出事,但是還在和日本人討價還價?


    “林樂,你這個問題我還真不好回答。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就說說我自己的想法,也請你記住了,作為一個軍人,是不應該有投降的想法的。”


    說到最後,黃邵武的臉上變得嚴厲起來,林樂也沒有直接反駁黃邵,而是把話題重新拉回到陳恭澍的身上:


    “嗬嗬,黃先生,這不是你讓我解釋陳恭澍的行為嘛!我認為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並且概率還很大。我們不得不防他最後還是會出賣我們。”


    “也對,沒經曆過的事情誰都不敢肯定,你的假設確實有可能會出現。那麽我們該如何應付呢?”


    陳恭澍叛變隻是林樂假設的一種可能,沒有被證實之前黃邵武也不可能給人家定性,更不可能直接拿過滬一區區長的大權發號施令。


    要是他真的這樣做了,以後就會有人有樣學樣的用汙蔑的手段來奪權了,戴老板也不會允許黃邵武這樣做的。


    黃邵武自己不知道怎麽處理,更別說林樂這樣沒經曆過這麽複雜場麵的小年輕了,所以林樂根本無從回答。


    看林樂啞口無言,黃邵武也沒有繼續追問,反而自我安慰地笑了:


    “睡吧,就像你說的等桂滌非見了陳恭澍就一切都清楚了。以後就不一定還有好覺睡了。”


    兩個人關了燈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但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


    林樂不知道黃邵武在想什麽,但他卻被自己剛才拿自身來比喻陳恭澍的話給嚇到了。


    林樂回想剛才的話,如果他被俘了會怎麽樣呢?扛不扛得住日本人或者七十六號的酷刑?林樂不敢肯定。


    要是在戰場上麵對槍林彈雨,林樂敢說自己不怕,大不了就是被打死或者炸死了,反正也殺過不少鬼子,虧不了。


    但是那種想死都死不了的酷刑,林樂還沒有試過,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熬不過去。熬不過去怎麽?假投降嗎!不行,軍人不允許有這種想法。


    林樂趕緊停止了思考,再想下去他的心就要動搖了。可是思緒一旦打開就不容易關閉,投降那兩個字像魔咒一樣衝擊著林樂的腦海。


    沒辦法擺脫魔咒的林樂隻能求助係統幫忙了:“係統大哥,趕緊讓我進入深度睡眠。老子要睡覺了,別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打擾老子休息”


    令林樂沒有想到的是一向以他意誌為首是瞻的係統居然拒絕幫忙:“宿主,心理鬥爭的過程會讓你痛苦,但是一旦你熬過去了,你的靈魂將得到巨大的升華,慢慢享受吧!”


    “別廢話,讓你幹嘛就幹嘛。老子現在要睡覺。”林樂要瘋了,腦海裏大聲嗬斥著這不靠譜的係統。


    可是係統好像聽不到一樣,根本就不鳥林樂。任憑林樂怎麽呼喚,腦海裏再也沒有了半點回應。


    “哼,別以為你不幫忙老子就睡不著。”無奈的林樂暗自罵了一聲開始練起了吐納功法。雖然躺著練比不上盤坐和站立,但也總比沒有強。


    十分鍾後林樂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那個魔咒似乎也消失了。林樂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心裏得意地想老子和鬼子不共戴天,想都不要想我會投降。


    隻是進入夢中的林樂沒有想到,那個魔咒如影隨形地跟著進入了夢中。而他當做兄弟的係統則在他的腦海裏開心地笑了:


    “心魔啊,人總是要經曆的。隻要克服了,以後的路就好走了。我是不會讓你白叫一聲大哥的。玩的開心一點哈。”


    夢中林樂變成了陳恭澍,一朝成名威風八麵,然後被忌憚,被出賣被俘。受酷刑,恐懼,痛苦欲死不能。


    林樂拚命地掙紮也無法從夢中醒來,漸漸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然後求生的本能讓他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出賣了自己的靈魂。還開始威逼利誘地把自己的親信拉了下水。


    最後可能是僅剩的良知又或者內心裏想給自己留一條腿路,沒有出賣戴老板派來的黃邵武。一係列事情之後,林樂變成的陳恭澍保住了性命,但也無心為日本人工作。一直到抗戰勝利後被判了死刑。


    短短的一生毀譽參半,最後在戴老板出事後意外被關係很好的鄭介民放了出來,由此將撿回一條命。不過已經心灰意冷的他從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了此一身。


    “林樂起來了,快點。”就在夢中陳恭澍要咽氣的時候,黃邵武的一聲林樂吧喊回了現實。


    “啊!”發現自己沒有死成的林樂驚叫一聲猛地坐起來,兩眼迷茫地看著黃邵武。


    “啊什麽啊,天亮了。怎麽全身都是汗,是不是做噩夢了。你要是怕了今天就不要去了。”黃邵武看著林樂蒼白的臉有些火大。這小子平時不像膽小鬼的,怎麽才出一點事情就變了。


    林樂被黃邵武用話激將,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什麽叫我怕了,鹿死誰手還猶未知道呢。等我化一下妝。”


    黃邵武奇怪地看著對著鏡子忙碌的林樂,這小子前後變化也太快了,剛剛還一副茫然失措的樣子被自己激將了一句就變得精神振奮了。看來以後要多用激將法才行。


    還沒有等林樂換裝完畢,黃邵武的親戚就拍門說外麵有個叫趙阿姨的人來找他。


    “我先出去看看,你快一點。”黃邵武催促了一句就率先出門了。


    “等等我。”林樂趕緊弄好最後一點就追了上去。


    大門外,趙阿姨一看黃邵武和跟在後麵的林樂馬上就氣急敗壞地說道:“黃先生,出事了。”


    “趙阿姨別急,我們到一邊去說。”黃邵武並不想自己的親戚知道太多,所以趕緊把趙阿姨拉到了大門側麵不遠的牆角處,並且示意林樂查看周圍有沒有人跟上來。


    林樂飛快地在在周圍巡視了一下,然後對著黃邵武點了點頭示意安全。接著林樂前出了一段距離警戒,讓黃邵武安心問話。


    “趙姨,發生什麽事了?”


    “黃先生,昨晚後半夜桂先生回來了,我聽到動靜本來是不敢下閣樓的,但是桂先生帶了四五個人都帶了槍,他們上了閣樓踢開了我的房門搜查。後來還把他們還把孫先生也帶走了。”


    黃邵武一聽腦袋嗡嗡作響,陳恭澍叛變了!


    “還有其他的嗎?”


    “黃先生,那個桂先生帶的人在二樓辦公室翻箱倒櫃的,把那麽所有的文件都帶走了。現在那棟房子裏隻有我和桂太太兩個女人了。我該怎麽辦?”


    黃邵武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之後說道:


    “趙姨,你先回去,那個桂太太還在的話你不會有事的,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什麽都不知道。這裏有一點錢你拿著,等過兩天風聲沒那麽緊了,你就找借口離開。”


    “嗯,我知道了。還有我不敢讓桂太太知道我來找你,是借口出來買菜出來的。我得趕緊回去了。黃先生你們千萬別回去了,我怕那個桂先生還會回來抓人。”


    趙阿姨收好黃邵武給的鈔票後叮囑了一句就匆忙走了。


    對於陳恭澍的叛變,黃邵武雖然和林樂有過設想,但一經證實還是讓黃邵武有些措手不及。他叫回在前麵警戒的林樂,簡單地將趙姨帶來的消息和自己的判斷說了一下。


    “林樂,現在我需要馬上開展善後工作,你立刻通知周鑫書和徐家和。我去通知淩豐和陳若儀。動作要快,中午到福建路大江南飯店匯合。先到先開房間。注意安全。”


    “好。”林樂沒有過多廢話,走到路邊攔下了一輛黃包車就飛奔而去。這邊的黃邵武也同樣如此,他必須趕在日本人之前通知淩豐轉移。


    因為淩豐不但是自己的專線交通員,她還是和南京尚區長聯係的接頭人,一旦淩豐出事,還會牽扯到南京站那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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