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阮梨初揉了揉鼻子,小幅度地搖搖頭,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


    “那你為何欲言又止?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陸謹皺起了眉頭,迷茫地看著她。


    小姑娘對他,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可方才竟然猶豫了。


    而且她的眼神裏有飄忽不定的遲疑,有臨陣脫逃的閃躲,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說不怕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在心虛。


    “我......”


    阮梨初想要說點什麽,但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口,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阿梨......”


    陸謹神色凝重地看著她,薄唇掀了掀,啞著聲音喚了她一句。


    阮梨初呼吸一窒,正想說什麽,他又繼續說,“我知道你在害怕,可是......你到底在怕什麽?”


    阮梨初垂著眸子,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要不要問出那個敏感問題。


    關於兵權,她不止一次思考過,也不止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過“皇帝忌憚他們阮家”這句話。


    白日裏聽到那些貴女悄摸摸的議論,這也不是第一次,幾乎每一次聚會上她都能聽到這樣的言論。


    而且在市井坊間,也有不少人這樣說。


    尤其宮宴後她獲得的賞賜比別人多了十幾倍,更是有人說這是因為阮家軍的緣故。


    其實自從南華寺知道自己的身份開始,阮梨初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後來陛下給阮家下那道赴宴的聖旨時,許氏也提起過,阮梨初更是將這當作一個大事放在了心裏。


    但當時她並不知道陛下就是陸謹,隻是依著自己曾看到過的、曾聽說過的那些來判斷,所以她會擔心,會緊張。


    還是阮玉棠的話,像往她心裏打了一針鎮定劑一樣,讓她安心了不少。


    他說陛下如果想要動將軍府的話早都下手了,不會留到現在,而且陛下雖然暴戾,卻治國有方,不是昏君。


    後來知道陛下就是陸謹後,阮梨初就徹底放下了心中的顧慮,她相信他。


    可今兒那兩個人說的話,讓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她們說最近朝中好幾個武將都出了事,要麽是被殺了,要麽是被沒收了兵權,還有的被誅了九族。


    原本阮梨初是沒有任何想法的,她相信陸謹不是昏君,也相信陸謹對自己的感情。


    那些賞賜就算是有她父兄的麵子在其中,也很正常。這都是重視,沒什麽問題。


    但一想到接連好幾個武將出事,阮梨初就莫名的緊張。


    尤其剛才她說到她爹的時候,陸謹的表情極其嚴肅,她忽然就怕了。


    她不怕他,因為她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但她替她父兄擔心,替阮家人擔心。


    不是有那樣一句話麽:你是你,別人是別人。


    她是她,她的家人是她的家人。


    所以......


    見阮梨初不說話,空閑的那隻小手緊緊地攥著她自己的衣角,而與他交握的那隻小手變得冰涼,陸謹眉頭擰的更緊了。


    “阿梨。”他低低喚了一聲。


    阮梨初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卷翹的睫毛便垂了下來。


    陸謹見此,長歎了一口氣,溫和道:“有什麽話就及時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這不是你經常對我說的麽?”


    說罷他的指尖動了動,在她掌心輕輕一勾,阮梨初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陸謹這個家夥倒是會學以致用。


    不過這話說的沒錯。


    她向來都認為人長嘴不僅是用來吃飯,還是要用來說話的。若是有話憋在心裏,憋多了就把自己憋壞了,還會傷害對方。


    深吸了一口氣,阮梨初緩緩抬眸,小聲說:“有言在先,我說的話僅代表我自己的個人觀點,你若是不高興的話不許凶我,更不許......”


    陸謹從她的語氣裏感受到了祈求,他心頭一緊,用極柔的聲音問道:“更不許什麽?”


    小姑娘在他麵前從未如此放低姿態過,這是第一次。


    他不喜歡這樣,這樣會讓他覺得他真的是那個手段狠辣,令所有人聞之色變的暴君。


    他更喜歡那個咬牙切齒地說要咬死他的小家夥。


    阮梨初艱難的嚅動了下嘴唇,“更不許......更不許遷怒到我的家人!”


    聞言,陸謹神色一凜,下頜緊繃,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雙眸鎖住眼前的人,像是要把這個人看穿一般。


    阮梨初背都被他盯麻了,往後退了一小步,躲開他那雙可以攝魂的眼,目光轉向別處。


    坦誠歸坦誠,她還是有點擔心。


    “嗬......”陸謹突然笑了,笑的很嘲諷,“原來是為了阮家的人。”


    聽到他的笑聲,阮梨初將目光轉了回來,看向他,有些不明所以,“不然呢?除了你,我心裏在乎的就隻有阮家人了,不為了他們為了誰?”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槽點,能讓他如此嘲諷的。


    再說不答應就不答應,她不說就是了,幹嘛嘲諷她?


    莫名其妙。


    她是擔心,也很緊張,但被嘲真的讓人很不爽。


    尤其對方還是她喜歡的人。


    陸謹的臉色反倒是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舊帶著幾分不滿,“那阿梨的心可真是不小呢。”


    阮梨初一怔,這話......


    頓了頓,她重新上前一步,一臉認真的道:“陸謹,你該不會是在......吃我家人的醋吧?”


    “不然呢?”


    某人慢條斯理地回答,說了與她同樣的話,但他的聲音委委屈屈的,好像有些難過。


    阮梨初都被氣笑了,這人的關注點怎麽就那麽奇怪呢?傻裏傻氣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這個飛醋吃的也真是無語。


    與那些非要問伴侶“如果自己與她的家人一起掉海裏,先救誰”的那些人,也好像沒什麽區別。


    救誰?


    當然是讓他們一起來救她了,她又不會遊泳。


    ......


    本來緊張的情緒,被他一打岔,完全緊張不起來了,阮梨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所以你方才那笑聲並不是在嘲諷我?而是在嘲諷你自己?”


    “不然呢?”陸謹輕點了下她的鼻尖,直直盯著她星子一樣明亮的眼睛瞧,“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你的心裏卻裝了那麽多人,我那是在可憐我自己。”


    說著,他俯身,將額頭緊緊地貼著阮梨初。


    “你的那些條件我通通都答應你,現在可以說你的顧慮了麽?不過如果是因為兵權的話,阿梨真的是多慮了。”


    “嗯?什麽?”阮梨初詫異的神色裏帶著隱隱的探究。


    “你爹若是想當皇帝的話,我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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