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花燈節。


    許氏有孕,出發時身子尚好,可不知怎的到了這花燈節舉辦的地方後,身子卻突發不適,阮遠山當時便下決定帶著全家立刻回府。


    畢竟什麽都沒有娘子的身體重要。


    而這花燈節麽,年年都有,不差這一次。


    可四歲多的阮嬌嬌不想回去,她早就聽府裏的嬤嬤說這花燈節可漂亮了。


    街上張燈結彩,火樹銀花。不僅可以看到五彩斑斕的花燈,還可以自己親手做。


    並且還可以捏糖人,畫兔爺,看腰鼓,看舞龍,看花船表演,還有各種各樣美味的小吃。


    但即便再想,阮嬌嬌也沒有哭鬧著要去看花燈。


    因為她知道娘親肚子裏有了小寶寶,也知道娘親的身子可比那什麽燈籠重要多了。


    所以在聽到爹爹說回府的時候,她隻是短暫的癟了癟嘴,而後便乖乖的窩在二哥哥的懷裏,同全家人一起回府。


    馬車本就快到花燈節的集市了,許氏掀開簾子的一角看到燈火璀璨的街道後,又望了望她的寶貝女兒。


    見小姑娘明明有些失望,卻仍舊努力的咧著小嘴兒對她笑,許氏的心就軟的一塌糊塗。


    阮嬌嬌不知向她提了多少次憧憬花燈節的事兒,因此許氏略一思忖後便叫停了馬車。


    他們出行帶了很多侍衛和丫鬟,還有自小照顧阮嬌嬌的嬤嬤,並且還有很多暗衛。


    人手足夠多的情況下,許氏認為阮嬌嬌是不會有事的。


    因而她便提議讓阮淩淵和阮玉棠這兩個哥哥,帶上眾多仆人,去陪她的嬌嬌寶貝逛花燈節,滿足女兒的小小心願。


    阮遠山當然是不同意的,可當看到女兒臉上露出來的向往神色後,他又不忍心拒絕了,隻好反複交代兩個兒子一定要看好嬌嬌。


    原本他是打算親自陪著孩子們的,可身懷有孕的妻子也很需要他。


    思量再三,阮遠山便交代好了手下的人,一定要保護好幾個孩子們。


    於是,四歲多的阮嬌嬌就一手握著隻糖葫蘆,一手被二哥哥牽著,邁著小短腿,小步小步的徜徉在遊人如織的街道上。


    集市上人群熙攘,街道兩旁攤販都在賣力的吆喝著。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左探右探,沒有絲毫畏手畏腳。


    大哥哥在一旁不時的問她要不要吃這個要不要買那個,而二哥哥一直緊緊的牽著她的小手一刻都沒有放開過。


    阮嬌嬌很開心,忽然心情愉悅的小姑娘被一個捏糖人的小攤吸引住了。


    她剛伸出手指了指那些俏皮可愛的小貓、小狗和小豬,阮淩淵便小手一揮直接全都買了下來。


    阮嬌嬌心滿意足的在大哥哥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還惹的二哥哥酸溜溜的說嬌嬌偏心。


    兄妹三人正在侍衛婆子的簇擁下,開開心心的逛著街,


    忽然,身邊變得嘈雜起來。


    有人大喊說不遠處的酒樓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表演,還會有猜燈謎活動,隻要猜對任意一道燈謎便可得一百兩!


    一百兩?這是什麽概念!這銀子夠普通人活一輩子了!


    於是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無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全都一股腦的擁著擠著往酒樓那裏去。


    人流湧動,阮玉棠被裹挾著隻能跟著走,這種情形,一旦停下來就有被推倒踩踏的風險。


    他緊緊拉著妹妹的手,左邊撞一下右邊撞一下,生怕四歲的阮嬌嬌會被誰踩到。


    人群越來越擁擠,等好不容易被人群“推”到了酒樓前時,阮玉棠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阮嬌嬌竟被人群衝散了!


    後來,將軍府集眾多人力遍尋無果。


    許氏因傷心過度而傷了身子,自此一蹶不振,整日以淚洗麵,活在自責中。有時候還會因為過度悲愴而陷入昏迷。


    阮遠山實在沒辦法,隻好從外麵抱養了一個與阮嬌嬌差不多大而且長的還有些像的小姑娘。


    一開始許氏是拒絕的,她無法麵對任何人,總覺得若不是自己的那個決定女兒就不會丟。


    後來,在全家人的努力下,經過了幾年的時間後,許氏的精神總算是日漸轉好,也慢慢接受了這個抱養來的小姑娘。


    而這個小姑娘,就是阮桃。


    ......


    “這些年我們從未放棄過尋找你,隻要聽到哪裏有線索,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會跑過去。”


    “父親在家的時候父親去,大哥在的時候大哥去,而他們都去帶兵打仗的時候,就我去。”


    “嬌嬌,對不起......是二哥哥弄丟了你,二哥哥對不起你......”


    阮梨初不說話,隻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晶瑩的淚珠不停地從眼眶中滾落,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她白嫩的臉頰滑落下來,那小模樣看的人心都碎了。


    而她那雙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更像是兩汪被微風吹皺的湖水,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和痛楚。


    看著阮梨初這副模樣,許氏心疼的不行,恨不得立刻將女兒擁入懷中。


    她自己都哭成了個淚人,眸光卻舍不得離開女兒半步,“嬌嬌,都是母親的錯,如果我當時不做那樣的決定,你就不會丟了......”


    阮梨初眼淚還是吧嗒吧嗒地掉,但有句話她不得不說,她淚眼婆娑的看著許氏和阮玉棠。


    “你們怎麽就能確定我是阮嬌嬌呢?在這個世界上並不缺少長得非常相似的人。”


    內心裏,阮梨初其實已經確定對方是她的母親和哥哥了,因為記憶裏她就是花燈節被拐走的,與阮玉棠所說的時間點是吻合的。


    但記憶隻有這麽一處,其餘的什麽都沒有。


    萬一隻是巧合,萬一有一天又有另一個與許氏長的像的人出現了,萬一那個人才是真的阮嬌嬌,那她當如何自處?


    許氏和阮玉棠皆是一怔,似乎沒想到阮梨初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冷靜。


    阮梨初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半晌後,她還是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提議道:“要不......咱們滴血......”


    認親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就被許氏一把抱進了懷裏。


    “不需要,你就是嬌嬌,阿娘很確定!絕對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誰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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