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瑞瑪城中的酒館,在力量穀一眾大小店鋪裏,每天總是第一個開門迎客。上早班的士兵,都會在這裏磨嘰一會,趁著交班的空當灌上兩杯,讓腦袋昏昏的,以便打發上午的無聊時光。


    酒館夥計一麵在吧台後麵收拾碗碟,一麵看著門外廣場上的鬧劇。他把一摞洗好的碟子放在架子上,擦擦手對坐在吧台外的客人說:“今早可真夠鬧騰的,我說茲達大哥,今天怎麽來這麽早。是不是你那事有眉目了?”說著從廚房的小窗口中端出一碟三明治和一杯熱茶遞到客人麵前。他知道,這位部落英雄是不飲酒的。


    茲達接過早餐哼了一聲,說:“八字還沒一撇呢,今天去見一個以前一起檔差的戰友。以前幽暗城的長官給我寫了封推薦信,那邊說收到了。”


    “我就說你肯定有門路,”小夥計拍著茲達的馬屁,“聽你上次說,那位長官是幽暗城的最高領導,他要是願意給你寫推薦信,你在奧格瑞瑪找個差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哈哈哈……”茲達被他逗的直樂,他喝口茶潤潤嗓子對夥計說:“你可真是高看我們倆了。幽暗城在,他老大我老二。現在幽暗城沒了,他也就是一個難民委員會的小頭頭,我呢也就整天坐在陪你吹牛。”


    這時廣場上的糾紛已經結束,廣場很快空曠了起來。豎起耳朵還能聽見,拉摩爾在城牆上破口大罵。


    “喂,鐵皮。歇會,別忙了。”茲達招呼夥計,“看來今天早上不會有什麽生意了。”


    “看樣子也是了,”鐵皮撇撇嘴,收拾完剩下的杯碟,拖過一張凳子隔著吧台挨著茲達坐下。


    “來一杯吧,記我賬上。”茲達瞟了一眼沿著牆堆到屋頂的酒桶。


    鐵皮滿臉帶笑,端著滿滿一杯啤酒回來,順手拎一個水壺給茲達的杯裏續上水,繼續叨叨:“現在老兵都去前線了,這些新兵簡直沒有王法。就說上個月,宵禁後一群人居然從營房溜出來,撬開我們店門偷酒喝。這事鬧得挺大,好幾個長官被撤職,和那些犯事的新兵一起打包發配前線當苦力了。”


    茲達聽得嘖嘖稱奇:“敢在宵禁之後還敢亂跑,還偷東西?這簡直是聞所未聞。我在奧格瑞瑪當差那會,誰要是敢這麽幹,抓到先結結實實打一頓,不死也要扒層皮下來。打完再關上幾天,斷水斷糧,等他快不行的時候,才會通知他所屬部隊的最高長官,讓其親自帶著錢和東西來贖人。”


    “那要是長官不來呢?”


    “那就讓他死。”茲達喝口茶,“他手下的兵死了,上麵查起來,你覺得誰會倒黴。”


    “這,這有點太殘酷了吧。”鐵皮感歎。


    “啥?殘酷?你一個酒館打雜的懂什麽?現在可是在打仗。越是特殊時期,越是要嚴刑峻法。你看看,打亡靈天災、遠征潘達利亞、對抗燃燒軍團,主城裏什麽時候像今天這樣,大早上一群當兵的打群架?告訴你,當年宵禁最嚴的時候,在外麵晃悠一旦被我們抓到,凡是拿不出證明的,統統格殺勿論。現在倒好,發配前線。嗬,搞得好像是立了功,上麵獎賞他們呢。”


    “大哥,可真讓你說著了,”鐵皮來勁了,兩眼放光連手裏的酒都放到一邊,“你知道他們被發配去哪兒了嗎?你肯定猜不著。告訴你,他們去了讚達拉!雖說犯人的身份沒有立功一說,可那是讚達拉啊,可把其他人羨慕壞了。都說那裏黃金遍地,整個王城都是用金磚堆砌,道路鋪著玉石,上麵點綴著各種寶石……嘖嘖嘖,隨手敲一塊那都是幾輩賺不來的錢。你看城裏那些個讚達拉巨魔,個個穿金戴銀,連武器都鑲著金銀珠寶。他們出手時的闊綽勁,好像有花不完錢……”


    朝陽透過房頂的小窗照在茲達臉上。


    “喂,醒醒吧你,”茲達茲達伸手彈了鐵皮一個腦瓜崩,“主城裏的那些讚達拉巨魔可都是王室貴族,真要像傳言裏說的富得流油,那我在潘達利亞見到的那些讚達拉奴隸都是鬼不成。讚達拉雖說我沒去過,但那地方絕對沒你想的那麽好。嗐,淨在這跟你閑扯,都忘了正事了。我走了啊。”


    見茲達要走夥計趕忙把賬單拿來,在旁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茲達隨手簽了字大搖大擺地走出酒館大門。


    太陽在頭頂緩緩爬升,時間已是上午,整個奧格瑞瑪如一台機器,全速運轉起來。力量穀中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這裏正對著奧格瑞瑪的大門,是入城的必經之處。偌大的廣場上,擠滿了來往的客商,運送物資的車隊……信使們一改往日的健步如飛,一個個扛著小山似得郵包在人縫裏挪動,傳遞著各種好與壞的消息。


    戰爭從新大陸帶來的不僅有奇珍異寶,還有新的盟友。這其中最搶眼的,莫屬那些讓鐵皮羨慕不已的讚達拉巨魔。衛兵們忙得焦頭爛額,他們四處奔走,驅趕小販,維持秩序,還要承擔詢問、指路等雜活,一旦停下來,身邊立馬就有一群外鄉人圍上來問這問那。


    戰爭開始後,湧現出一大批年輕軍官,他們在新大陸立下戰功,應招回到後方。這些人穿著精心打理過的錚亮的盔甲,帶著下屬一路趾高氣昂,威風凜凜地漫步在主城街頭。很快他們就會被授勳、升職,享用完假期後奔赴新的戰場去指揮屬於自己的隊伍。


    還有些人麵色陰鬱,戰爭的摧殘和旅途的風塵讓他們灰頭土臉,麵帶倦容,但也掩蓋不了身上鎧甲的華麗。他們蹲守在每個辦公樓、帳篷外麵,打探內部消息,祈求某位大人物的接見……他們神情淒苦,大多都帶著傷,三番五次鼓起勇氣想跨過那道門檻,最終卻又止於步門外。


    在那些打了勝仗,不可一世的年輕軍官眼裏,這些敗軍之將是乞丐、是懦夫、是喪家之犬!這些年輕人從他們身邊走過,高聲談論著自己的功績,放聲大笑,震得身上的勳章叮鐺亂響。


    但明眼人都知道,恰恰是這群敗軍之將,才是最不好惹的。打了敗仗卻能不戴鐐銬,以自由之身出現在奧格瑞瑪,就足以說明這些人背景深厚。站崗的衛兵無一不對他們格外的照顧,陪著聊天,幫著打探消息……盡其所能給這些將軍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年輕一代渴望戰爭,他們急需贏得屬於他們的榮譽。而老一輩懼怕戰爭,稍有不甚便輸掉自己的一世英名。


    茲達混跡於一群平民小販當中,他覺得自己是這主城中唯一的異類。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名軍人,可他的軍籍已經和幽暗城一起被炸上了天。他也不算是平民,因為平民尚且有一份工作。


    自從來到奧格瑞瑪這小半個月來,每天要麽穿梭在各個部門之間碰一鼻子灰,要麽就是在酒館裏打發時間,回歸部隊的事毫無進展。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部落英雄成了在酒館裏吹牛打屁閑漢。


    療養院院長根圖拉倒還算厚道,茲達前腳剛到奧格瑞瑪,後腳阿吉就送來一件包裹。裏麵是療養院出具的出院報告,證明他的身體已恢複健康,足以回歸部隊。另外還夾著一封信,信中隻有寥寥數語,承諾茲達歸隊前,在主城的所有花銷都由療養院承擔。最後還特別囑咐,如果事情辦得不順利,可以回療養院,他們正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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