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的夜晚,貧瘠之地一處荒涼的山坳裏,有一處小小的營地。這裏地處偏僻,植被茂密,如果不是熟門熟路,很難發現


    出於隱蔽的考量,營火隻有一點小小的火苗,還沒天上的月光亮堂,但被很好的照料,整夜都沒有熄滅。營地四處肮髒破爛,吃剩的野獸殘骸被隨意丟棄在地上,剝下來的獸皮,和腸子掛在樹下的架子上,上麵叮著蟲子,不過沒人去管它。地麵上有幾塊比周圍地麵顏色略深的矩形印記,那是長年累月,浸潤了油脂血液和汗水的毯子。毯子上窩著幾隻野豬人,時間已至深夜,不過他們並沒有入睡,長著黑毛的小耳朵支棱著,稍有風吹草動,狡黠的小眼便猛地睜開,警覺地查看四周的動靜。


    一隻雪白的貓頭鷹在天空盤旋,月光撒在它的身上,使它渾身散發著銀色的光芒。它夜空中飛舞,時而俯衝,時而拉起高度,亦或是伸展雙翼,讓清涼的夜風托舉著它飛向更遠處。一雙燈泡般炯炯有神的大眼,聚精會神的搜尋著地麵,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角落。


    一定是這裏,沒錯的。


    它已經在這片樹林上空盤旋了許久,確定它要找的地方就在這片樹林下麵。它甚至已經聞到野豬人身上的那股騷臭味了。


    它降低高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俯衝下來,那樣速度太快,使它忽略了許多細節。它無聲地拍打雙翅,貼著樹尖緩慢飛行,雙眼聚焦在地麵上,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痕跡。


    一個小亮點從它眼皮底下一閃而過。


    嗯?


    之前看見過,不過把它忽略了。現在這個小亮點還在這兒,紋絲不動。貓頭鷹的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雖然它的鳥喙無法把這個動作表達出來。它降落在一處樹枝上,遠遠地觀望,沒錯,是營火。藏得可真好,差點把它給騙了。


    貓頭鷹翻身下樹,顯現出一種與其自身不相符的靈巧。落地的一瞬間,一陣白霧彌散開,從中走出一位女性暗夜精靈。她的皮膚成淡紫色,身材高挑,右手拿著一把彎月狀的短刀。長發束在腦後,渾身凹凸有致,僅有幾片巴掌大的布料遮擋住關鍵部位。她邁動修長的雙腿,向營地走去。赤腳踩在泥地上動作輕的像一隻小貓,那幾隻臥在地上的野豬人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後,依舊微閉著眼注意著四周動靜。


    她就這麽默默地站著,等著它們發現她。誰知等了一會後,這些畜生一點反應也沒有。她輕笑一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抬起右腳,照著野豬人的後腰跺了下去。


    嘰——!嘰嘰嘰——!


    慘叫聲打破了深夜凝固的沉寂,野豬人嚎叫著從地上蹦起來。疼是一方麵,更是因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嚇破了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連一隻蟲子爬過草葉的聲音都沒放過,居然被人摸到身後,卻沒能察覺。


    附近幾隻野豬人被叫聲驚動,拖著武器趕來,有一隻來的匆忙,手裏抓著一節當柴火的樹棍。


    暗夜精靈走到亮處,現出真容。那些野豬人似乎認識她,紛紛停下來,站在原地低眉順首,等候她的命令。


    “一群廢物。”她嘲諷道,“他在哪?”


    一位野豬人伸手向樹林深處一指:“在洞裏,月影將軍”


    “帶我去。”她冷冷地命令道。


    野豬人帶著她在一處山崖下停住腳步,示意她稍作等待。它丟下手裏的武器,麻利地將作為遮擋的樹枝雜草抱到一邊。露出一個洞口,這個洞口被一塊石頭封住,幾乎和山崖融為一體,即使在白天,不注意的話也根本看不出什麽破綻。


    帶路的野豬人拿走卡在岩石底下的幾塊小石頭,熟練地把石頭轉了一個角度,它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它走到岩石的另一邊,現在那裏和山壁有了一處空隙。他就著這處勉強能擠進他身體的空隙,背靠石頭雙腳抵著山體,嘿!一使勁,一人多高的岩石硬是被它頂出一道供人出入的窄路。


    謔,勁還不小。她心裏想。這山洞裏肯定還有暗道,如果敵人想用蠻力打開這塊石頭,肯定要廢一番功夫。屆時裏麵的人早就從暗道逃走了。


    經過一段狹長的隧道,進入一個寬敞的石室。中央擺著一個爐子,炭火正旺,整個石室裏彌漫著一股烤肉的香氣。最惹眼的是一個占據了右邊整麵牆的大鐵架子,上麵吊著兩個獸人,一個昏迷不醒,另一個顯然是受過刑,其中一個肢體已經殘缺不全了。最裏麵擺著一張臥榻,上麵鋪滿了新近剝下來,隻經過粗略加工的野獸毛皮。獸皮下伸出一條雪白的大腿,一位血精靈少女裸身躺在那兒。火光中除了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胸口表明她還是個活人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任何活人的氣息,那雙金色靈動的眼眸也早已暗淡了下去。一個粗陋的拴著鐵鏈的鐵箍,帶在她白皙纖弱的脖頸上。鐵鏈的另一頭,正握在這個這間石室的主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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