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裏叮囑艾米在座位上耐心等候,而後便疾步朝著凱的方向走去。這少年此前心中忐忑,並不確定對方究竟是否會伸出援手,畢竟凱之前僅僅回複了一句“我看看能做些什麽”。他的學長又並非能憑空實現願望的魔法精靈,況且鑒於斯勞發生的種種事情,若凱因其他事務而分身乏術,無暇顧及於此,他也不會感到絲毫意外。


    當看到凱推門而入,身旁還跟著一位看起來比他們年長的人時,加裏的心中頓時湧起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他之所以讓艾米留在原地,是因為他決然不想讓她被卷入自己當下這棘手的亂局之中。


    “說實話,你是不是就愛對我所有的告誡置若罔聞?”凱一邊撓著腦袋,一邊帶著些許惱怒的口吻問道,“我是說,講真,我又沒要求你待在牢房裏一動不動。可瞧瞧如今這局麵,你不但私自外出,還莫名其妙地進了醫院,而你明天可是還有比賽要參加呢。”


    加裏僅僅告知了凱自己的需求以及身處醫院的狀況,並未詳細解釋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畢竟通過短信實在難以將一切和盤托出。再者說,如果這位年長的少年知曉他的學弟究竟經曆了何種遭遇,或許會對他網開一麵……又或許會將他狠狠數落一番。


    “對不起,凱。我隻是……”加裏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不可否認,他起初確實是不顧被“墊底者”擒獲的風險外出了,隻是後來才匆忙趕去營救自己的家人。“是我媽媽……”


    這位高中生隨即進一步詳述了事情的詳情,包括他媽媽在超市遭受襲擊的經過,他發現母親時的淒慘狀況,他是如何將母親帶到此處的,以及醫院工作人員需要一位成年人來照料他們兄妹倆,並且還要在諸多文件上簽字確認。


    待加裏講完整個故事後,本以為凱會說出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然而凱臉上的神情卻轉而充滿了同情。更令他倍感驚訝的是,凱將手輕輕搭在了加裏的肩膀上。


    “請節哀順變。倘若遭遇此事的是我的母親,我亦會如此行事。”凱緩緩說道,“你身為幫派頭目,我自然會竭盡全力助你一臂之力。我自己距離成年尚有一年之期,所以我帶她前來充當你的監護人。”


    凱抬手指向站在他身旁的女士。她的身高與凱相近,對於女性而言,這樣的身高頗為出眾。她腳蹬厚重的黑色靴子,唇上塗抹著鮮豔的紅色口紅,一頭烏黑亮麗的直發順滑而富有光澤,散發著一種別樣的魅力,使其整個人顯得更為自信。


    她看起來全然不像是加裏所認識的“墊底者”中的任何一員,而且加裏暗自思忖,在曆經諸多事情之後,凱理應不會帶著他們的成員前來此處,故而他滿心疑惑,思索著這兩人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至少其他那些人還能解釋為“墊底者”的成員。


    不過,加裏選擇不再追問。隻要這位女士願意慷慨相助,對他而言便已足夠。他們三人一同走到櫃台前,在那裏又領取了一張表格。從本質上來說,這位女士需要同意擔當擔保人。倘若費用未能及時支付,醫院便有權向她追討款項,要求她來支付這筆賬單。


    這通常是人們隻會與自己最為信賴的家人或摯友才會進行的舉措。這便又引出了一個疑問,她與凱究竟是何種關係呢?她看起來太過年輕,不像是凱的母親,然而外貌有時確實具有迷惑性。盡管表麵上兩人並無太多相似之處,但加裏卻隱隱有一種感覺,她似乎有幾分麵熟。


    尚有一些細節之處需要填寫,不過這位女士主動提出由她自行處理,讓凱和加裏走到一旁。有那麽片刻,兩人皆沉默不語,然而凱留意到加裏始終緊緊握著拳頭。他的麵容也不時地微微皺起。顯然,他正在心中反複思量著某些事情。


    “我會幫你籌到支付醫院賬單的款項。”凱率先打破沉默,主動提議道,“若有必要,我們可以暫且動用那些應急資金。”


    直至此刻,加裏才幡然醒悟,原來凱是在努力安慰自己。


    “為何是我?”高中生抬起頭,目光中滿是疑惑,“你為何如此不遺餘力地幫助我?我並無任何特殊之處。我不像因努那般擅長打鬥,也不及你這般足智多謀。你本可以將我出賣給‘墊底者’,若是想要尋覓一個傀儡來掌控你的幫派,大可再找其他少年便是,可你為何要特意前來幫我處理此類事情呢?”


    “那是否意味著你並不需要我的幫助了?”凱反問道。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了一陣略顯尷尬的沉默,隨後這位年長的高中生再次輕輕歎了口氣,“我且問你,你此刻內心是何種感受?即便是盲人亦能輕易察覺出你滿心憤怒,那麽你此刻想要做些什麽呢?”


    凱以一個問題回應他的問題,這讓加裏頗感突兀,不過他也並不介意將心中的想法一吐為快。


    “我一直在腦海中回想那些家夥,那些對她做出如此惡行的混蛋。”加裏義憤填膺地回答道,“並非僅僅是她。我的妹妹,一位逝去的老者,還有街頭那些受傷瀕危的人們。為何每個人都要在恐懼中惶惶度日呢?”


    “那你由此得出的答案是什麽?”凱追問道。


    “幫派。”加裏不假思索地回答,“皆是因為統治此地的幫派。他們已然權勢滔天。我親眼所見,警察所能采取的最佳措施不過是將查夫利隔離起來,或許是期望借此控製住局麵,減少損失。市長及其政府根本無力與之抗衡。我對他們恨之入骨,無比憎惡。我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徹底鏟除!”


    凱再次凝視著加裏,他眼中的神色以及此刻臉上所有的表情變化,他自己曾經也有過相同的感受與經曆。


    “這便是你的答案,加裏。隨著我與你相處的時日愈久,愈發深切地意識到我們二人實則並無太大差異。可悲可歎的現實是,想要以合法合規的方式將他們根除,簡直是天方夜譚。新任市長或許會對他們表示反對,然而最終要麽會被他們重金收買,要麽若不順從他們的意願,便會被其暗中除掉。


    “並非僅僅是斯勞一地存在此問題。每個城鎮與城市皆有此類困擾,隻不過有些地方隱藏得較為巧妙,不易被察覺罷了。在所有一級城市的頂端,是那些黑幫大佬們在掌控著一切。然而,即便是他們也已發展壯大到自身難以有所作為的境地。他們彼此之間相互忌憚,生怕得罪對方,因為一旦內部爭鬥,隻會削弱自身實力,從而給其他勢力創造將他們一舉擊潰的絕佳機會。


    “直至今日,尚未有一股勢力能夠成功登頂,亦或是強大到足以將他們全部剿滅。倘若你想要徹底鏟除這些幫派,加裏,這便是唯一的出路。組建屬於你自己的幫派,與我攜手共進,一同登頂,以此來保護你所珍視在乎的人。


    “這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在這令人絕望的地方能夠做出改變的唯一途徑。除非我們能夠設法將他們徹底清除,否則一切都將維持原狀,不會有任何改變。待你登頂之後,想要如何行事皆由你自主決定,但我必須提醒你。你務必在失去你所珍視之人前達成此目標,如此一來,今日之事方能成為例外,而不會成為日後的常態。”凱神色凝重地解釋著,同時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們此前已然達成過一次協議,而如今我們的想法更是不謀而合。讓我們就此握手為盟……老大。”


    恰在此時,加裏瞧見前台的那位女士已然辦妥了所有手續,正朝著這邊款步走來。這高中生不知為何,忽然感覺自己仿若被時間緊緊束縛。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心底不斷回響,告誡他倘若此刻不握住凱的手,他們二人日後恐將再難達成共識。


    與此同時,握手便意味著應允組建幫派,這無疑是在迫使他去創建那個他已然心生厭惡的事物。難道這真的是他唯一的答案與選擇嗎?


    最終,加裏緩緩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凱的手,當場完成了這次握手。


    “我會去做的。我會幫你。”


    “是幫我們,你應當如此表述。”凱麵帶微笑,輕聲糾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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