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用弱說,以前汝南有個叫鄔濤的書生,很喜歡讀三墳五典的故事,對那些神話傳說的看法也很有自己的一套,非常羨慕赤鬆子他們那種飄逸出世的風範,也就很喜歡到處逛逛,尋訪修道的人士交流心得。


    某次,鄔濤從汝南出發,前往婺州遊曆。途中聽說義烏有位很有點道行的楊姓道士,於是,鄔濤便未在婺州停留,直接去了義烏,想見見這位高人。


    哪知道等鄔濤到了義烏以後,這位叫楊景霄的道士也出門遊曆去了,留守在家的童仆告訴鄔濤,楊道士可能三五天回來,也可能十天半個月回來,最遲的話個把月內一定會回來。


    於是,鄔濤便決定在義烏盤桓幾天,再說義烏這邊的山山水水也比較可以,流傳在義烏周圍一點神神怪怪的傳說也比較多,能見到楊道士更好,見不到的話縱情一下山水也不錯。


    抱著這種念頭,鄔濤便在義烏的某家酒店租了一間房子,住了下來。先是去楊道士家裏給他留守在家的童仆知會了一聲,說是自己住在哪裏雲雲,讓楊道士回來以後能找得到他。然後就每天這裏轉轉那裏看看,日子倒還過得比較充實。


    不知覺間,鄔濤竟然在義烏住上了一個多月。


    某天夜裏,鄔濤正在房間裏整理著自己的所見所聞,對應著自己熟悉的三墳五典看能不能找出千絲萬縷的聯係。


    到了二更左右,門外忽然傳來的敲門聲。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呢,莫不是楊道士?


    想到這,鄔濤站起身提起燈打開了門。與他想得不一樣的是,外麵一個穿著披風帶著兩個婢女的女子,衣著甚是華麗。


    還不等鄔濤多想,一個婢女就說,公子怎麽才開門啊,我家姑娘可是千難萬難才出了門。說完也不等鄔濤回話,和另外一個婢女擁著女子就直接進了鄔濤的房間。


    這可把鄔濤搞得尷尬了。哪見過大半夜的有女眷撞進自己的房間呢。


    等四人都進了屋裏,看似主人的女子徑自坐在了先前鄔濤讀書寫字的地方,弄得鄔濤隻好訕訕然地站在一旁。


    這時,開始說話的那個婢女又開口了。公子,我們家姑娘是王家的小娘子,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公子後一直念念不忘,今天晚上過來是特意拜訪看望公子的。


    聽到婢女的話,坐在凳子上穿著披風的女子臉紅了一下,似乎自己的心事被婢女說中了一樣。


    借助油燈的燈光,鄔濤仔細打量了一下婢女所說的王家小娘子。長的真是漂亮,身材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可越是這樣,鄔濤心裏卻越犯嘀咕不敢搭話了,生怕這個小娘子是哪家豪門權貴的女眷,萬一自己中了個仙人跳,豈不是壞了自己修道的名聲。


    看著鄔濤緊張的樣子,王家小娘子反而笑了。公子不必緊張,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隻是上次偶遇公子之後,愛慕公子的才華,所以今天趁黑過來拜見一下公子,隻是公子這裏沒看到有酒食茶水,不知道該用什麽來表達敬意。


    聽了王家小娘子的話,鄔濤趕緊拱手向她行了一禮,感謝姑娘的誇獎,我這個人平時比較簡單,也不知姑娘會突然到我這裏來,所以也沒有準備,至於姑娘說的,實在是有些高看我了。


    兩個婢女看著自家姑娘和鄔濤一板一眼的對著話,完全沒有說到正題上,開始那個婢女插話了,小娘子,您過來的時候不是讓我們帶了食盒嘛,要不……


    見自家的婢女插話,王家小娘子似乎有些發怒,但似乎又有些羞澀,你們提這個幹嘛。


    但兩個婢女卻似乎沒有看見王家小娘子的臉色一般,一個婢女上前解下了王家小娘子的披風,一個從背後拿出食盒,把盒子裏的酒食一一擺在鄔濤和小娘子對坐的桌子上。


    鄔濤也是呆了,看著婢女還從食盒裏拿出一對銀色的蠟燭擺上桌點燃,房間裏的光線更加明亮起來。


    眼前的王家小娘子卸下披風以後,裏麵是一身短裝,身材更是婀娜多姿,而那兩位婢女也脫下了外套,在兩人的麵前徑自舞了起來。


    咳咳,見鄔濤有些愣住了。王家小娘子咳嗽了一聲,驚醒了鄔濤。公子,不若試試我帶的酒食,有她們兩個跳跳舞,也當是為我們的相見助助興。


    然後,也不待鄔濤有什麽反應,就把酒杯遞到了鄔濤手中。


    端著酒杯,鄔濤放也不是喝也不是,但看著王家小娘子也從桌上拿起了酒杯,向自己示意了一下後喝了一口,鄔濤也隻好硬著頭皮把手中的酒喝了下去。


    兩杯酒下肚之後,王家小娘子直接向鄔濤表白了。公子啊,原諒我的冒昧,我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一直是在親友家裏長大,可是他們總是不太注意我的想法。


    前次遇上公子以後,心裏就一直有了你的影子,兩位婢女見我茶不思飯不想,也悄悄的幫我打聽,都覺得公子是值得托付的人,今天,借著這酒,我想知道公子是什麽意思。


    雖說酒是人的膽,在幾杯酒下去以後,鄔濤雖然沒再去想這個小娘子到底是不是哪家權貴的女眷,但王家小娘子剛才的話卻讓鄔濤有些驚了。


    鄔某何德何能,竟得姑娘如此抬舉,實在是不當人子。鄔濤趕緊正色的和王家小娘子說不好不好。


    這時,兩位婢女的舞蹈也停了下來,上前幫助王家小娘子給鄔濤勸酒。


    都說借酒亂性,幾個嬌滴滴的姑娘湊上來,左一杯過來右一杯過去,沒幾下功夫,鄔濤就向王家小娘子表了態,我是山野之人,家裏條件也不太好,承蒙姑娘不棄,如果不嫌棄的話,那就怎麽怎麽了。


    事情發生到這裏,一切就都很簡單了。


    很快,兩人的酒宴就結束了,在兩位婢女的哄笑下,鄔濤牽著臉色羞澀的王家小娘子進了裏間。


    大半夜的,一個是郎有情,一個是妾有意,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在一起,會發生什麽事情就不用說了。


    至於兩個婢女,自然是收拾外麵酒宴的殘局,然後遵從大戶人家的規矩,在外間候著。


    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眼見即將到了五更,王家小娘子輕輕推開鄔濤搭攏在自己肩上的手,卻不想驚醒了鄔濤。


    我是寄居在親友家的姑娘,如果天亮之前還沒回去的話,被人看見了終是不好。到了晚上,我再過來看郎君。


    聽了王家小娘子的話,鄔濤也點頭稱是,起身要送王家小娘子,卻被王家小娘子摁在了被窩裏,我和兩位婢女自己回去,你先好好休息。


    於是,這一夜之後。隻要天一黑,王家小娘子就會悄悄的來到鄔濤的房間,有的時候是三個人來,有的時候是兩個人來,有的時候是王家小娘子一個人來。


    這一夜之後,遊山觀水什麽的,早就被鄔濤拋在了腦後。即便是出門,也早早就回來了,等著王家小娘子的出現。


    這種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四個月。


    某個下午,鄔濤從外麵轉回來,發現有一名道士在自己的房間外等著自己。兩個人一交流,居然是自己上次尋而不遇的楊道士。


    楊道士說,自己剛從外麵回來,看到了鄔濤給他的留言,畢竟已經幾個月了,今天抱著看一看的態度來找鄔濤,沒想到鄔濤還住在這裏。


    兩人寒暄了一番以後,進到了鄔濤的房間。


    坐下之後,楊道士不等鄔濤去取茶水,用手把鄔濤按在椅子上,道兄最近是不是碰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鄔濤一驚,自己住在酒店裏,外出的時候也沒有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去過,楊道士怎麽會這麽說呢。


    看著鄔濤驚疑不定的樣子。楊道士讓鄔濤取過銅鏡,讓他對著鏡子照了一下,然後指著自己的印堂說,我們都是修道的人,按道理說,你的麵相上不應該出現發黑的情況,如果不及早采取措施的話,絕對會傷及你的性命。


    瞧著鏡子裏自己的額頭,再看看楊道士的印堂。鄔濤也不禁心口一緊。


    自從王家小娘子那晚來了以後,自己的夜生活是相當的有滋有味,而且,兩位婢女有時也會加入戰團,但感覺到自己的精力是比剛到義烏的時候差了許多,為此,前兩天夜裏,王家小娘子還在笑話自己。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時聽見楊道士這麽一說,再兩兩對比一下,鄔濤就把王家小娘子和兩位婢女夜訪自己的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楊道士說了。


    聽鄔濤把事情說了之後,楊道士也是苦笑。道兄啊,你平時肯看書肯研究道術,但對生活常理還是接觸少了,試想一下,有哪家的姑娘會晚上來不等天亮走呢,再說,都幾個月了,這個王家小娘子也不讓你去她寄居的親友家拜訪。


    然後,楊道士很肯定的對鄔濤說,大哥,你遇到鬼了。而且還不止一個鬼。


    鄔濤一聽楊道士說的這麽肯定,也是急了,趕緊問,那有什麽辦法呢。


    不過,雖然鄔濤問得很急,但楊道士還是看出鄔濤有些猶自不信。


    於是,楊道士就從隨身攜帶的口袋裏拿出筆和朱砂,當著鄔濤的麵畫了兩道符文。一道讓鄔濤縫在衣服上,一道讓鄔濤掛在房間的門上。


    然後叮囑鄔濤,如果王家小娘子和那兩個婢女是鬼物的話,看到門上的符咒以後是不敢進屋的,但肯定會在外麵大吼大鬧。你記住,千萬千萬不要和她說話。


    見楊道士說的這麽鄭重其事,鄔濤聽從了楊道士的安排和叮囑。到了晚上,王家小娘子又攜帶著婢女來了,剛好進門,卻被門上的符咒逼了回去,王家小娘子和婢女瞅見掛在鄔濤房間門上的符咒,頓時大罵不止,怨恨鄔濤負了她們的情誼。


    鄔濤坐在房裏,聽著外麵王家小娘子和婢女的聲音,也是驚駭,居然和楊道士說的一模一樣。


    過了一會兒後,鄔濤聽見房間的窗戶有聲音,不等鄔濤轉頭,王家小娘子和婢女居然出現在鄔濤的麵前。鄔濤頓時大駭,不過,這時,楊道士讓鄔濤縫在衣服上的符咒閃出了光,逼退了王家小娘子她們。


    眼見無法和鄔濤近身,王家小娘子惱怒不已,在房間裏折騰的大半夜,直到五更雞叫以後才離去。


    看到王家小娘子和婢女離開後,鄔濤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也算是自己命不該絕啊,幸好楊道士來了,不過,這得想辦法盡快解決這件事啊,不然的話估計會有大麻煩。


    等天色大明之後,鄔濤趕緊跑到了楊道士住的地方,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楊道士。


    楊道士說,看情形,她們今天晚上還會來,這樣吧,我再給你畫一道符水,如果她們來了的話,你直接用符水對著她們灑,想必可以消除禍根。


    到了晚上,王家小娘子和那兩個婢女又來了。看著門上的符咒,王家小娘子的神色更加憤恨,罵的話也比昨晚更加難聽。


    而且像昨天一樣,雖然門進不得,但王家小娘子三人又從窗戶出現在了鄔濤麵前。


    四人在房間裏糾纏不休,鄔濤顫抖的拿著楊道士畫給他的符水,對著王家小娘子三人說,我們終究人鬼殊途,要不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可是王家小娘子三人卻不聽,不依不饒的纏著鄔濤,最後,鄔濤也是沒了辦法。閉著眼睛把符水朝著王家小娘子三人灑去。隻聽的滋的一聲,然後王家小娘子他們就尖叫起來。


    鄔濤睜開眼睛,那些符水灑在王家小娘子三人身上以後,居然滋滋地冒起了煙,像火一般焚燒著三人的身體,沒過一會兒,都燒得幹幹淨淨。


    打這以後,鄔濤依舊在這家酒店住了些時日調養身體,但到了晚上,王家小娘子和她的婢女們再也沒有出現過,想來是楊道士的符水徹底消除了她們。


    等鄔濤身體調養好以後,鄔濤誠心誠意地拜楊道士為師,學起了道術,後來,就不知所終了。


    都說人鬼殊途,但也有一日夫妻百日恩。在楊道士提醒之後,如果王家小娘子和兩個婢女能夠退讓一步,四個人說清楚。也許,薛用弱講的這個故事的結局也就不一樣的,倩女幽魂的故事,恐怕要提前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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