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看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總為先生的才情所迷惑,尤其是先生的一篇《桃花源記》,更讓後人有著無盡的遐想。


    其實,在東籬先生的《搜神後記》裏,還有許多光怪陸離的故事,未必比先生的詩詞賦差多少,隻是大家都隻關注先生的詩詞罷了。


    烏龍與手除奸情的故事,就是先生當時記下來的。


    按照東籬先生的生平,這個故事應該是發生在魏晉或者魏晉之前,當時在會稽郡的句章縣有個叫張然的人,在都城服役當差,事情比較多,一年也不得回句章老家幾趟。


    當時張然已經成親。而且,張然成親後,父母就故去了,老婆年少又沒懷孕生子,家裏除了張然兩口子,就剩下一個男家奴。


    在古代,男子外出做事的時候基本上不會帶家屬前往,不像現代這樣婦女能頂半邊天。張然的老婆就留在句章老家當留守婦女,和家裏的家奴一起守著老宅。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像張家的這種情況,張然的老婆留在家裏和守著活寡也差不多。雖然張家也有法規,但留在家裏的家奴卻慢慢從小廝長成大人了。


    眼見張然一年回來不了幾回,食之甘味的張氏哪裏受得了呢。


    也就像馮老筆下《況太守斷死孩兒》中的邵氏和得貴一樣,一個久疏樂事,一個初試歡情,一個嚐了甜頭,一個狎恩恃愛。一來二去,張然的老婆居然和自家的家奴私通了。明著是主仆,暗著是夫妻。


    至於自己的男主人,早已被張氏和家奴拋在腦後。過得三五個月之後,張氏和家奴便有了合計,想著張然,一年半載回不來幾回,而從句章到都城,路途遙遠,兩人更有了做長久夫妻的打算。


    卻說張然,既然能夠在都城做事,出身也就不是平民,雖然比不上門閥大族,但生活圈子裏接觸的東西也不乏受著士族子弟的影響。為了更好地融入都城門閥子弟的生活,張然在都城居住的時候也養了一條黑狗,以便大族子弟出城田獵的時候自己也能跟在後麵。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黑狗還是幼崽的時候,張然就帶著它參加大族子弟組織的田獵。當時黑狗表現很是生猛,不光是能獨立捕獵,而且還跑得飛快,關鍵還很機靈,聽得懂主人的話語,讓張然在一群紈絝麵前掙足了麵子,張然也樂嗬嗬地將它取名為“烏龍”。


    打這以後,張然不管去哪裏,都帶著“烏龍”,給“烏龍”洗澡梳毛訓練,填滿了張然的閑餘生活,隻差共食了。而且,也因為“烏龍”,張然慢慢混進了都城門閥子弟的圈子。


    不過,雖說在都城的生活還過得去,但對張然來說,句章的老家還是心裏的牽掛。家裏不光是有年少的妻子,還有父母的墳塋。想到自己一年沒有回去幾回,父母墳頭上的雜草,張氏是不是安排家奴清理了,思鄉的心思就更為迫切。


    但張然卻從未想過,留守在家的張氏不光是給自己頭上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而且還和家奴商量著怎麽謀了自己然後霸占自己的家業。


    在都城生活,久久不能休假,也讓張然心裏不是味道。後來,他終於忍不住向上司稟告說要回去給父母的墳塋打理一下。


    國人向來重視仁孝,張然請假的理由擺上台麵以後,上司再也無法以事情多任務重為理由拒絕,便給了張然假期。


    得了假期的張然興衝衝地帶著“烏龍”往家裏趕,全然不知自己這一次回老家竟然是性命攸關。


    且說張然到了家裏。眼見張氏和家奴神色有異,還以為是張氏和家奴怪自己長久沒有回家,家裏僅靠二人進行打理,還有些訕訕然,至於自己近鄉路途上聽到的風言風語,張然根本就沒往自己身上想。


    等到張氏把飯菜端上桌,兩人對桌在食桌邊,正準備用食。張氏開口對張然說,郎君常年在外,剛回來又要走,這餐飯就當是我們倆的告別宴吧,你可要多吃點飯菜哦,以後,妾身可不會再給你做了。


    聽了張氏的話,張然不覺愕然,正準備下箸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再聽到哢啦一聲在房門邊響起,扭頭一看,居然是自家的家奴拉開了弓箭擋在了門口。


    張然頓時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回來的路上,鄉人對著自己說的那些含沙射影的話就是告誡自己要提防啊。


    看著麵前的這副情形,張然不由地落下淚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哪有什麽心思去吃飯咯,何況,這餐飯還像是斷頭飯一樣。


    眼見張然沒有動筷子,張氏對站在門口的家奴瞟了一眼,讓家奴拿起弓箭直接對準張然,催促他趕快吃飯。想來也是怕張然不吃飯變成餓死鬼,然後找上他們。


    張然看見二人的動作神情,心裏更是哀苦。瞅著蹲在自己腳邊的“烏龍”,心想,若是自己死了,這狗估計也活不了。於是,就把桌上的飯菜丟給了“烏龍”。


    然後,對著狗說,辛辛苦苦養你一場,現在我們都要死了,也沒人能救得了我們,但總不能讓你也當個餓死鬼啊。


    哪知道“烏龍”看到張然丟給自己的食物以後,並沒有立即吃掉,反而站起了身子,用舌頭舔著嘴唇,似乎在嗅著飯菜的味道,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拉開弓箭的家奴。


    察覺到“烏龍”的異樣,張然心裏有了計較。與其待命喪當場,還不與奮起一搏。眼見家奴拿著弓箭從門口走了過來,而張氏也笑吟吟的靠在了家奴身後。


    張然猛地一拍大腿,“烏龍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烏龍”嗖地一下就把家奴撲到在地,順勢就咬掉了家奴的子孫根,家奴頓時疼的在地上打滾。


    眼見“烏龍”得手,張然也站起身來,拿起放在一旁的腰刀,直接將家奴砍翻在地。這下可把張氏嚇得花容失色瑟瑟發抖,趕緊跪地求饒。


    張然好不容易才翻過身來,哪裏會聽張氏的告饒呢。當下就帶著“烏龍”將張氏扭送到了衙門,把事情的前後原委一一稟告。


    聽說是妻室私通家奴謀害主人性命,縣官領著衙役再到張家一看,證據確鑿,雖說家奴已經流血死透了,但張氏卻還活著,當下就判了個斬立決。


    至於張然,在經過這件事後,直接變賣了家業,把祖墳托付給族人,帶著“烏龍”徑自回到了都城,其後再無音蹤。


    後來,有人說,若不是犬通人性,而幸好張然又養了條好狗,不然白白死在婦人和家奴手裏,有冤都沒的地方去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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