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回到幾天前,六爺和查幹幾人吃完滿漢全席,回了客房。


    打架的幾人都累了,躺下休息,六爺睡不著,他要找女兒。


    客人很多,陳龍一直照顧客人,六爺不好意思去問妻子和女兒的事,她們肯定在裏麵房間和女眷們吃飯。


    六爺和張文龍走出客房,去了張文龍住的房間看看,在吃飯的時候,陳龍和陳二爺特意到六爺桌子上敬酒。


    陳龍和陳二爺已經原諒了張文龍,張文龍還要幫陳府做事,繼續做陳總管的副手,六爺對陳二爺說,自己特意讓徒弟來的陳府當夥計,為了打聽女兒下落,去年查幹在府上遇見過妻子和女兒,所以才這麽安排,陳龍和陳二爺感覺合乎情理,沒有起疑心,他們很喜歡張文龍這個年輕人,希望他留在陳府,六爺同意。


    張文龍領著師父進了自己房間,這個屋子不大,六爺看見牆上掛著一個縫補過的藍色衣服,這是查幹給張文龍買的,在江城死戰中被砍了好幾刀。


    六爺在椅子上坐下,替張文龍高興,這個徒弟這麽久就做到了總管副手。


    張文龍從枕頭下拿出那個竹子刻的黃衫女孩,對六爺說道:“我就是用這個竹子紮瞎了金錢豹的眼睛。”


    六爺拿起竹子仔細看了一眼,這不是刻的自己女兒麽?還有兩個酒窩……


    六爺問道:“這人是誰?為什麽刻她?”


    張文龍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說道:“是在府上遇見的一個女孩,陳二爺的親戚,我喜歡她,可是她好像對我沒啥意思,不喜歡我,我就把她忘記了……”


    六爺聽完,沒有吱聲……


    原來這小子喜歡我女兒,這種事可管不了,不知道女兒啥意思,他們自己處理吧,順其自然……


    六爺把竹子遞給了張文龍,笑著說了一句:“要對自己有點信心!想得到的東西就要努力爭取!”


    張文龍點點頭,二人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兒,走出了房間,去湖邊溜達一圈。這時天還沒黑,張文龍一抬頭,就看見了那艘青黛的小船,船上坐著青黛,還有黃衫女孩,餘猛在劃船。


    青黛看見了張文龍,就把船靠岸,六爺和張文龍上了船,六爺看見女兒在船上很高興,蘭蕙也很高興,剛才吃飯的時候人太多,她沒有出來找父親,吃完飯青黛心情不好,因為聽說打架的事情了,張文龍還要走,還把包還給了父親,她很生氣,癟著嘴,就要坐船散心。


    這一轉悠,就看見了六爺和張文龍。


    上船之後,蘭蕙見到六爺拉著手很開心,張文龍大吃一驚,原來自己刻骨銘心的女孩居然是師父女兒,自己小師妹。


    這太不可思議了,如何麵對,他忽然想起剛才師傅看到竹子的時候表情,和說的話,他心裏一陣慌亂,居然不知所措……


    青黛看見張文龍,很生氣,“聽餘猛說你還要走?”


    張文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還還給了我送你的包?”


    張文龍更加不好意思……


    今天青黛沒有彈琴,她站在船頭,看著遠方湖水,兩眼流了淚……


    蘭蕙一下子知道這個表妹喜歡張文龍,她也不知道如何勸,她對張文龍還真沒啥意思,那天張文龍打豹子,她都看在眼裏,也佩服張文龍的勇敢,心裏也很敬佩,但是要說男女之情,蘭蕙倒是沒有。


    蘭蕙扶著青黛坐下,倒了茶,幾人坐下喝茶聊天,餘猛也坐下,船就這樣飄著。


    父女相認,多麽高興的事情,有說不完的話題。


    張文龍對著青黛好好的道歉哄了一會兒,青黛才不哭了,小女孩好哄。


    “你母親呢?”


    “在府上和陳家二爺嬸子一起念經呢。”


    六爺沒有說話。


    幾人在湖上閑聊了很久,天色已晚,就都回房休息了。


    這一晚上,六爺沒有找妻子,他也沒有睡好覺。


    蘭蕙已經跟母親說了見到了父親,妻子也沒有來找自己,六爺心裏很不舒服……


    他也很倔強,忍著不去找。


    晚上他睡不著,站起來在客房裏踱步,窗外月朗星稀,一片寂靜……


    屋子裏麵有紙筆,他拿起毛筆寫了一首詩,放在了口袋裏。


    這首詩是他七夕的時候寫的,那年七夕,他自己一個人在京城,思念妻子,寫的,今天,他想起了那首詩,就隨手寫了下來,十年不見,現在近在咫尺,還是不能相見,他很感傷……


    七夕何夕,帷月冷視,皎兮潔兮,慰我晨曦,


    今夕何夕,疐馬已疲,遲兮倦兮,何爾相棄,


    七夕何夕,人淡如菊,清兮倨兮,唯我相視,


    今夕何夕,烽火將息,佻兮醉兮,拾我耕織,


    七夕何夕,秀葽鳴蜩,馥兮濯兮,尋我前世,


    今夕何夕,易爾發髻,珠兮釵兮,碎我征衣,


    七夕何夕,嘶驥已逝,飄兮渺兮,祭我車輜,


    今夕何夕,驚我馬蹄,矚兮賦兮,流火翱弋。


    六爺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早的起來,園子裏來了好多客人和百姓給陳龍祝壽的,非常喧鬧。


    中午,陳龍擺了一百桌酒菜,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祝壽的話,陳龍很開心。


    張文龍跑前跑後的忙活,招待客人。其中兩個洋人很紮眼,很多人沒見過洋人,看著新奇,一個是傳教士查理,另一個是查理的朋友,叫約翰,約翰是個冒險家。


    其實這個約翰就是到中國尋寶藏的,他也盜墓,對古董很懂。約翰聽說何知府的嶽父是盜墓起家,手裏很多寶貝,就慕名而來,借著祝壽的名義,接近陳龍,看看能不能從陳府搞到寶貝。


    大家胡吃海喝的鬧騰了一中午,幾個蒙古人高興的對著陳龍還唱了幾首曲子助興,陳龍很開心,陳二爺也很高興。


    張文龍吃飯的時候,他和陳總管一個桌子,還有陸顯明,餘猛,陳森木特意過來敬了一杯酒給張文龍,表達治病之恩。


    陳龍對這兩個洋人很戒備,他覺得這兩個洋人雖然是女婿朋友,有點鬼鬼祟祟,總往園子裏四處張望,好像尋找什麽,陳龍何等聰明,一看就感覺這洋人有所圖謀,他讓餘猛監視這兩個洋人。


    這個約翰來之前對陳府也打聽很多,他也聽說了陳龍有個藏寶室。他好奇想看看陳府都有啥寶貝,能不能買點或者偷點。


    他準備壽宴過後,去直截了當的問陳龍。


    這一天很熱鬧,六爺也沒見到妻子和女兒,她們女眷都沒有露麵。


    到了晚上,陳龍送走了很多客人,也有點累了,畢竟年紀大了,他一直咳嗽,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下休息,他順手拿起來一本書,這是陳二爺拿來的書,是張文龍送給陳龍的古籍善本醫書,他翻了幾頁,有點感激張文龍,準備過完壽辰研究藥方治療自己的咳嗽。


    心想張文龍是六爺的徒弟,為了找妻子和女兒,就能來陳府當夥計,這個六爺也心機很深啊,他拿起六爺給的乾隆折扇,這個六爺出手豪氣,為何和侄女鬧掰了,分開了十年。


    明天要去勸勸侄女,和六爺和好,回京城過日子。


    他正在房間想事,女婿和兩個洋人進來了。


    約翰長的藍色的眼睛,個子很高,高高的鼻子,是荷蘭人,他會說中國話,講的很流利。


    陳龍讓丫鬟倒上茶水,幾人坐下,約翰開門見山,說道:“陳老爺,今天大壽,祝長命百歲。我聽說府上有很多寶貝,我想看一看,欣賞一下,或者能不能賣我一點,我帶回荷蘭,我很喜歡中國文化。”


    陳龍看了看約翰,說道:“寶貝倒是沒有太多,也不值錢,都沒有放在金陵,都在外地。”


    陳龍就這樣給推掉了。


    他不願意把古董賣給洋人,你別看陳龍盜墓,但是他愛國,很有民族情節,洋人欺負了晚清那麽多年,他對洋人很反感。


    何知府看見嶽父對這兩個洋人有點反感,閑聊了幾句,起身和洋人告辭。


    這個約翰在中國幹了不少事,那時候很多洋人來中國尋寶,鬧得最大的就是老毛子挖了黑水城盜了西夏無數文物,還有那個洋人騙了王道士,盜了莫高窟經卷。


    約翰主要盜青銅器,他或者買或者搶,從幾個有青銅器的藏家手裏搞了一批,運出了國,賺了不少錢。這次,他是要打陳府主意,何知府沒想那麽多,也對約翰並不太了解,他隻和查理熟悉,查理是傳教士,並不幹倒賣文物的事情。


    這是典型引狼入室。


    第二天,六爺幾人覺得不能在陳府逗留了,就去找陳龍告辭,也打算見見妻子和女兒,陳龍讓人去叫侄女,不一會兒,六爺的妻子和女兒進了房間,妻子並沒有穿著尼姑衣服,也沒有剃發,長的還很年輕,沒有多變老,她父母很有錢,她養尊處優,沒吃啥苦,保養的不錯。


    她看見六爺,很冷淡,一點沒有多高興的樣子,六爺和妻子坐下,都沒說話。


    陳龍連忙勸道,“孩子都這麽大了,還是回京城過日子吧,蘭蕙都快嫁人了,你們兩個人這樣分開也不好。”


    六爺妻子說道:“蘭蕙大了,她可以自由選擇,願意跟著她父親就跟著,我習慣了自己生活,不打算回北方了。”


    陳龍勸了半天,他侄女很固執,六爺歎了口氣,說道:“我很思念你們倆,找了你們這些年,如果你不願回京城,蘭蕙我帶走,她也可以隨時回杭城陪你。”


    他妻子同意了。


    沒說幾句話,六爺妻子出門離開了屋子,蘭蕙對六爺很親熱,也長大了,看見父親滿麵風霜,有點心疼,她說願意跟著父親,她也知道母親和父親不太可能和好如初一起生活,就決定跟著六爺,陪父親生活一段時間,二人拜別陳龍,出了園子。


    張文龍繼續在陳府幹活,六爺帶著蘭蕙,和老李,查幹幾人回到了珍珠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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