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幹幾次都想去秦淮河畔找那個歌妓聽曲子,還是忍住了沒去,後來,他再也沒去。


    查幹喜歡聽戲,這些天陳府唱戲,隻要天氣好陳府唱戲就來聽。


    他四個蒙古手下和老李、四哥倒是不太喜歡聽戲,幾人就經常去附近找個酒館喝酒。


    查幹和六爺兩人沒事就來園子轉悠,查幹是無聊喜歡熱鬧,六爺是想找到妻子和女兒的信息。


    這幾天在陳府園子裏六爺遇見了張文龍幾次,張文龍簡單的說了陳森木的病被他治好了,六爺佩服這個徒弟的膽大和聰慧。


    張文龍這幾天裏一直在園子裏忙活,也遇到青黛幾次,見麵會說幾句話。不過園子人多嘴雜,也沒有多接觸聊天,青黛看見張文龍每天背著自己送的豹子皮包,心裏很開心。


    園子裏的客人越來越多了,還有三天,就是陳龍生日。


    這個生日陳二爺籌備了三個月,想好好的給父親做個七十大壽,陳龍也是一生坎坷,能活下來也不容易,背井離鄉打拚到江南,一路走來,頗為不易。


    “這些天陳府又發生這麽多事情,孫子差點被豹子咬死,自己江城遇險,兒子中毒,都差點死掉,劫後餘生。”陳龍今天看見兒子好了,心情很不錯。


    兩輛馬車到了,還有八個騎馬的護衛,這是他的女兒和女婿,還有他的外孫子和外孫女兒。


    他的女婿是某地一個知府,平時公務繁忙,現在離陳府大壽隻差三天了,就抽出時間夫妻倆帶著孩子們也來給陳龍祝壽。


    陳家三兄弟都忙著招待姐夫一行人。


    一家人其樂融融,都一心等著壽辰,平時陳家人也都出來看戲。


    他們在戲台附近搭個涼棚,很安全,視線位置都很好,是特意準備的貴客看戲地方。


    下午,陳三爺和餘猛正在戲台旁看戲,這天比較熱,戲台上唱著楊家將的一個京劇曲段。


    京劇的發揚和誕生要感謝滿清,清代從順治一朝到光緒時期,加上慈禧太後,都是戲曲的忠實愛好者,這使得清代宮廷戲曲不斷融合、發展。


    後來,清宮中戲劇以昆曲、秦腔、徽調、弋陽腔為主,兼有各種地方雜戲,這些戲不斷融合後就成為現在的京劇。


    因為宮廷和皇帝都喜歡唱戲,民間也都逐漸流行開來。


    百姓喜歡唱戲聽戲,重大節日和喜慶日子裏,大戶人家都會請戲班子唱些時日,紅樓夢裏寫賈府裏就養著戲班子,沒事唱一段戲,因為賈母喜歡聽。


    戲台上演員很賣力的表演,台下人群歡聲如雷,拍手叫好。


    查幹有點胖,被人擠的一身汗,他很喜歡這個曲目,就擠進來看戲。


    他這些天每天都來陳府聽戲,也沒看見陳家人出現,有點放鬆警惕,他不知道前幾天陳家人都忙呼陳森木的病,現在陳森木好了,都沒事了,陳三爺就出來聽戲了。


    陳山木坐在特意給陳家自己人搭的涼蓬下,聚精會神的聽戲,跟著搖頭晃腦的哼著,手裏的折扇打著節拍,一直敲擊著大腿。


    餘猛不喜歡聽戲,又不好意思站起來離開座位,他也聽不懂唱的啥,就沒事四處張望,這一張望,他就留意上了查幹,這人好怪啊?


    胖胖的身材天氣這麽熱,還帶個麵具,也許帶著孩子來的吧!或者給孩子買的麵具,自己戴著玩。


    餘猛目光一掃而過,也沒太在意。


    沒想到查幹被擠的實在太熱了,身上和脖子出了一身汗,他感覺癢,在人群裏摘了了麵具,露出來一張胖臉,用衣袖擦了一下臉上的汗……


    恰巧,陳三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也看了一眼人群,正好看見查幹的大餅子臉。


    他沒露聲色,低聲跟餘猛說道:“你看,那個蒙古人,不要做聲,盯著他!看和誰來的。


    園子人太多,不好動手,大家會慌亂,掃了老爺子的興,驚了戲班子!


    你跟著他,看住哪裏?再安排人抓住他,他還敢來?”


    餘猛仔細一看,確實是那個蒙古人。


    他點頭答應,慢慢站起身,走開,站在查幹附近,一直監視著查幹。


    六爺喜歡肅靜,沒有和查幹在一起聽戲,他走到了養著動物的溪水旁,他也好奇陳府從哪裏搞來這些動物,這要花費多少錢財?


    他聽張文龍提起過這些動物可能用來準備吃的,對陳家的豪富手筆很震驚。


    關著動物這塊地方遊人也不少,大家指指點點。這時,遠處從內府一側走來了幾個女孩子,穿著小姐衣服,一路嬉笑打鬧著。


    六爺聽張文龍提起過陳家幾個小姐,他就特別留意,想看看哪一個是張文龍喜歡的那個女孩,可是看幾個女孩子穿著都差不多,他也不認識,他往竹林旁躲了一躲。


    六爺也想看哪一個是不是自己女兒,是不是也在陳府。


    他看了一眼,遊人在眼前走來走去總遮擋視線,也沒太看清楚幾個女孩子長相。女大十八變,女兒離開好多年了,和小時候長相差距很大。


    他隻是感覺幾個女孩長的都差不多,十六七歲的樣子,看走路姿勢都是大腳,沒有纏足。


    他正在想著如何靠近打量,幾個女孩子嬉笑著,已經走到娃娃魚的溪水旁。


    一個穿著黃衫的少女揚起一捧溪水,灑向了其他女孩,然後跑開了,她們在嬉鬧。


    一個女孩子穿的藍色裙子有點濕了,一半假裝生氣,一半玩笑的對著那個黃衫少女喊了一句:“蘭蕙,看我不抓到你!”


    蘭蕙?!


    六爺聽得清楚,胸中一震!腦子一暈……


    找了多少年的親生女兒,原來在金陵,在陳府,現在在眼前!


    六爺呆住了,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肯定不能現在上去相認,蘭蕙幾歲離開,估計也不認識自己了。


    他穩定一下激動的心情,心裏又高興,又心酸,又悲傷,更多的是興奮和開心!


    終於找到了,妻子肯定也在陳府,前幾天沒有看到,看樣子是剛來不久,來給陳龍過壽辰,她們應該是陳龍親戚,平時經常走動。


    查幹說,陳二爺的老婆和母親都是虔誠佛家信徒,陳家據說還有家廟,妻子既然出家當了尼姑,經常來金陵燒香拜佛,來了金陵住在陳府,被查幹不巧遇見,也極有可能。


    六爺知道了女兒下落,也不急著相認了,知道父女相認隻是早晚的事,他平靜一下心情,仔細看著那個叫蘭蕙的黃衫女孩,


    瓜子臉,大眼睛很機靈,一笑兩個酒窩,穿的黃色衣衫,是的,她從小就喜歡黃色,喜歡穿黃色衣服,喜歡黃色的菊花,喜歡秋天黃色的樹葉,喜歡黃色的晚霞,她愛好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隻是個子很高了,大姑娘了。是啊,十六歲了吧!還是十七?


    對,十七了,看這記性……


    六爺腦子裏一片迷亂,一片眩暈,高興的他,差點暈了……


    幾個女孩子跑遠了,六爺站在溪水旁一直目送黃衫女孩背影消失……


    六爺走了,他沒有找查幹,知道查幹喜歡聽戲,晚上還要唱戲,查幹肯定不會回客棧。


    自己今天有了這麽大的收獲,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說不出的開心。


    六爺離開了園子,走到了無人曠野,看著遠山和青青的草地,高興的一聲長嘯!


    他已經壓抑了好多年……


    妻離女散,像一塊冰,封印了心中好多年,今天終於見到了蘭蕙!


    一心想著女兒,自己是怎麽走回的客棧?六爺記不清了……


    他在客棧裏見到老李,四哥,和四個蒙古人正在聊天,


    “走,我請你們喝酒,我找到了蘭蕙,我女兒,在陳府。”


    “啊?太好了!”


    老李和四哥都跟著高興,雖然大家都做過猜測可能陳府會遇見蘭蕙,可是真的遇見還是都很開心。


    幾個蒙古人站起來高興的對著六爺唱了一首蒙古曲子,大意是慶祝和跟著開心吧!


    大家都很興奮,六爺在客棧附近找個酒館,要個包間,大家喝了起來。


    酒是烈酒,人是兄弟!是的,六爺一直喜歡最烈的酒,最辣的菜,喜歡翻最高的山,喜歡結交生死的兄弟!


    六爺和老李都喝醉了,四哥從沒看見六爺這麽開心過,醉的吐了!醉的腳步蹣跚……


    隻有四哥沒有喝多,他扶著六爺和老李回了客棧,幾個蒙古人也喝的暈頭轉向……


    大家喝的很晚,快到午夜了,才搖搖晃晃的回客棧睡下。


    第二天上午,都漸漸醒來,這時,大家才發現,查幹昨晚一夜未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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