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琉城後,柳葉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要通報一下姐妹們,便和唐紅梅約了第二天去範梨花的花店,順便在閣樓上過夜聊天。


    她店裏有鮮花圍繞,心情會更愉悅。


    兩人竟想到一塊去了。


    人一多,花店裏做飯受限,這回是柳葉張羅請客去福氣人家酒樓吃飯。


    幹脆,又是三家人的大大小小坐在一起吃飯,順便都匯報了一下各自的家庭情況,生意情況,以及孩子們的學習情況。隻有周建國沒有來,說不想動,窩在家裏看電視。


    三家四個孩子都處在一日三變的生長時期,幾天不見就變化很大,特別是宋欣欣,十四歲的她已進入青春期,人變得更漂亮了。


    隻是周曉華沒有之前的活潑開朗,顯得老成了不少,也許是爺爺奶奶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提不起興致和趙康健多說話,而趙康健現在卻變得活潑了不少。


    這次輪到趙康健找宋欣欣問東問西的。周曉華沉默寡言地看著靈動的宋欣欣,心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柳葉在飯桌上匯報完了去廣州的收獲,“給我拿個主意,這專賣店做不做的?”


    範梨花投讚同票,“走專賣路線肯定是對的,去大賣場總比在小市場要好些,畢竟品牌效應勝過雜牌嘛。”


    唐紅梅的生活一直以來就是被錢憋得上氣不接下氣,自然也是為柳葉考慮經濟能力,“好倒是好,我擔心那麽多錢,七七八八恐怕得二十來萬吧,你從哪裏弄這麽多來哦。”


    柳葉輕鬆笑道:“已經籌到了十萬,可能剛夠給品牌的錢,還差店鋪裝修的錢了,得按照他們的標準來裝,到時再借唄。”


    範梨花盤算了自己存折上的錢,挪不出多少來,“我可能隻借得出兩萬來。”


    “你家還有公公婆婆呢,我不要你的錢,放心,我會想到辦法的。”柳葉清楚家裏有老人的,手頭上必須得有個幾萬塊錢備用。


    唐紅梅表了態,“我恐怕借不了哦,這幾天和建國商量著把他爸媽家那房子賣掉,去拿個啤酒的代理權。”


    柳葉表示讚同,“夏天到了,啤酒最行銷,要得,拿到代理權賺得更多。”


    柳葉現在滿腦子都在鑽研怎麽最大利益化來做生意。小打小鬧的隻能維持溫飽,但她們要的不僅僅是溫飽,還要錢解決更大的問題,比如,孩子上學,贍養老人,房子這些實際問題。


    趙大勇和宋正平悶頭抿酒,聽著女人們的談論,偶爾相視一笑,心領神會,繼續悶聲幹杯。自家的老婆能幹也是幸事一樁。


    晚飯吃到八點半散了席,女人們回花店閣樓上繼續聊私房話。


    唐紅梅借此機會說心裏話,她憋了幾個月了,打從周盛林去世後開始。


    “周建國現在頹廢了很多,沒有一點朝氣,我前天建議他去把白頭發染黑了,情緒看起來稍微好一點,哎,姐妹們,我有個不好的想法,你們看可行嗎?”


    柳葉拍了她一下,“去,不好的想法怎麽可行呢?”


    “先聽她說嘛。”範梨花把柳葉胳膊拍了一下。


    “如果周建國這個時候去出軌啊什麽的,我都不會生氣了。”


    “什麽?”柳葉和範梨花同時驚叫起來。


    唐紅梅沒被嚇住,“真的。隻要他能振作起來,他做什麽都可以,他現在能來批發部坐著,還都是兒子勸服的。”


    唐紅梅就說了那晚兒子和他說了半個多小時的事情,“兒子現在也懂事多了,我很欣慰,就是擔心周建國的身體這樣沉鬱下去會垮掉的。”


    柳葉一時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來勸慰她。對於一個連續痛失兩位至親的人來說,隻有他自己走出來了,這道坎才算真正跨過去。


    範梨花無言,隻有歎息聲。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了,三人不再說話,而後各自睡去。


    也許是為了兒子吧,周建國還是想讓自己振作起來,跟唐紅梅提出回自己家住。


    “我們回自家住吧,我在這裏睹物思人難過日子。”


    回到自己的小家,周建國晚上和兒子睡在大床,唐紅梅去睡兒子的小床。


    在周曉華的鼾聲中,周建國像吃了安眠藥,慢慢能入睡了,一晚上能睡著三四個小時,人也看著有了點好看的氣色了。


    有了點精神,他就準備賣爸媽的房子。一是不願意住那裏,二是想博一把,拿漓江啤酒的總經銷權。


    天隨人願,周建國賣掉了父母的房子,跑到漓江啤酒廠,磨了一天,最後隻拿到琉城地區的市級代理權。


    唐紅梅沒多大反應,隻要周建國願意動,隨他折騰去。


    不過周建國也還是滿意的,他開始到處聯係飯店酒樓和夜宵攤子,每天隻想賺錢的事,談成一筆交易就開心一點。


    這天,他從外麵回到批發部,見唐紅梅和一個男人在店裏說話,又是談笑風生的,心裏突然就倒了醋瓶子,氣哼哼地進了店,才看清楚這男的是伍仁。


    周建國那會兒上伍仁的批發部進過好幾次珠江啤酒,也知道了琉城第一家量販廣場是他開的,還開在他對麵,對他也是恨得牙癢癢,立刻像見了仇人似的,拉胯著一張臉,將手裏的文件軟布袋子摔在餅幹箱上,蹲在後門口抽起煙來。他現在一天抽一包半煙。


    伍仁是來看接了他店的彭鬆林,路過老曾的批發部,發現換成了唐紅梅,過來打個招呼,說了幾句話,說的是生意上的事,無非是唐紅梅問了伍仁的量販廣場的生意如何了,伍仁問她現在批發部的生意如何了。


    唐紅梅對他那次不肯“泄露天機”有些不滿,但怪不得別人,換作是她,她也不會直筒筒的告訴別人,我要在那裏開一家量販廣場。不過從商業角度來講,還是很欣賞他的魄力。


    “伍老板保密工作做得好,就是不肯對我吐露半點啊。”


    “嗬嗬,勿怪勿怪。”


    “伍老板準備開第二家嗎?”


    伍仁不報虛的,“這回可以對你泄露一下天機,準備在中心市場那邊開一家。”


    唐紅梅開玩笑道:“嘖嘖,給別人留點活路好不好?”


    “嘿嘿。”伍仁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啊,祝你生意興隆。”


    見他一走,周建國丟了煙屁股氣勢洶洶地過來,“你和他聊得這麽開心,是沒見過男人嗎?”


    這話像把刀子刺痛了唐紅梅的心,轉念一想,不和病人計較,柔聲說道:“他路過,來說幾句話。”


    “以後不許和男人說話。”周建國心裏莫名地冒出綠火來,壓都壓不住。


    唐紅梅聽後一愣,看著他瘦削的有些猙獰的臉,生生地咽下了這口怨氣,轉頭拿起銷售單摁計算器消氣。


    人一旦變了心性,越發不可理喻了。唐紅梅隻能在心裏暗歎悲哀的自己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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