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一邊給蕭真行禮,一邊搖頭說自己沒有受傷,“小的身上都是蠻人的血,”周元說著就將身上的單衣一脫。


    蕭真抱著謝九歡一轉身。


    光著膀子的周元???


    這又是怎麽個說法?


    謝九歡則是衝著蕭真翻白眼,烏金鎮裏頭光著膀子的人多呢,也沒見你有反應,這會兒周元光膀子,你這麽大反應幹什麽?周元敢脫,我就敢看!


    周元也不是不講究的人,將血衣脫了後,就換了自己的衣服穿上,要不是現在沒法兒衝澡,周元高低得去衝個澡。


    “舅老爺,我們四少奶奶還好嗎?”周元簡單收拾完了自己,開口就跟蕭真先問謝九歡的情況。


    蕭真這會兒還背對著周元呢,謝九歡站在他手臂上,爪子扒著蕭真的肩膀,睜著一雙金黃色的貓眼看周元。


    周元是大公子的人,所以他不像王瑛那樣,跟著林得意去過淵聲巷好幾次。周元對麵前的這隻禿毛貓沒有熟悉感,見這貓盯著自己看,周元表現得無動於衷,他等著聽四少奶奶的近況呢。


    蕭真將謝九歡抱好,轉過身看著周元說:“她還在養傷,你們就不要操心她了。”


    周元心說,我們怎麽能不操心呢?


    蕭真指一指王瑛,“你們要盡快帶他去看大夫,遲了恐有性命之憂。”


    周元又低頭看看王瑛,王瑛這一身的傷觸目驚心。周元讓幾個梧州兵去做個擔架來,樹林裏木頭有的是,做個擔架不是難事。


    幾個梧州兵沒有二話,領了命,就去找做擔架的木頭去了。


    “你們的人怎麽會被抓到烏金鎮的?”蕭真問。


    王瑛具體是怎麽被抓到的,周元沒親眼看見,他隻是聽鄭六公子說,王瑛是為了掩護他被抓的。


    蕭真不知道鄭六公子是誰,但他聽謝九歡說了,王瑛是林得意的護衛長啊,所以蕭真馬上就問:“他不是林得意的護衛嗎?怎麽會跟著別人去了?”


    周元:“是我家大公子命他過去的。”


    之前林得意就讓王瑛去幫鄭佐,等林大公子到了梧州,也還是讓王瑛跟在鄭佐身邊聽用。至於林大公子讓王瑛過去聽用的同時,是不是還有別的吩咐,這就隻有大公子和王瑛兩個人知道了。


    蕭真問:“你說掩護,是通雲城的那場仗?”


    “是,”周元說:“鄭六公子在通雲城外遭到了蠻兵伏擊,王瑛留下斷後時被抓,鄭六公子本人也受了箭傷。”


    謝九歡張了張嘴,鄭六也受傷了啊?


    蕭真:“聽你這麽說,大公子在通雲城屠三千餘土著,也不是一帆風順啊。”


    周元苦笑道:“不是。”


    鄭六公子在通雲城外,差一點就被蠻兵一箭射死了,當天護衛鄭佐的,除了王瑛被抓外,也就活了一個鄭佐的護衛長,其餘人都死了。


    也別說是林大公子舉了屠刀,先動手的是這邊的土司和頭人們!說大公子心狠手辣,土司和頭人們也不遑多讓。


    謝九歡聽周元說通雲城的事,聽得心驚肉跳,她要這會兒能說話,她一定要問周元,林得意怎麽樣了?我六姐夫和八姐夫是不是也去通雲城了?他們沒事吧?


    謝九歡衝蕭真喵喵叫,想讓蕭真替她問問周元。


    蕭真卻把謝九歡昂著的貓貓頭按下來,跟周元說:“現在還有一個麻煩事,我遇見了一夥叛軍,有兩百人,他們往南鄉去了。”


    周元就愣住了。


    蕭真:“他們從穎州方向過來,途中屠了一個叫古槐的村子。這夥叛兵隨身攜帶的糧食不多,他們往南鄉去的路上,還是會屠村搶糧的。”


    穎川的虎頭山一帶,是有一夥魏盛文養的私兵,大公子已經在往虎頭山調兵了。現在官兵未至,這夥叛兵已經逃了?


    周元:“隻有兩百人?”


    蕭真:“他們是分頭跑的,這一撥有兩百人。”


    周元:“南鄉又是哪裏啊?”


    “我不知道,”蕭真看著周元,臉色陰沉下來,說:“我說他們屠了一個村子,你沒聽見嗎?”


    周元:“啊?”


    他聽見了啊,怎麽了?


    蕭真冷笑了一聲,說:“不愧是林莫停的人,拿人命不當一回事的。”


    當主子的一舉屠了三千人,當護衛的,聽見屠村都還能無動於衷,這還真是上行下仿,一路貨色呢。


    聽蕭真陰陽怪氣他家大公子,周元不高興了,但這人是四少奶奶的親舅舅,周元又隻得忍了這口氣。四少奶奶還在這人手裏呢,他不忍,還能怎麽辦?


    “舅老爺誤會了,”周元恭恭敬敬地跟蕭真解釋:“這事小的無法處理,得將這夥叛兵抓到後,由我家大公子處置。”


    蕭真指了古槐村的方向給周元看,說:“古槐樹在那個方向,你們可以去看看。”


    周元馬上點頭,說會派兩個梧州兵去古槐村,隨即他就邀蕭真跟他回去,見他們大公子。


    蕭真:“我就不過去了,你們抓緊時間吧,之後再要有村莊被屠,就都是你的罪過了。”


    這一頂大幅子扣得周元瞠目結舌的,這怎麽就是他的罪過了?這事哪能指望他一個人呢?


    “這邊的官府指望不上,”蕭真卻是理直氣壯的,“我與你說,就算是報官了。”


    周元汗都下來了,他一個小護衛,他怎麽就能代表官府了呢?


    “他的傷很重,你上點心,”蕭真又指著王瑛跟周元說:“他要是死了,那就是你拖延了時間。”


    周元:“……”


    這位舅老爺要是當官的話,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了。


    “他們做擔架怎麽還沒做好?”蕭真又說:“你們這不就是在拖延時間?”


    這下子謝九歡都抬爪拍了拍蕭真,讓蕭真不要不講理,做擔架需要時間的啊。


    周元抹了一把汗,說:“舅老爺,小的跟王瑛是兄弟。”


    看見王瑛遍體淋傷,周元恨不得回去屠了烏金土司府,給王瑛報仇。但別說他現在做不到,他就是能做到,沒有大公子的命令,他也不能這麽幹啊。


    幾個梧州兵這時帶著做好的擔架回來了,兩根粗樹枝擔著三件疊在一起的衣衫,這就是一個簡易的擔架了。


    周元鬆了一口氣,這下子他不用再被舅老爺扣帽子了。


    蕭真遞了兩包傷藥粉給周元,之後他抱著謝九歡就準備走了,說:“事情我都告之於你了,你們多多保重,我與你們不同路,告辭。”


    周元正跟兩個梧州兵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王瑛往擔架上搬呢,聽蕭真告辭要走,周元忙說:“舅老爺,我們四少爺很是想念四少奶奶,小的求您帶四少奶奶奶回去見見四少爺吧。”


    蕭真一言不發,抱著謝九歡就往前走,林得意傷得都快死了,她外甥女見了,不得傷心死?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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