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老相好ii


    病房裏安靜得讓人覺得空曠無人,除了兩張床和一盆鮮花,別無他物。


    一張床靠牆放置,上麵躺著一個瘦弱的女孩,另一張床則靠近窗戶,空蕩蕩的,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個病人的到來。


    窗簾被拉上了,隻有微弱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映照著女孩蒼白的臉龐。病房的氣氛有些沉悶,像是被這裏的氣息染上了一層灰暗。


    整個病房的顏色顯得有些單調,幾乎全是白色和灰色。床頭掛著呼吸機、輸液瓶和各種醫療設備,看起來冷冷清清。


    在病床旁,一位身穿警服的女子坐著,看起來很專注地在邊問邊記著什麽。她的手裏拿著一個小本子,不時地翻著頁碼。


    聽護士講,她是來探望周琦的,或許還要對她進行一些訊問。在這淺色為主的病房裏,她的一身藏藍色警服顯得格外醒目。


    肖堯記得周琦是一個身材勻稱的女孩,不算高也不算矮,大約一米六五左右的個子。她曾經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女孩,但此時此刻,她已經瘦弱得連下巴都變得有些尖了。


    周琦的臉色蒼白,泛著一種病態的光芒,她的雙眼有些深陷,但目光依舊清澈明亮,她的眉毛濃密,微微拱起,顯得很有精神。


    此時,她身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看起來十分的單薄。她的手腕上插著一根針管,正在輸著不知道什麽液。


    那女警官察覺了有人來,回頭往門這裏瞥了一眼,肖堯和鬱波想要回避,但顯然沒有成功。女警官合上本子站起身來,俯身在周琦的耳邊叮囑了幾句什麽,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她戴著一副交警常見佩戴的太陽鏡,看不清相貌,還戴著一副白色的薄絲手套——在室內,這樣的裝扮略微顯得有些奇特。


    女警官和護士打了個招呼告辭,然後無視了肖堯三人,從他們的身邊擦肩而過,離開了病房。


    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時候,鬱波回過頭張望了一下。


    我波哥可不是我這種會回頭張望過路美女的登徒子,肖堯在心中暗想。


    總不是波哥的春天要來了?


    可惜,神父又不能結婚。


    “肖堯……”周琦認出了來者之後,眼裏閃爍出異樣的激動光芒,掙紮著就要坐起身來。


    “周琦,你躺好。”被當作空氣的鬱璐穎疾步上前,扶住了周琦的胳膊。


    “肖堯。”一個聲音從少年的背後傳來:“跟我來一下。”


    肖堯迷惑不解地回過頭,看著鬱波。


    “穎穎,你陪你的同學說說話,我倆去去就來。”鬱波簡明扼要地吩咐完,拎起肖堯的胳膊就朝病房門口走去。


    雅蠛蝶雅蠛蝶,幹什麽,放開我……


    肖堯亦步亦趨地跟在臉色鐵青的鬱波身後,穿梭在住院部靜謐的走廊上。少年問鬱波到底要幹什麽,後者也不理他,隨後走廊中就隻回蕩著兩個人淩亂的腳步聲。


    兩人追出住院部的一樓大廳,那個女警居然已經看不見了。


    四下張望間,忽然聽到一陣摩托引擎的聲音。


    二人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頭發剪得很短的人啟動了一輛摩托——她已經摘下了帽子,脫下了警服外套,露出裏麵穿的一件水藍色的長袖襯衫。


    要不是還戴著那副顯眼的太陽鏡,以及不合時宜的白色手套,肖堯幾乎要把她認作不相關的男人。


    那輛摩托說是摩托,但並不是警用的那種大摩托,隻是那種5的小踏板輕騎,班長陳鹿就有一輛差不多的車,每天騎著上下學。


    那女警的小輕騎緩緩地駛出了醫院的大門,鬱波則一路狂奔到自己的車子前,拉開了駕駛位的車門。


    “快。”鬱波催促道,肖堯則氣喘籲籲地上了副駕。


    “看上人家了?也不用這樣吧?”肖堯說著,然後猛地往後一仰,貼在了椅背上。


    鬱波猛踩油門離開了醫院,付錢又耽誤了功夫,開到主路上的時候,那女警已經不見了蹤影。


    神父大人隨著直覺選了一個方向,追過了一個紅綠燈——運氣不錯,那輛慢悠悠的小踏板輕騎再次映入了二人的眼簾。


    “伱把車子開上去,把我這邊的窗戶晃下來,我幫你搭訕要電話。”肖堯出主意道。


    “你他媽滿腦子都是什麽?”鬱波放慢了駕駛的速度,終於有功夫解釋了:“這個警察恐怕是冒充的。”


    “冒充的?何以見得?”肖堯不以為然道:“就因為她出來脫了警服,警察就都得開警車嗎?”


    “刑警辦案有規矩的,你不知道,”鬱波的眼睛死死盯著輕騎的車牌號碼:“公安機關進行詢問、辨認、檢查、勘驗,實施行政強製措施等調查取證工作時,人民警察不得少於二人。”


    “哦對,”肖堯回憶起自己看過的影視劇:“得有個搭檔。”


    “警車當然不是必須的,”鬱波繼續說道:“但我在北虹區的刑警隊當中還是有點人脈的,據我所知,刑警隊就沒有幾個出外勤的女警,都是熟臉——沒有這個人。”


    “噢?”肖堯也興奮起來了:“這是個壞人啊,騎摩托,不以真麵目示人,莫非就是跟諾丁頓伯爵一起活動的摩托女?”


    “很有可能,”鬱波道:“周琦的案子過去一個月了,事情也有了官方結論,早該結了,警方應該不會再追究了。”


    “小說裏不是經常有案子結了,但有正義感的警員卻無法任由真相被掩蓋,進行獨立調查的故事嗎?”肖堯反駁道。


    鬱波露出一臉“你不會是認真的吧”的表情,剛要開口,那“摩托女”卻在一個弄堂入口處靠邊停下,下車放下撐腳,把鑰匙往左一掰,拔了下來,踹進兜裏。


    神父把車子停在路邊,帶著肖堯匆匆地追進了這個弄堂。


    這石庫門建築群的入口處上方有一石碑牌匾,上麵用隸書刻著“寶華裏”三個大字,瞅著有個幾十年的年頭了。


    一旁的牆壁被刷成了暗綠色,腳下則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麵。與這個石庫門相鄰的是一個供銷服務社,門口架著一個生鏽的鐵門,看上去年代久遠。


    和所有的魔都老弄堂一樣,這“寶華裏”進門也是一個公共廁所和倒痰盂的區域,地麵上有著萬年不消的被汙水浸染的區域。


    肖堯和神父捏著鼻子踮著腳尖穿過了這一小截“生活區域”,走進了寶華裏,緊緊咬著那摩托女的背影。


    摩托女走進這七扭八拐,魚龍混雜的石庫門,看似和這裏的居民都很熟。


    穿著大背心,瘦骨嶙峋的老頭子和肥胖的老太們坐在小板凳或躺椅上,位列於弄堂的兩旁,自己的家門外,紛紛和那摩托女用方言打著招呼。


    自然,那摩托女也和他們每人熱情地回以寒暄。


    肖堯和鬱波對望了一眼,心中的緊張感逐漸升級,繼續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


    終於,摩托女拐進了人少的輔路。


    這條弄堂的分支顯得格外破敗、淩亂,看不到人,周圍的石庫門大門都緊閉著,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住。地麵上的青石板也已經磨損了許多,走路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等等,嘎吱嘎吱的聲響?


    摩托女突然停下了腳步。


    肖堯的心跳漏了一拍——被發現了?


    兩人連忙後退幾步,藏回了剛過來的拐角。


    少頃沒有什麽動靜,鬱波探頭向外窺了一眼,發現甬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摩托女消失無蹤。


    “糟糕!”鬱波心急,自己跑了出去,想要尋找摩托女的蹤跡。


    肖堯這時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猛得回頭,看向來時的甬路,那邊卻依然空空蕩蕩。


    正當他想回頭去找鬱波時,突然後頸被什麽人重擊了一下。


    在失去意識以前,他聽到鬱波在驚呼自己的名字,還有一個古怪而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的手下?”


    ……


    所幸,肖堯並沒有昏倒太久,他醒來時,看到鬱波正擺出架勢,在和背對著自己的摩托女對峙。


    不過,從他身上的塵土和臉上的傷來看,戰局對他很不利。


    肖堯意識到現在摩托女沒有注意到自己。


    他沒有出聲,和鬱波交換了一下眼神後,首先觀察了一下周圍,摸到了一根木方。


    100%在需要打架的時候撿到家夥,真是天助我也!


    不過,這樣在背後,來騙來偷襲,是不是違反了騎士道?


    鬱波見肖堯做好了準備,便作勢向她的左側發起進攻。


    唉,這次就算了。


    肖堯暴起,掄木方向她的右側猛擊。


    摩托女似乎因為在之前的交手中,看清了鬱波的底細,架勢非常托大,對鬱波的進攻並未采取什麽應對。


    肖堯掄起的木方就要命中時,她突然轉身用手臂格擋。


    肖堯在全力之下,木方重重地砸在摩托女的右臂上,然後在受力處爆開,碎成了一塊木片和兩節短木塊。


    你這是鐵臂阿童木啊!


    而摩托女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左拳直出把肖堯打倒。


    鬱波沒有放過機會,一記勾拳命中摩托女的左肋,然後出直拳猛刺她的麵門。


    摩托女左肋吃拳趔趄了一下,努力調整身體,還是沒能躲過鬱波的直拳。


    這一拳正中右眼角,墨鏡被打碎,留下一片血痕。


    她急退數步,左手往後腰一摸,亮出了一根……電警棍?


    鬱波皺起眉頭,不是因為畏懼警棍,而是他看清了摩托女的樣貌。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驚呼道:“你是,梁亞楠?你回來了?是我,鬱波啊?”


    “……”摩托女從衣兜裏又拿出一副普通眼鏡戴上,湊上前幾步,突然抬手往鬱波肩膀上砸了一拳,嗔怒道:“你個臭小子!我的變色鏡很貴的!你們這是襲警!”


    “明明是你先……”


    ——分割線——


    肖堯回到周琦的病房門口時,夕陽已經在這座欲望叢生的鋼鐵叢林中拉長了它的尾跡。


    整個病房走廊都籠罩在一片柔和的橙黃色光暈中。


    這光暈隨著光線的穿透,漸漸變得淡雅而又柔和,沿著走廊一路望去,每一個角落都被陽光渲染得格外明亮。在這靜謐的光影交織中,牆壁、地麵和天花板的每一個細節都顯得異常清晰,每一寸空間都仿佛點綴著無數細微的亮點。


    “我舅舅呢?”鬱璐穎走出病房的門外,輕輕地帶上門,把食指豎在上下兩瓣薄唇上。


    “他和老相好吃飯喝酒去了。”肖堯回答說。


    “?”鬱璐穎狠狠瞪了肖堯一眼:“好好說!”


    “他請舊相識吃飯喝酒去了。”肖堯回答說。


    “你倆剛才幹嘛去了?”鬱璐穎又問道:“怎麽又在外麵跟人打架?”


    “襲警去了。”肖堯回答說。


    “?”


    在鬱璐穎開始生氣以前,肖堯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的一切講給了鬱璐穎聽。


    “這樣……”鬱璐穎半捏著粉拳,砸了砸自己的尖下巴:“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忽然昏倒,周琦差點幫我叫護士……”


    “對不起。”肖堯心疼地說。


    “算了,是舅舅拉著你的嘛。”鬱璐穎撇嘴道。


    “你和周琦聊得怎麽樣?”肖堯問鬱璐穎:“她是怎麽跑到老姚的殿堂裏去的?”


    “沒有,不知道,就寒暄說了一些日常。”鬱璐穎有些沮喪地說:“她一直跟我裝糊塗,你去試試看有沒有手段撬開她的嘴。”


    “?”肖堯道:“怎麽說得我成了壞人一樣?”


    “誰知道啊,你就跟她聊去吧,我去吃飯了。”鬱璐穎說著,抬腿就要開路密西。


    “哎,哎,”肖堯在背後喊住她:“給我帶點吃的回來啊。”


    “知道了。”身穿寶藍色長裙和短襪的少女頭也沒有回地說道。


    這孤男寡女的,算怎麽回事?


    雖然說病房這種地方姑且也算是半個公共場合?


    肖堯心裏暗暗嘀咕著,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


    他的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後者正靜靜地依靠在枕頭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視著窗外。


    夕陽的餘暉落在她柔軟的發絲上,將她細膩的麵容映照得柔和溫暖。她似乎不知道身旁有人進來,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咳,咳。”肖堯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你好。”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少女身上,而是落在了床頭櫃的水果和鮮花上,那是剛才鬱氏舅甥帶來的。


    “它們來了。”周琦看著窗外說。


    “?”


    “肖堯,你好。”周琦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肖堯,仿佛已經等了他很久。


    “呃,你好。”肖堯頗為尷尬地又“你好”了一聲。


    周琦“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到底在幹嘛啊……肖堯懊惱地想。


    “你,你最近好嗎?”肖堯沒話找話道。


    廢話,都躺在醫院了,當然不好。


    沒等周琦答話,肖堯又改口問道:“你最近好點了沒有?什麽時候醒的?”


    “醒了,大概一個禮拜多吧,”周琦把自己的雙膝在雪白的被子下麵隆成兩座山丘:“感覺……好很多了,應該不久就能出院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肖堯連連點頭。


    空氣中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你能在我出院前來看我,我是沒有想到的。”周琦說完這話,馬上又補充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來我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肖堯嘴一禿嚕皮,蹦出來這麽一句。


    真是的,到底在說什麽啊?


    還有這一直揮之不去的,該死的曖昧氣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一定是我多心了吧!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


    肖堯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的黃昏。


    “那個,”待他再次把眼神挪回病床上後,卻驚異地發現少女雙膝跪在床上,俯下了腰:“謝謝你,對不起。”


    肖堯下意識地上前兩步,伸手要去把對方扶起來,那姑娘卻不知是故意還是體力不支,一聲“嚶嚀”,身子一軟,便朝肖堯直直倒了下來。


    少年大驚失色,隻覺懷裏多了一團暖暖的棉花,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或者是後撤三步,卻又擔心失去支撐的周琦直接頭朝地翻下床來,一時間竟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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