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王家和宋家接下的南洋絲綢單子日前交付完,由著商隊一路護送往南洋,才一出海,商船被水匪盡數劫去,連人帶貨一並被扣下,給兩家送信讓送上銀子贖人。


    李正澤收到的急信便是負責監察江南的暗衛傳送的消息。


    裴文君瞧著那信上所說之事,不由得心中擔憂起外祖一家。


    急切道:“按說此事是由朝廷牽頭接下的,理應有官兵護送商船才是,怎能這般就被人輕易劫去?”


    李正澤也有此疑問,其中隻怕另有詳情。


    他不想她為此事憂心,將她擁入懷中安撫道:“你莫要著急,既然他們是要銀子,便不會輕易傷人性命,待我先派人去探明情況。”


    他二人正說話間,慶雲來通傳,從宮裏傳來的旨意,讓平陽王即刻入宮議事。


    李正澤交待裴文君讓她安心在家等消息,他起身去更衣後入宮見駕。


    萬壽宮大殿。


    皇帝急召內閣議事,一眾老臣匆忙趕來,額角都冒出細密的汗來,微微喘著粗氣。


    嘉景帝瞧了呂公公一眼,呂公公會意,讓小太監們去給老臣們擺座。


    李正澤晚到一步,入殿便聽得大殿之內一陣吵鬧的議論聲。


    細細分辨幾句,會意過來,果然事關此次水匪劫貨一事,當下邁步入殿。


    幾位老臣自分成兩派,一派主派兵鎮壓剿匪,一派主先派人去和談,保下被綁架之人的安全再行處置水匪。


    呂公公自然是站在先保人這一派的,隻因他那個負責江南織造局的義子也在其中被綁之列。


    嘉景帝本就喜靜,被殿中嘈雜之聲吵得頭痛,正揉著額角,見平陽王入殿,當下讓他說出自身看法。


    李正澤上前行禮問安,起身後方才開口:“江南之地水匪禍患由來已久,周邊民商苦不堪言,先前朝廷曾數次派人鎮壓。


    無奈他們狡兔三窟,鎮壓的官兵撤走他們又會卷土重來。此次他們扣押商船和人,便是蔑視我天朝國威,不如趁此機會徹底剿滅方為上策。”


    主戰派兵的一眾老臣,聞言連連點頭稱讚。


    又聽得他道:“隻是此次一同被扣留的還有江南織造局的數位官員和各家商戶的話事人,他們都是為此事出力的人,若是不能將他們完好救出,豈不是助長了那幫水匪的勢頭,此戰非戰不可。”


    說完他跪地請命:“臣願領命帶人去剿匪。”


    朝中善於水戰的諸位將領都在東南忙著抗倭,眼下已然是到了緊要關頭,調用不開,皇帝正躊躇著調派哪個去鎮壓水匪。


    聽得他言,嘉景帝拍手叫好,稱讚道:“如此甚好!朕著你派人去營救被水匪扣押的商賈和官員,事權從急,可調派當地守軍,另調一隊錦衣衛護你周全。”


    李正澤收好兵符領命而去。


    待回到平陽王府,已是日暮西山之時。


    裴文君早已猜出他的用意,為他和府中一眾侍衛打點好行囊,送他們出府。


    李正澤立於高頭大馬之上,語氣輕鬆自然,似平常出門一般:“你安心在家等著,看好門戶,千萬注意自身安全。”


    裴文君眼圈泛起熱意,大聲叮囑他:“此去萬事要小心。”


    李正澤重重點頭,揚起馬鞭,身後侍衛、暗衛連帶著皇上賜下的錦衣衛盡數出動,隨他出城。


    裴文君直至再也瞧不見那隊人馬,這才轉身回府,吩咐清野:“自今日起,平陽王府中閉門謝客。”


    清野自也瞧出事態緊急,當下去吩咐一眾下人,打起精神,守緊府門,若非必要,不得隨意出入。


    .........


    長公主府門前。


    溫知初下馬入府,一路打量著長公主府中布置。


    亭台水榭,山石長廊與他走之前並無差別。


    管家在前戰戰兢兢引路。


    他在這府中做事多年,自然曉得些府中隱秘,隻盼望著溫駙馬此次回府不要和長公主鬧得太過。


    長公主朱聘婷在一眾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瞧著眼前風姿綽約、雍容華貴之人,溫知初大步走至她身前行禮問安:“許久未見,長公主殿下可安好?”


    朱聘婷上下打量他一眼,溫聲道:“甚好。”


    說完她轉身領著他往書房的方向去,溫知初快步跟上,他的身後還跟著四個抬著兩架箱籠的小廝。


    他回過身子指著箱籠吩咐管家道:“這裏的都是江南的名品,讓花匠栽進花房好生照料。”


    管家應是帶著小廝下去。


    二人入得書房,朱聘婷坐進酸木枝羅漢軟榻上,手中漫不經心的撥弄著茶盞,道:“你信中說月末歸家,怎的回來這般快?”


    溫知初輕啜一口熱茶,心中熨帖至極,他這一路快馬加鞭,未曾停歇。


    “本就是想著給你個驚喜,趕著提早回來為你過生辰。”


    朱聘婷這才想起來,過幾日便是她的生辰,也算是他有心。


    麵色緩和幾分道:“江南那處你可都安排好了?”


    溫知初自顧坐在她身側的軟榻之上,笑道:“那是自然,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這般說完,他從身上掏出兩本賬簿交到朱聘婷手中,“這是今年的賬,你瞧瞧。”


    朱聘婷接過賬簿並不去看,隻是一旁。


    溫知初訕訕一笑,知道她這是還在為昔年之事生氣,可那事與他並無幹係,他也是中了別人的算計,實在是有苦難言。


    小幾上的銅爐裏燃著安息香,也壓不住朱聘婷翻湧的思緒。


    思及二人成婚之時,她雖有不甘,見這夫婿一表人才,文采斐然,便也下定決心安生與他過日子,如此便生下了溫雅柔。


    後來她再次有孕,太醫把脈之後得知是個男胎,闔府歡喜。


    溫知初卻因把持不住在外養了人,那時的她心急氣傲慢,自是不能容忍。


    當下親自帶人挺著孕肚去處置此事,卻也因此動了胎氣以至滑胎。


    自此後,她傷心不已,日日以淚洗麵,便是溫駙馬再如何悔過,她也不肯原諒。


    溫駙馬深知此事已經陷入僵局,待得知長公主需要有人幫去江南打理產業,他便主動請纓遠赴江南。


    夫妻二人自此分隔兩地,一別多年,往事不可追,空留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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