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君目的既已達成,行禮後帶著芸兒回了內院。


    一旁偷聽完牆角的李正澤此刻麵色陰鬱,唇角緊繃。


    他看向著那道倩影消失的方向,好看的桃花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貌若無鹽?” “兩廂耽擱?”他冷哼出聲。


    原來那日在裴府門口的一陣鬧騰,就是為著讓人都瞧見她臉上有疤痕。


    今日的借題發揮也是利用了裴侍郎一時的心軟愧疚,讓他去為她退親。


    瞧這一步步盤算都是為了與平陽王府取消婚事。


    莫不是她在江南時私下早就許了相宜的人家,不然怎會說什麽耽擱的話,隻怕是他這橫插一杠倒攪了人家青梅竹馬的情誼。


    他越想越斷定是這個原因,心中更是惱怒。


    借用他的名頭時倒是信手拈來。用完就丟,在他這還不曾有過先例。


    思量一瞬,他心中主意已定,當下飯也不用了,甩著長袍回了外院。


    ………


    回到小院,侯媽媽著急的上來查看,看到她二人安然無恙的回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進了屋子,芸兒找出藥膏,為她擦藥,瞧著手臂上紅腫的三道痕跡。


    心疼道:“小姐也不必下那麽重的手呀,你看都腫了。”


    “我心中有數,做戲不做足樣子那謝氏豈能如此善罷甘休?”


    “她就是容不下小姐,才借著小少爺的磕碰來找麻煩。”


    裴文君搖了搖頭:“鬆兒手上的傷確實是被利刃劃傷的,昏睡也是因為被喂了安眠的藥。”


    芸兒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她:“可小少爺為何不說實話?府中現下喝安眠藥草的隻有二小姐,聽府裏下人說她是因著夜裏疼的睡不著讓府醫開的。您是說……”她猶疑著不敢繼續說下去。


    裴文君點了點頭,確認了她的猜測:“鬆兒人雖小,品行被他師傅教的好,那孩子心軟,是個有情義的,不說實話是為了維護他二姐。隻是你都能想到的那謝氏怎會想不到?”


    芸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小姐,咱們還是回家吧,這裏也太嚇人了。”


    “回,待我那老父親親自去為我退了親咱們便回。”想到能退親,她心中很是高興。


    既然那欽差大官不幫她,她便自己蹚出一條路來,隻等著躲到退完了親,她便拍拍屁股走人。


    管他什麽明公子,什麽平陽王,與她何幹。


    因著江南王家還有諸多生意需要打理,王如盛不便再在京中耽擱,就要啟程回去。


    裴文君帶著芸兒要上街采買些京中特有的物件和吃食由舅父帶回去給祖母。


    她出院子要上馬車,就看見了那欽差大人立在一旁,不言不語。


    李正澤臉上的浮腫有些消了,隻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甚是滑稽。


    他穿的依舊是芸兒先前拿給他的那些短一截的長袍,虎背蜂腰,是個練武的架勢。


    “大人還不歸家?我家舅父明日便要返鄉,屆時大人的身份不好掩蓋,還是早些離開的好。”裴文君冷冷開口。


    他並不答話,轉身上了馬車。


    如此做派,倒顯得裴文君小人之心,想著多帶他一個也無妨,就隨他去了。


    馬車廂裏坐兩個人剛好,三個人顯得有些擠了。


    那人也不是個有眼色的,自行坐進了馬車廂內,不動了。


    裴文君自小就常在表兄弟這群男兒堆裏混,對這些男女大防不甚在意。


    芸兒無奈,隻得去了前頭坐在小廝趕車的另一邊。


    裴文君昨夜睡得本就晚,沒有睡好,就著搖搖晃晃的馬車,打起盹來。


    以往打盹,都是芸兒坐在她身旁由她靠著坐。


    一開始她頭靠在車廂壁上,馬車走走停停間她的頭自動去落在了平日裏的位置。


    隻是那處卻換成了個男人的肩膀。


    待馬車停了,裴文君才醒過來,覺得這一覺睡的甚好,脖子一點也不疼。


    正想喚芸兒下車,就看著旁邊僵直著上半身坐的筆挺的男人。


    “到了,你要下車嗎?”


    那男人一言不發,默默地下了車。


    裴文君無奈搖頭,昏迷的病才好,這又變成了個啞巴。


    京中鋪子繁華非凡,賣著各式各樣的物什。


    為免被人認出,她與芸兒今日都是女兒家裝扮,下車各自帶了幃帽。


    李正澤不知從哪裏摸了個老虎的麵具戴在臉上。


    裴文君先在點心鋪子選了些軟糯可口的點心,外祖母牙口不好,素來愛吃這些不費牙的。


    她買了什麽,隻需交到身後男人的手上。


    芸兒在一旁拿著錢袋子跟著付賬,今日有人能替她拎這些物件,也樂得自在。


    今日李正澤總感覺身後有人在背後盯著,不知是何來路。


    他不動聲色,趁著她二人挑選物品的時候,沿途在各處留下記號,方便與屬下聯絡。


    直逛到禮物塞滿馬車,荷包裏的錢用光,三人才回了裴府。


    ………


    京中的一處大宅,呂秋明躺在床榻上,雙頰腫脹,泛著紅潤的反光,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為他擦著藥膏。


    小廝輕輕敲響了門。


    呂秋明聞聲坐起,“可找到了?”


    起身間那名侍女躲閃不及,擦藥的手用力重了幾分,被他一腳踢倒在地,“滾出去!”


    那侍女低頭扶著胳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回公子,小的們隻敢遠遠的看著,那馬車確實是那夜的馬車。隻不過那車上之人是一名小姐帶著小廝和丫鬟。”小廝低頭看地回話。


    “他們回了哪裏?”


    “回了裴侍郎的府邸。”


    “去給我查!掘地三尺也要將此人挖出來!”


    呂秋明麵色陰鷙可怖,說話間牽動了麵頰上的痛處,又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


    夜裏,小廝來回稟,裴侍郎府上並無年歲相當的公子。


    若論年歲,唯有幾日前才入京的裴家大姑娘相符。


    聞言呂秋月笑出了聲,怪不得遍尋不到,原來是用了這等手段。


    “去,將人給我抓來。”聽得吩咐小廝轉身便走。


    又被他叫住,“悄悄的做,別被人抓住把柄。”


    叔父因著前幾日裏他張揚行事才差人來斥責了一頓,讓他禁足府中,好好養病,不能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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