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君怯懦點頭:“認得,這是初到府那日三弟去我院中玩耍,見他喜歡此物,我便贈給了他。”


    “你看,還說與你無關。一個孩子你送他什麽不好,送他個刀。可見是早有預謀。”謝宣雲叫囂著。


    “母親說三弟是被此物劃傷的?”


    “不是你送的刀,還能是什麽?”


    聞言裴文君猛地從胡媽媽手中拿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刀從鞘中拔出。


    嚇的胡媽媽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顫著聲音指她:“你……你要做什麽?”


    裴文君冷笑一聲,將左胳膊舉起,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就露了出來。


    她右手持刀對著手臂就是連劃三刀。


    周圍一眾婆子丫鬟驚呼不已。


    謝宣雲嚇得大驚失色,慌忙將臉埋進了裴之宥的懷裏。


    她當真是瘋了,瘋起來連自己都砍。


    裴之宥想上前去阻止卻被謝宣雲扯住,動彈不得。


    她未來可是平陽王府的人,若真是有了閃失可怎麽跟平陽王交待。


    然兒,眾人以為鮮血如注的情形並未發生。


    裴文君似是覺得不過癮般,又拉過胡媽媽的胳膊劃了幾刀:“母親請看,請問這未開刃的木劍是如何傷了三弟的?”


    胡媽媽忍著胳膊上的痛,搶過那刀細細去看,與刀鞘的用料不同,那把小刀摸上去沉甸甸的,似還有香味,確實是木頭。


    不知被什麽染成了銀色,若不仔細查看,被當成尋常利刃也屬正常。


    裴文君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眼睛下還掛著水盈盈的淚珠,麵上說不出的苦澀。


    看的裴之宥心中一顫,莫名想起那人。當年她也是這般笑著道出要與他和離的話。


    “這本就是在外祖母家時,讓工匠做出來給孩子們玩的玩意,並不是利器,也不可能傷了三弟。還望父親、母親明察。”


    裴之宥將懷裏傻眼的謝宣雲推開,拂袖坐回了椅子上,氣惱道:“夫人可還有話講?”


    謝宣雲訥訥出聲:“這……我也不知怎會如此。”


    今日裴嫣然讓下人將小兒子送來,說小兒子是玩了裴文君送的小刀才受了傷,一時痛的哭暈過去。


    她對裴文君本就積怨已深,讓人將裴之宥請來,打算著借此事好好發作一番,將她發落出府去,免得在她眼前礙眼。


    “我看三弟昏迷許久未醒,能否讓我瞧一瞧。我在外祖家時跟著府醫學過幾天,略懂些醫理。”


    裴文君說完站起身朝著裴若鬆走過去。


    她拉起他未受傷的左手把了脈,然後將身上戴著的荷包解下,扯開口子放在了裴若鬆的鼻下。


    幾息過後,裴若鬆悠悠轉醒。


    待他看見滿堂的人都看著他,嚇得從婆子身上跳下去跑著鑽進了謝宣雲的懷中,哭出了聲。


    哭得她心都要碎了,連聲問:“告訴母親,是誰傷了你的手?”


    裴若鬆打著哭嗝,掃視了一圈,小聲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蹭破的。”


    這麽小的人,這麽短的時間裏就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形,可見是個鬼精靈的,裴文君心下暗歎。


    她適才也掃看了他手上的傷口,確實是被利器所傷,剛才昏迷也是被人用了極少量安眠的藥物。


    可見他沒說實話,為了護住誰也不難猜出。


    裴文君走回堂下,直挺挺的跪下去:“如此,女兒便可脫了嫌疑。往後若是母親容不得女兒在這府中,女兒自會出去尋個住處,免得惹了母親的眼。”


    “這話說的,如何使得。”裴之宥趕忙上前彎腰親手扶起裴文君:“你母親也是為你好,雖然處事方法是過了些。都是一家人,何必說那麽重的話?”


    裴文君雖是站起了身,語氣仍是強硬:“父親此言差矣,今日若不是女兒據理力爭,現下怕不是已經被扣了不忠不孝的罪名。”


    裴之宥麵色陰鬱,轉頭看向謝宣雲,示意她做番表示。


    “我本是被父親接來與平陽王成親的,若是讓他知道女兒在府裏受了這般天大的委屈,不知會作何想法。”


    隱匿在另一側牆邊的李正澤唇角勾起,麵上掛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還未入門便要借他的勢來打壓人,好大的膽子。


    他本是想要出府去尋些吃食,卻被這處的熱鬧絆住,聽起了牆角。


    謝宣雲終於是軟了下來,掛上了笑臉道:“這孩子,別跟母親置氣。今日我也是見你弟弟受傷,一時氣急,說了那些讓你難過的話,母親給你賠不是。”


    說話間將裴若鬆放下來,站起身衝著裴文君欠了欠身。


    “這可使不得,母親能明白女兒的一片赤誠之心便好。”


    裴文君今日略勝一籌,見好就收,也欠身回禮。


    “既然是誤會一場,說開就好了。都是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才美滿。” 裴之宥樂見其成的當起了和事佬。


    “女兒還有事情想同父親商量。”裴文君立在一旁開口。


    謝宣雲還有事情要去驗證,自顧不得去管他父女二人會商議何事。


    “那我便先帶著鬆兒下去歇息了,老爺您也勞碌一天了,且要注意身子。”說完她帶著裴若鬆回內院了。


    裴文君上前,右手輕輕扶握著左胳膊。


    裴之宥看著她托著胳膊,想起她適才為了自證清白,用那木刀連劃三刀,麵有不忍。


    “還疼嗎?” 畢竟是親生女兒,多少有幾分真心。


    她要用的就是這幾分真心,輕輕搖頭道:“女兒來京中也有幾日了,未曾聽到平陽王府有帖子遞上。”


    說起這事,裴之宥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日裴文君回府,在門口鬧了那一通熱鬧。


    按說平陽王府早就該先遞了帖子上門議事,到今日都未有動靜。


    他疑慮道:“此事不是你一閨閣女子應該想的事情,你隻待字閨中,等著父親為你擇一良婿即可。”


    裴文君心中有她自己的想法,臉上瞬時變成愁雲慘淡的模樣,一張小臉苦哈哈。


    “女兒來京中就是為著能嫁入平陽王府,可女兒自知臉上有疤,貌若無鹽。


    隻怕平陽王也是聽到了消息,這才不敢露麵。隻求父親為女兒做主,若是他不願意,兩家將婚約一事作罷,免得兩廂耽擱才是。”


    裴之宥瞧向她臉上的疤痕,心中一驚,竟覺得很有幾分道理。


    他怎麽就沒想到此事的緣由,不免高看了眼前的大女兒幾分。


    捋著胡子連連點頭:“此事容父親思慮一番,找個日子讓人去平陽王府探上一探,若是真的被你說中,他是個這般看重容貌之人,不嫁也罷。”


    別看他嘴上說的大氣,心底裏卻是有些犯怵。若女兒不能嫁進平陽王府,他再進一步的機會豈不是要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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