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彥馨和瑩姐兒隨著崔氏三嬸她們到了逸親王府時已是上午巳時,此時逸親王府已經大門洞開,看看大街上排開的馬車,顯然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她們一落馬車,便有逸親王府的婆子上前接引。


    送上逸親王府的請帖和裴家的名帖,裴彥馨隨著崔氏她們進了逸親王府。


    其實今日的宴請的目的她們並不清楚,請帖上也沒有寫明。


    裴彥馨覺得滿巧合的,她正需要一個理由見逸親王一麵,這張帖子便放在了裴府的桌上。


    不過,她也沒有心思去琢磨這些,隻要能肆機見逸親王一麵,把那人的書信遞上便可。


    之後,逸親王怎麽選擇便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可是想法很好,想做到卻實在不易。


    聽逸親王府的婆子說,今日女眷都在後院戲園裏聽堂會,逸親王妃與幾個輩分較高的宗婦都已去了堂會。


    裴彥馨她們便直接往那裏趕。


    逸親王府足足有三個裴府那麽大,她們坐了小油車從前院到後院月洞門也走了近一刻鍾。


    她們雖未來遲,但比她們品級輩分都高不少的貴婦早早來了,她們還是趕忙上前道歉。


    寒暄過後,她們被安排在了左邊考前的位子,她們旁邊就是章慶侯府的太夫人和章慶侯夫人,前麵是惠元公府的太夫人。


    章慶侯太夫人顯然是聽了說前段日子自家女婿纏著人家小娘子要生子藥方的事情了,見到她們訕訕一笑便把頭轉到了一邊,與其他夫人攀談。


    惠元公是太後娘家大哥,惠元公府雖沒有出類拔萃的子弟,但僅憑夏睿帝對太後的孝心以及惠元公的審時度勢,惠元公府一直在王公貴族裏說得上話。


    而崔氏又出自博陵崔家,出嫁前雖很少外出,但惠元公太夫人她還是認識的。


    見了惠元公太夫人,崔氏便拉著裴彥馨上前見禮。


    三嬸見狀也連忙拉著瑩姐兒跟了上去。


    “太夫人一向可好?”


    崔氏笑著詢問。(.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惠元公太夫人笑嗬嗬的回道:“是崔家大娘子啊。不對,現在是裴家大夫人了,你這丫頭平日裏也不出門,上回見你還是去年你祖母生辰之時呢。”


    崔氏最不願意別人提起她之前的事情。但她知道惠元公太夫人沒有惡意,不過是把她當成晚輩才嗔怪了一句。


    所以,她隻是訕訕一笑,抿嘴笑而不語。


    惠元公太夫人也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戳到了崔氏的痛處,便主動轉了話頭,“這兩個標致的小娘子是你家的吧,閨名叫什麽?”


    “這是裴家四娘子瑩姐兒,這是五娘子福姐兒。”


    崔氏拉著瑩姐兒和福姐兒介紹道。


    “裴氏瑩姐兒,福姐兒見過太夫人。”


    裴彥馨和瑩姐兒連忙上前行禮。


    寒暄幾句。堂會便開始了,眾人坐回自己的位子。


    堂會的戲目是逸親王妃與幾位宗婦每人點了一曲,此時台上唱的是段小郎君的《牡丹亭》。


    段小郎君是京城有名的旦角,不僅模樣俊俏,而且嗓音時而靈動時而婉約。最受京城貴婦們的喜愛。


    所以,此時眾人都認真的聽著戲文,估計唯有裴彥馨心不在焉。


    不是她不喜歡台上的戲文,而是她實在沒有聽戲的心情。


    一開始是她想的太好了,忘了這種宴請都是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後院的,如果沒有意外。根本見不到麵。


    一曲曲過後,眾人便開始坐不住了。


    逸親王妃率先陪著太夫人去廂房歇息,裴彥馨便蠢蠢欲動起來。


    “夫人,我想出恭。”


    裴彥馨湊近崔氏低聲道。


    崔氏皺了皺眉問道:“要不要我陪你過去。”


    裴彥馨連忙擺手,“不用了,篆兒陪我就是了。外麵那麽多逸親王府的丫鬟,總不會迷路。”


    說完,裴彥馨便拉著篆兒跑出了戲園。


    出了戲園,裴彥馨四處張望了一下,拉著一個丫鬟問道:“請問這條路是去哪裏?”


    “回小娘子。這是去後花園的,那裏是去外院書房的.....”


    小丫鬟很熱情的把兩條青石小路的去向都交代清楚。


    裴彥馨點頭道謝,便朝著一條小路走去。


    篆兒見狀連忙拉住她,“五娘子,這是去......”


    裴彥馨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可是很快她又停住了。


    那小丫鬟沒說這小路前麵還有條岔口,走哪條才能找到逸親王呢?


    裴彥馨躊躇片刻想找個丫鬟再問問路,可是此地竟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裴彥馨躊躇著是自己隨便選一條碰碰運氣還是就此先回去再想別的辦法。


    一想到大姐還躺在榻上昏睡著,若是托時間久了,很可能再次引起血崩。


    所以裴彥馨咬了咬牙便打算選一條比較順眼的走下去。


    可是還沒等她走兩步,便又被篆兒一把拉住了。


    篆兒拉著裴彥馨往後麵伸手指了指,裴彥馨望去卻是一個身穿靛藍色菊花紋褙子嬤嬤打扮的人正急匆匆的往這邊趕來。


    裴彥馨連忙住了腳,站在一旁看著那人。


    此人裴彥馨稍有印象,之前與另一個嬤嬤隨在逸親王妃身邊,顯然是逸親王妃的人。


    那人此時卻一副焦急慌張的模樣,裴彥馨心底便猜測是逸親王妃出了事兒。


    那嬤嬤雖然很著急但看到裴彥馨站在此地仍是緩了腳步給她行了半禮道:“奴婢是逸親王妃身邊的趙嬤嬤,不知這位小娘子是?”


    “吾出身清遠侯裴氏,本是出來走走不想迷了路......”


    裴彥馨臉上帶著淡淡的尷尬解釋眼前的舉動。


    “您沿著這條路走到第二個拐角處左拐便可看到戲園,奴婢有命在身,恕奴婢無法為小娘子引路。”


    趙嬤嬤行為舉止優雅從容,不過是一個告饒的動作,已經看不出剛才的焦慮不安,而且讓人不由心境平穩。


    “無礙,吾自行回去便可。”


    裴彥馨曲膝低頭福身也算是行了一禮。與趙嬤嬤道別。


    趙嬤嬤到底心急,說了兩句便急匆匆的走了。


    裴彥馨望著趙嬤嬤離去的背影問篆兒,“你說她這是往哪裏去呢?”


    “看這趙嬤嬤品級應該不低,能讓她如此慌張的隻有逸親王妃了。此時她離了逸親王妃大約是尋逸親王吧。”篆兒猜測。“不過也可能是逸親王妃不舒坦,出去請太醫了。”


    裴彥馨聽到前半句時眼睛一亮,後來再琢磨琢磨,果斷的沿著趙嬤嬤走得那條路跟了上去。


    果然,篆兒的猜測是正確的,裴彥馨也沒賭錯。


    因為她走到一半時便又見到趙嬤嬤的身影。


    走在她前麵的赫然便是逸親王。


    裴彥馨激動的攥緊手心,不自覺的磨了磨腳,思量著是不是就這麽衝上去攔住他們,然後把信呈上去。


    可是這樣好像太招搖了,萬一節外生枝就不好了。


    裴彥馨掙紮半天還沒拿定主意。逸親王他們已經走了過來。


    裴彥馨暗自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也是眉頭緊縮,麵露焦急,真是很可能逸親王妃出事了。


    而且她還似乎聽到逸親王妃吩咐身邊的管事出去找大夫,竟不是進宮宣太醫。很明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眼看著逸親王已經發現她了,再躲也來不及了,裴彥馨一咬牙幹脆自己迎了上去。


    趙嬤嬤看到裴彥馨驚呼:“裴家小娘子您怎麽還在這裏?”


    “裴氏五娘子見過逸親王,逸親王安。”


    裴彥馨行禮之後,自覺回答趙嬤嬤的話:“吾本是要回堂會了,剛才見趙嬤嬤麵露急色,想著可是誰出了事兒。便等在這裏問問,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裴彥馨這個解釋漏洞百出,逸親王眼神一閃便知道她沒有說真話。


    “唔,家裏有人生病了,需要找位醫術好些的大夫,裴五娘子可有認識的?”


    逸親王這話是隨口吐出來的。敷衍的意味明顯。


    裴彥馨卻不介意,不管是真心還是敷衍,隻要他問出這句話便可以了。


    “認識,認識,那人是......”


    裴彥馨一點都沒有自己被嫌棄的自覺。想要趕緊完成任務走人。


    無奈逸親王根本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好好,裴家小娘子真厲害,小娘子還是會戲園吧,一會兒戲散了,你母親該找不到你了。”


    逸親王用哄小娃娃的語氣敷衍了她一句,打算轉身離開。


    裴彥馨見狀從袖子裏掏出那個密封的信箋,一把塞進逸親王手上,嘴裏道這是那個大夫的地址。


    說著,眼神鄭重的看了逸親王一眼。


    然後拉著篆兒往回跑。


    希望逸親王看了那封信願意幫忙。


    裴彥馨回到堂會時,已經是最後一出戲了。


    也不知逸親王妃到底出了何事,竟真是沒有再回來。


    最後一出戲落幕,逸親王妃身邊的另一個嬤嬤走了出來。


    “今兒大喜事啊,王妃娘娘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今兒諸位好運,王爺高興給雙份賞。”


    這個嬤嬤好像夫姓鄭,大家都喊她鄭嬤嬤。


    鄭嬤嬤招呼戲班的人下去後麵領賞,然後一一跟眾位賓客夫人們道歉。


    裴彥馨這才恍然,大概是逸親王妃八九年未有身孕了,這次突然反應有些大,發生了暈厥或者嘔吐罷了。


    可是為何逸親王竟那麽嚴肅的囑咐不許驚動他人呢,而且不能進宮宣太醫。


    裴彥馨本能的覺得此事或者說是今日逸親王府另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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