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連人帶梯子摔下去,下落的趨勢突然止住。


    同時響起一個人的悶哼聲。


    驚魂甫定的魏無雙抬起臉,秦煜用肩膀抵住梯子的一側:“小心。”


    魏無雙趕緊跳下來,幫忙把梯子抬起。


    見秦煜臉色慘白,著急忙慌的將他領子掀開來。


    果然肩頭處皮都擦破了。


    “呀,流血了。”


    魏無雙將他的衣服往下又扯了扯,“你等等,我給你上些藥。”


    “不用,皮外傷而已。”


    秦煜很客氣,但是魏無雙根本沒聽他的,趕緊去萬物堂取了金瘡藥,將細細的粉末灑在肩頭的創傷處,輕輕揉了揉。


    “呼——”


    魏無雙舒了口氣,“這下沒事了,我們魏家的金瘡藥是很好用的。”


    “嗯。”


    魏無雙聽到秦煜聲音有點悶,以為他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


    正想問,發現秦煜耳朵根子比外麵的晚霞還要紅。


    完了,她剛才一時治傷心切,沒注意男女大防,竟就這麽拽開一個男子的衣服,給人家上藥了!


    “咳咳。”


    魏無雙尷尬不已,將秦煜的衣服重新給他蓋上:“剛才情況緊急,多有冒犯,還請法師不要介意。”


    “魏小姐救人心切,何來冒犯。”


    秦煜淡定的整理著衣襟,麵容清冷,要不是那雙耳朵顏色不正常,還真像是心中波瀾不驚。


    微妙的沉默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魏無雙趕緊蹲在地上將散落的書撿起來。


    轉過頭,秦煜已經穿好衣服,歪頭看著手裏的書:“《大夏洪水誌》、《堤壩的修築》、《洪災之患》……魏小姐為何要了解洪災的事情?”


    魏無雙福至心靈,心生一計:“元晦法師,你們真的能夠聆聽佛祖的教誨嗎?”


    秦煜怔了怔:“此話怎講?”


    “我這次去梁平縣,聽到了一個傳言……”


    魏無雙神秘兮兮。


    秦煜聽她說完,皺眉:“你的意思是,慈光寺的主持義淨預言梁平縣將有洪災?會死傷萬千百姓?”


    “是啊。”


    魏無雙偏過頭,遮掩住眼睛裏的狡黠:“魏家有個大倉庫在梁平縣,這次裝滿了西域的訂單貨物,聽過這則預言之後,我就夢到倉庫被淹,但我爹爹不信。”


    “所以你便想著如何抗洪,如何鞏固堤壩?”


    “恩。”


    秦煜直接搖頭:“這絕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然後頓了頓:“抵禦洪災無非兩個方法:鞏固堤壩和遷移百姓。修築堤壩需要許多工匠,還要有縣衙的原始圖紙,是大工程。


    遷移百姓則需要朝廷命令,後麵對災民的安頓也是重中之重,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絕不可能憑借一個預言就做到這種地步。”


    魏無雙其實心中明白,自己沒有能力對抗三個月後的那場洪災。


    但她也著實著急。


    哪怕是盡量降低損失也可以。


    但她知道,沒有人會憑空相信這種事情。


    即使謊稱是義淨主持的預言。


    “不過若非要做個防範……”


    秦煜若有所思,用手裏的幾本書做演示:“不如直接在倉庫周圍加固,像這樣做小型堤壩。”


    魏無雙眼睛一亮:“你信了這預言?”


    “不信。”


    “額,那為何還……”


    “貧僧隻是幫魏小姐安心罷了。”


    ……


    金玉學堂。


    魏無雙近日讀書習字,和秦煜研究抗洪對策,完全沒有注意到,學堂的人對她的態度緩和許多。


    因為詩會的事情,許多人對魏義庭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有傳言,那日魏義庭是去寶元齋向魏無雙借錢的。


    魏無雙才是魏家真正的掌家人。


    這個消息可把馬鶯鶯嚇壞了。


    她和魏義庭已經私定終身,若對方真的隻是個寄居在魏家的窮小子,豈不是把她給毀了?


    但見這幾日魏義庭一副心高氣傲不理魏無雙的樣子,她又有點吃不準。


    她決定試探一下。


    “無雙,要想寫好字,一支好筆很重要。”


    馬鶯鶯趁著午休的時候,遞給魏無雙一支毛筆,“你試試這根?”


    魏無雙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她手裏的東西。


    通體碧綠的玉石筆杆,上好的狼毫,旁邊鐫刻金色的小字,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根筆名為“行龍”,是前年她送給魏義庭的生辰禮物。


    嘖。


    怪不得沒看見魏義庭用,原來送給心上人了。


    “不需要。”


    魏無雙用一種“莫挨老子”的眼神看著馬鶯鶯,“拿遠點。”


    秦煜說過,練字初期,不必在意工具,要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手指的和手腕的力度上。


    他那位不世出的老師甚至曾讓他用樹枝在沙土上做練習。


    何況事出反常必有妖。


    綠茶好心,必要搞事。


    “你試試吧。”


    馬鶯鶯卻故意湊上來。


    魏無雙都沒來得及說話,“行龍”便落了地。


    碧玉做的筆杆瞬間四分五裂。


    這聲音吸引了很多午間小憩的學生。


    陸芝兒驚道:“鶯鶯,你最珍視的行龍筆怎麽摔斷了!”


    馬鶯鶯眼眶紅紅,柔聲道:“沒事,無雙不是故意的。”


    “什麽?你把這麽好的筆借給她?”


    馬鶯鶯咬了咬嘴唇:“她最近刻苦練字,我就想著不要計較這種小事……”


    “你真是糊塗!”


    陸芝兒憤慨的將馬鶯鶯扯到一邊,上前衝著魏無雙:“你什麽意思!鶯鶯借你筆,你卻故意摔碎!”


    魏無雙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我不要,她非要往我懷裏塞,又是什麽意思。”


    “少來這一套,你知不知道這筆多少錢!嗬嗬,好啊,既然你敢摔,那就賠!”


    周圍有人小聲議論。


    “這可是古韻社蒼龍先生親手製作的筆,有價無市。”


    “魏無雙是瘋了吧。”


    “是啊,就算嫉妒馬鶯鶯,也不該摔這麽貴重的東西,這下怎麽賠得起!”


    “馬鶯鶯太過善良了。”


    學堂裏捧高踩低的情況不少。


    馬鶯鶯溫柔乖巧又有才華,經常請大家吃點心,還是“魏少”的心上人,大家都很喜歡她。


    反觀她魏無雙。


    大大咧咧拈酸吃醋的舔狗一個。


    出了問題,幾乎沒人在乎事實,而是一邊倒的向著馬鶯鶯。


    魏無雙歎了口氣。


    前世為了魏義庭,她可真是把金尊玉貴的自己,活生生變成了麵目可憎的潑婦。


    “賠?這是我魏家的東西,你讓我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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