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天天高起的土台,也同樣被腐芯鎮內的複仇軍看在眼裏。


    盡管複仇軍一直在想方設法地阻止那些利尼維亞人,但聯軍用戰俘充當勞工,令城內守軍的攻勢總是束手束腳得。


    為了守住土台方向的城牆,阿斯拉被迫改變策略,將守軍的任務從摧毀那座土台變成在城牆上修建一段和土台同樣高的箭塔或新牆。


    反正聯軍修建土台的目的是想改變雙方陣地的高度對比,以獲得更占優勢的攻擊位,那麽既然無法阻止敵人升高,想辦法把自己的陣地抬高也不是不行。


    於是腐芯鎮的城牆上也建起四座箭塔,每座箭塔都在朝向土台的方向開了幾十個射擊孔。


    不過那些臨時搭建的箭塔卻在即將建好時,被利尼維亞人的魔法師破開其上的防護法陣,然後遭遇了火炮轟擊損毀嚴重。


    而此時城外聯軍的土台已經高出城牆數尺,雖然尚未封頂卻也快要成型。


    複仇軍的工程師們判斷,哪怕是考慮到利尼維亞人為了他們的重騎兵能夠直接衝上城牆而再平整一下那個土山,最多也就是兩三天的功夫便能完成。


    可現在,腐芯鎮內的守軍卻沒有時間再維修他們的防禦工事了。


    更何況,城外聯軍修築的土台還無法被摧毀——這東西連個建築都算不上,完全就是一堆土石堆起來的大土堆。


    除非把這堆土石完全弄走,否則沒有可能將它變得更“無序”或使其失去執行其功能的結構。


    麵對這種情況,阿斯拉也感到束手無策。


    她從未指揮過如此艱難的戰役,在孤城中堅守至今已是她的極限。


    每天看著城中傷兵的慘狀、聽著民眾的抱怨,目睹著繁華的街道逐漸蕭條,在不知道明天將會如何的情況下卻依舊要保持鎮定成為他人的依靠...


    哪怕是北國傳來的喜訊,也沒有令阿斯拉的眉頭舒展。


    或許利尼維亞人會忌憚黑魔王的勝利,但阿斯拉知道他們的傷亡有多麽巨大。


    在維魯克指揮的主力部隊休整完畢前,腐芯鎮不可能指望得到他們的幫助。況且維魯克距離這裏也太遠了,遠水畢竟難解近渴。


    阿斯拉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作何決策。


    盡管一眾部將都在勸說她應當主動出擊,不過她卻更願意留在城中繼續堅守。


    主動出擊或許有機會改變現狀,然而一旦失敗,則意味著她將徹底失去堅守到黑魔王歸來的機會。


    並且阿斯拉也知道這些人勸說她的理由,最重要的動機絕對不是那一點微乎其微的改變現狀的可能,而是他們被困在孤城中所經受的折磨。


    無論是成功也好、失敗也罷,他們隻想尋求一個痛快。


    比起繼續在營中忍受肮髒的環境、傷兵的哀嚎、饑餓的折磨,還有不知何時利尼維亞人便會進犯的提心吊膽,以及來自道德上的壓力,不如趁早結束這一切。


    可阿斯拉卻不能如此隨心所欲,她必須要完成黑魔王為她交代的任務。


    況且,她深知城中兵力捉襟見肘,即便發動夜襲也很難擊潰利尼維亞人的軍隊。


    萬般無奈的阿斯拉隻好跑去雷琳那裏,她依靠在雷琳的懷裏,閉著眼睛,蜷縮成一團,自顧自地說起她的苦惱。


    其實,阿斯拉並沒有指望雷琳能幫她做什麽決定。


    盡管阿斯拉一直都很希望雷琳能夠說出自己的心聲,而非隻跟在她身後,做她的支持者。


    然而懂事的雷琳,卻好像始終不明白她的心意。


    今晚似乎也是如此。


    雷琳聽著阿斯拉的聲音,一邊又輕撫阿斯拉的發絲。


    不過她的動作逐漸在阿斯拉自顧自地話語中停了下來,甚至調皮地用手指繞著她的頭發打結。


    阿斯拉感受到了這一變化,睜開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反常的雷琳。


    雷琳的臉瞬間就熟得發紅。


    “抱歉小姐。”她連忙將自己的手縮回胸前,以為是自己的走神弄疼了阿斯拉。


    但阿斯拉憑借與雷琳的熟悉,覺得雷琳的走神一定另有原因,“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說的?”


    “沒,沒什麽。”


    “你的眉毛都快擰起來了,還說沒什麽。”看著雷琳橘促不安的表情,阿斯拉被逗笑了。


    她以為雷琳也害怕了,擔心這回是她們還能相擁而眠的最後一晚。


    阿斯拉伸手要去撫摸雷琳的脖子和耳垂,卻感覺她好像輕輕地躲了一下,而且更緊張了。


    “我想勸您答應他們。”雷琳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個,在她看來有些大逆不道的句子。


    她是被總督收養的孤兒,應該永遠如影子一般跟在小姐身後,沉默無言的保護小姐。


    提供諫言,並非她身為一個順從的仆人的職責。


    可是對雷琳來說,她覺得為了保護好小姐,這一次她必須要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阿斯拉聽到雷琳的心髒跳得非常厲害,似乎在為剛剛說出的話感到害怕,緊張,還是喜悅?


    但反正阿斯拉的眼裏閃出了星星。


    不過緊接著,現實的引力又把那些星星全都化作流星拉向地麵,讓阿斯拉的眼神重歸黯淡。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盡管阿斯拉為雷琳的變化感到欣喜,可阿斯拉還需要更多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在確定阿斯拉不僅不責怪她的多嘴,甚至想要聽下去之後,雷琳才繼續說下去。


    “從利尼維亞人的視角來看,他們隻知道北國人的失敗而未必知道我軍損失有多大,也許他們此時也同樣擔驚受怕。”


    “假若我們此時表現強硬,就能進一步加重他們的這種恐懼。畢竟,如今孤軍深入又有腹背受敵之危的已經成了利尼維亞人。”


    “況且如今眾將士都想出戰,順應他們的心意也能發泄一些這些天裏積攢的壓力和怨氣。”雷琳又繼續補充道。


    “讓利尼維亞人自己把自己嚇退”,阿斯拉聽懂了雷琳的理由。


    這確實是個很值得冒險的選項。


    阿斯拉開心地把雷琳一把摟住,狠狠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走,跟我回書房,我們去訂個作戰計劃!”


    她們將襲擊的日子選定在利尼維亞人舉行壯行宴會的夜晚。


    城外宴會長桌上的酒池肉林,這與城內已經開始實行配給製的缺糧少食形成了鮮明對比。


    再加上利尼維亞人此刻享用的美食,還幾乎都是他們從腐芯鎮外的村落和莊園裏搶來了,就更令複仇軍的士兵感到氣憤。


    尤其是那些在腐芯鎮裏接受訓練的獸人新兵,他們大部分都來自腐芯鎮外的莊園,雖然並不是所有獸人莊園都被利尼維亞人摧毀。


    但這些暴行再加上過去利尼維亞人對待綠皮的壓迫,足以令獸人們再次回想起當年的憤怒。


    阿斯拉原本計劃派三百名士兵參與夜襲,但自願報名的士兵卻多出來足足一倍。除了想要向聯軍複仇以外,饑餓可能也是驅使他們如此積極的另一動力。


    最終,阿斯拉挑選了五百名士兵組成四隊。


    其中雷琳帶領第一二隊去襲擊聯軍的大營、焚毀他們的糧草;人數最多、但新兵也最多的三隊襲擊駐紮在土台後的聯軍前鋒作為佯攻,第四隊則試圖登上並占領土台。


    黑魔王創辦的魔法學院內的教師和高年級學生也全部走上城牆,為今夜出城襲擊的士兵們提供掩護。其中還有一位名為克茹姆塔克的獸人教授,他激動地向身邊的同事表示自己已經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所有夜襲的士兵都穿著提前漆黑的鎧甲,以方便他們更好地隱蔽在黑夜裏。


    由於腐芯鎮的城門都已被阿斯拉用巨石封死,複仇軍隻能在遠離聯軍看守嚴密的地方,順著繩索從腐芯鎮的城牆上滑下。


    三個夜襲中隊分別抵達了各自的集結位置,並按照計劃同時向糧倉、宴會和土台上的敵人的發動進攻。


    ......


    而在複仇軍的夜襲部隊悄悄向聯軍大營靠近的同時,與亞曆山大一同值班的那兩個利尼維亞貴族則從宴會上順了一大壇子酒過來,打算拉上他一起喝兩杯。


    雖然他們在這裏吃不上那麽多好東西,但慷慨的陛下還是為每個站崗的將士都留下了半隻油汪汪的烤雞。


    “光有肉沒有酒可不像話。”其中一個貴族如此說道。


    “正好潤潤嗓子。”另一個貴族則將手裏的杯子碰過去。


    但亞曆山大是因為沒有心情參與宴會才主動申請今晚值班,所以他隻是禮貌地拒絕了兩人的好意,並表示自己更願意出去走走。


    亞曆山大獨自走上軍營中最高的箭塔,並倚靠在木質欄杆上望著遠處閃著點點燭光的腐芯鎮。


    雖然從未有人敢在他麵前這樣說,但從一些克萊蒙堡的老仆人口中的閑言碎語裏,他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他對於那座城市有些好奇,他想走進那座城市,參觀她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遊覽城中最熱鬧的街市,品嚐其中最受人歡迎的美食。


    在白天駐足於城市廣場,看著往來行人的繁忙與喧囂;夜晚留宿在酒館客棧,享受這裏的安寧靜謐...


    可亞曆山大也很清楚,自己對她的向往隻能到此為止。


    恍惚間,他覺得當初那個在克萊蒙堡的校場裏胡鬧的亞曆山大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


    實際上,那還不過是去年的他而已。


    亞曆山大逐漸回過神來,他打算下樓回到守夜軍官的值班帳篷裏。雖然他不想參與宴會,可也確實有些餓了。


    但願那裏還能剩下幾塊麵包和黃油,亞曆山大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裹緊披風走下樓梯。


    然而正在下樓的過程中,亞曆山大聽到箭塔上的哨兵正在爭論的聲音。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亞曆山大發現了他們爭論的原因。


    那裏有一隊人形正在營地裏快速移動,但距離太遠,箭塔上的哨兵無法確認那是著急下班的巡邏隊列還是其他的什麽。


    亞曆山大趕忙從隨身攜帶的軍官包裏抽出一隻簡陋的單筒望遠鏡,瞄向哨兵們所指的方向。


    “快拉警報!快!”


    亞曆山大顧不得吃飯了,隻得一邊咆哮著,一邊趕忙上樓讓那兩個哨兵把消息送出去。然後他自己又飛快地下樓,從箭塔下牽走了一匹傳令兵的快馬,朝值班營帳飛奔過去。


    營帳裏那兩個家夥果然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已經喝多了,而此時人王和利尼維亞的大部分高層軍官恐怕也在宴會上喝得爛醉。


    那些複仇軍還真是會挑時候!


    亞曆山大隻能獨自帶領集合起來的巡邏隊,說實話,他在今晚之前從未指揮過超過二十人的隊伍,而現在等待著他命令的足足有兩百人。


    這還隻是在現場的,另有三百多名受這個營區管轄,但因現在並非他們值班班次的守夜士兵還沒過來。


    亞曆山大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帶領他們改變今晚的局麵,可他必須有所行動。他遵循著祖父的教誨,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並帶領他們增援那夥複仇軍襲擊的方向。


    “小子,奧格勞大人和謝利埃爵士呢?”然而巡邏隊中有負責的軍士長並不認可亞曆山大的領導權,甚至擺出一副不屑的架勢,覺得他無法承擔指揮的職責。


    “我也是今晚的值班軍官,如果你要違抗軍令,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的耳朵割下來!”亞曆山大抽出腰間的佩劍走上前。


    他的劍比正常的步兵劍短了半拃,他的個頭也比那個帶頭反對他的軍士矮了不少,但他走過去的氣勢卻沒有半分畏懼。


    那個軍士長被迫後撤了半步,他從亞曆山大的眼睛裏看到了憤怒,冷漠,甚至還有些殘忍。


    “小子們,聽見亞曆山大大人的話了嗎,全軍的生死存亡看咱今晚上的表現了!全體向後轉,跑步前進!”軍士長輕扶盔沿向亞曆山大致敬,也接著翻身上馬跟上了隊列。


    亞曆山大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似乎腿也在抖。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害怕還是緊張,也依然不確定自己能否應付得了這場危機。


    但敵人和困難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而退縮,不能是他的選擇。


    ......


    阿斯拉站在城牆的最高處,和她的幕僚們盡力地朝聯軍大營方向張望,希望能夠看到象征著夜襲部隊成功得手的火光。


    然而期望的火光卻遲遲不肯出現,這令他們分外焦急。


    一旁的軍官隻能在那裏彼此安慰,興許是距離太遠,燃起的火光淹沒在敵人大營的篝火中難以被察覺?


    或許敵人的大營早已亂作一團,隻是距離太遠他們聽不見其中的喧鬧而已...


    但阿斯拉知道,那隻是為求安慰的自欺欺人而已。


    她為雷琳祈禱,希望她和那些剩下的戰士們都能平安歸來。


    不多對於腐芯鎮來說,他們的處境也沒有好太多。


    等到天亮,利尼維亞人的大軍來到城下,腐芯鎮內的守軍是斷然無法守住這道城牆的。


    她能夠逃回總督府的城堡裏堅持到黑魔王到來,但城堡內空間有限,根本容不下這麽多的平民。


    利尼維亞人早就聲稱要屠滅全城,作為叛徒的懲罰。


    阿斯拉曾經想要竭力避免的,最終還是要到來了麽?


    她死死握緊雙拳,手心被指甲掐出了血印。


    “大人,您快看!”忽然一個侍從驚喜地尖叫。


    利尼維亞人修建的土台上揚起了黑魔王的旗幟,那個旗手正奮力地搖晃旗杆宣示著他們的勝利。


    可還沒等他們高興多久,阿斯拉就看到那麵旗子無力地倒了下去。


    旗手被利尼維亞人的弩箭貫穿,留守在土台上的利尼維亞人再次奪回了他們的高地。


    “快,再派些人上去支援!”


    阿斯拉扭頭看向自己的軍官們,但得到的卻是幾張無可奈何的臉。


    他們現在手頭上根本沒有多少部隊,此時仍然醒著的也不過隻有幾十個值夜守衛而已。


    畢竟,夜襲都是一錘子買賣,哪有輪番往上添兵的操作?要是有真有那麽多兵可填,幹嘛不白天打還非得挑著晚上摸黑打。


    而且土台上戰況激烈,哪怕是現在叫醒並集合城內的部隊,等他們趕過去戰機早已錯過。


    直接調走那些值班部隊,則意味著整座城市將徹底失去防禦力量。


    “帕斯卡爵士留下守城,其餘人跟我走!”


    興許是看到軍官們鎧甲上的反光,阿斯拉想到了不是辦法的辦法——他們不就是群現成的披甲精銳嘛。


    那些軍官還沉浸在錯愕中沒回過神來,其中有個人甚至還在嘟囔著,“我隻是個算賬的文官啊...”


    阿斯拉帶著自己的貼身護衛,以及那些軍官和他們的衛士衝上土台,並加入這場混戰。


    原本就已經在複仇軍的衝擊下搖搖欲墜的土台再次易主,阿斯拉命令所有人立刻原地重整工事,把聯軍修建的朝向腐芯鎮方向的掩體全都推倒,並在朝向聯軍一側壘起防禦用的胸牆。


    然而還沒等複仇軍完工,被攆下土台的聯軍便重新組織起隊伍,使陣地第五次易手。


    奪回土台的聯軍也學著複仇軍的樣子推平那些在背側剛剛壘起的土包,然後重新加固麵向腐芯鎮的掩體。


    但就在他們重新修整工事的時候,那座被戰俘們在監工的皮鞭和棍棒下催促著壘起來的土台,竟然塌了。


    確切地說是土台的頂部開始鬆動並滑落,然後來自土台頂部破碎的土石在重力作用下壓垮了下方的支撐結構,令更多的土石和建材沿著斜麵崩塌滾落。


    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除了雙方在土台頂部的激烈交戰外,他們占領土台後毫無章法的隨意改動影響了本就不算牢固的土台的整體穩定。


    畢竟這座土台從動工到完成隻花了不到兩個禮拜,被監工們拿著皮鞭和棍棒催趕出來的東西,其質量低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並且從垮塌的土台上滾落下的大量土石還壓倒一段城牆,從利尼維亞人的角度來看,似乎也算不上什麽壞事。


    但這在阿斯拉和複仇軍看來則絕對不是如此。


    阿斯拉不顧土台再次垮塌的危險,哪怕這東西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滑坡並將其上所有人掩埋,她依然帶領身邊的士兵再次衝向土台的殘骸。


    這一段城牆已經被毀了,就算利尼維亞人修得土台也垮了,但它還是這片上最高的製高點,也是環繞整個腐芯鎮複仇軍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這裏必須掌握在複仇軍手中。


    與此同時,阿斯拉也派出了腿腳最快的傳令兵去腐芯鎮的各個軍營裏,叫醒那些睡得跟死豬有得一拚的男孩兒們。


    土台上的交戰一直持續到黎明,阿斯拉甚至都記不清自己這一晚究竟殺了多少人,但她身邊的護衛裏似乎已經沒有幾個熟悉的麵孔了。


    阿斯拉隻知道土台上已經堆疊出好幾座屍山,既有複仇軍的,也有利尼維亞人的。


    或許他們任何一方留下的屍體都足夠在土台殘存的頂部上鋪滿一層。


    土台的地麵也變得粘膩鬆軟,一腳下去就能從軟爛的泥土踩出腥臭發黑的血水。


    每個依然站立的複仇軍士兵都極為疲憊,阿斯拉也是如此。不過對於阿斯拉而言,現在還不是她休息的時候,因為她還沒有看到聯軍大營的方向傳來任何夜襲得手的信號。


    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阿斯拉的心頭,她打算調集更多的部隊來接替自己守住這座土台。


    不過還沒等她的部隊趕到,利尼維亞人的援軍就已經先人一步出現在阿斯拉的視線裏了。


    迎著日出的方向,阿斯拉也難以判斷他們有多少人,但人群與旗幟之後的滾滾煙塵讓他們看起來足有千餘之眾。


    土台上經曆一夜鏖戰的複仇軍早已疲憊不堪,但就在他們強打著精神準備再戰一場時,被血泡軟了的土層再一次出現了垮塌。


    盡管那不是一場很嚴重的事故,滑下去隻是些土塊和屍體,可複仇軍的士氣也跟著一同滾落。


    許多人在看到這一幕後,覺得是神明希望看到腐芯鎮受到懲罰而失去了抵抗的勇氣,他們丟下武器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也有些人在默默地看向阿斯拉,期待著她能給予他們些信心或是希望。


    崩落的土塊,同樣帶走了阿斯拉的意誌。


    她令那些期待著從她身上獲得希望的人失望了,因為阿斯拉覺得遠處趕來的利尼維亞人至少有數千人——昨晚的夜襲沒有成功還帶來了利尼維亞人更大的報複。


    利尼維亞人有可能派出他們四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一的力量攻城。


    說實話,在失去城牆保護的情況下,阿斯拉並沒有取勝的信心。


    她隻能選擇自己心中認為的更加穩妥的做法,放棄外城,將城市中的平民遷移到總督城堡裏繼續抵抗。


    阿斯拉的悲觀態度傳達到軍官們眼中就成了絕望,而士兵看到了軍官眼中的絕望則造成更大範圍的崩潰,甚至一度引發成騷亂和嘩變。但好在大部分士兵都來自腐芯鎮或者是周圍的村落,他們有足夠的動力守住這座城市。


    所以阿斯拉還是能在惡魔憲兵的幫助下重新恢複秩序,並在撤退前布下簡單的陷阱遲滯敵人。


    另外,那些惡魔憲兵出於對黑魔王的契約和忠誠,自願在城內平民向城堡疏散的過程中留在街道上,同進入城市的利尼維亞人展開巷戰。


    ......


    桌上的通訊水晶亮起光芒,裏麵傳來一陣夾雜著呼嘯風聲的人聲,“陛下,我們已經帶著巨龍到達腐芯鎮,但是下頭的戰況看起來比預想地更糟。”


    黑魔王將手按在水晶球上輕闔雙眼,但藍天與雲層卻出現在他眼前,地麵上則是腐芯鎮內混亂的人群,與城牆腳下戰作一團的利尼維亞人和紅色惡魔。


    “不要讓它們燒壞我的城市,尤其是貝雷薩德,記得提醒他,他的要價很貴,所以我的期望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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