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在前麵的注:維魯克會作為複仇的視點人物之一,此篇章為維魯克的個人前傳。


    —— 分割線 ——


    迪納斯王宣布在利尼維亞恢複角鬥大會,以此來鼓舞士氣同時處決獸人。


    上場之前,維魯克隻知道自己被安排在最後的壓台大戲,以及那將是一場隻有勝者才能活下來的死鬥。


    但對手是誰,維魯克則一點兒也不清楚。


    不過維魯克猜測,有可能是他父親手下的第一勇士鐵手,那是個殘暴善戰的家夥,即使在部落的校場裏他也從來沒打贏過鐵手。


    讓它來處決自己,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畢竟他是獸人軍閥古拉科的兒子,而人類恢複這一消失已久的傳統就是為了向獸人複仇,那麽沒有比讓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更好的方式了。


    維魯克想砸開那扇鐵門,然後和門口那幾個瘦弱的人類守衛同歸於盡。


    但理智告訴它,最好不要這麽做,因為它既打不開那扇鐵門,也沒辦法在其他人類士兵趕來之前空手解決掉那幾個看守。


    維魯克隻能盡可能平靜地坐在幽暗潮濕的牢房裏等待,思考著鐵手有什麽弱點可以讓他爭取到一線生機,直到兩個人類士兵過來打開它的房門。


    在登場前的最後時刻,維魯克用力吞吐了幾次空氣想要平複心情,他不希望自己在人類麵前表現出恐懼和膽怯,這樣會正中他們的下懷。


    但角鬥場裏帶著血腥味的空氣進入鼻腔後,就和場外的鼓號一樣,隻會提醒他現在身處何處,即將麵臨什麽樣的命運。


    入場的大門緩緩開啟,八名全副武裝的人類士兵在它身後分列兩隊,驅趕著讓他走向角鬥場的中央。


    維魯克看著自己對手的身形有些熟悉,但絕不是鐵手那魁梧又稍顯扭曲的輪廓。


    因為與它角鬥的,正是獸人軍閥古拉科。


    裁判官穿著耀眼的青銅胸甲,騎在高頭白馬上,披著五顏六色的彩袍,用高亢的聲音向看台上的觀眾宣布最後一場角鬥的雙方。


    那個人類具體說的什麽,維魯克已經聽不清了,它隻能感到恐懼,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擊潰。


    迪納斯,那個該死的胖子!


    維魯克的咆哮喚起人群的歡呼,他們將維魯克對國王的謾罵理解成了獸人在戰鬥前常見的呐喊。[1]


    但實際上維魯克已經放棄了戰鬥,它將手中的武器丟到地上,決心直接讓身後監督它的士兵將它殺死。


    然而這場表演非常重要,押送維魯克的士兵絕不敢讓他在還沒開打前就被殺掉。


    所以領頭的軍士拾起落在地上的劍扔給維魯克,見他還不打算接劍後一拳就攮到他臉上。


    獸人的骨骼和皮肉要比人類強韌,即便維魯克隻算個獸人少年,也能讓那個軍士手疼到呲牙。


    維魯克看著軍士的那副狼狽樣兒,真想好好嘲笑他一番,可人類士兵很快用上了他們的長矛來教訓它。


    他們用矛尖刺它的腳踝,還用皮鞭抽打它的四肢,伴隨著看台上人類觀眾的倒彩聲,維魯克奮而拾起劍準備向那幾個士兵衝去。


    不遠處騎在馬上的裁判立刻舞起長鞭,鞭梢精準地炸裂在維魯克的持劍手上,瞬間就讓它的手血流不止,短劍也隨之掉落。


    “你可以繼續反抗,但這毫無意義。”裁判驅馬朝維魯克的方向走了半步,並用長鞭指了指另一邊的古拉科,“如果你是因為舍不得殺你父親,那麽我們也會動手,讓它經曆更痛苦的折磨。”


    維魯克捂著右手,朝那個騎在白馬上的人類呲牙威脅。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那些被你們殺死的人類,他們也是父親和兒子。”


    另一邊的古拉科也覺察到了維魯克的猶豫,於是它決定搶先動手。


    古拉科大步流星地跑過來,掄起短劍劃過維魯克的頭頂,博得觀眾大聲叫好。


    維魯克猛地彎腰僥幸躲過,劍刃幾乎貼著它的頭皮劃過去。


    “拿起劍來!”古拉科衝著維魯克咆哮,“跟個獸人一樣戰鬥!”


    “我不,劍應該砍向他們!”躲開的維魯克依然十分抗拒。


    “隻有活下來說這些才有意義!”古拉科一邊舞劍逼得維魯克節節敗退,一邊用人類觀眾聽不懂的獸人語對維魯克說道。


    這種語言在不熟悉它們的人類聽起來就像是戰吼,所以看台上的觀眾期待著戰鬥的開始。


    維魯克踉蹌著後撤,直到撞上身後的人類士兵,他們用矛尖和棍棒又將它頂回競技場中央。


    但古拉科的攻擊沒有絲毫收手的跡象,淩厲的攻勢依然逼得維魯克不停地躲閃,並且還在它身上留下了幾處傷口,引得看台上的人類更加興奮。


    維魯克也被父親的短視所激怒。


    他怎麽就看不到獸人寧死不為奴的骨氣呢!


    它怎麽就不明白,即便在這座競技場裏,隻要他們父子攜手,也能至少再放倒五個人類!


    獸人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像個獸人和戰士,而不是像個奴隸和小醜一樣,為取悅那些看客而死!


    終於,維魯克找準機會從地上拾起自己掉落的短劍,開始迎擊古拉科肆虐的鋒刃。


    看台上的觀眾爆發出狂熱的吼叫,滑稽戲似的追逐和躲避總算結束,真正戰鬥終於開始了!


    兩頭獸人在場地中間你來我往,讓這場角鬥有了閉幕大戰該有的精彩。


    古拉科與維魯克本就是父子,再加上獸人一貫的性格和粗壯的體魄,它們的招數幾乎都是如出一轍的剛猛。


    所以維魯克很快便改變了招數,它開始想辦法利用自己比父親更靈巧的優勢。


    不過維魯克用短劍的一擊橫掃,卻被古拉科靈巧躲開,它又想改變重心順勢下刺,結果被古拉科一腳踢翻在地。


    已經摔倒在地的維魯克本該被終結於此,但隨後古拉科卻連著幾次補刀都落空。


    維魯克也不知是父親已經疲倦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不過這也讓維魯克抓住機會成功起身,趁古拉科立足不穩之際偷襲他的肋下以換取短暫的喘息。


    然而就連維魯克自己也沒預料到,麵對維魯克的反擊,這一次古拉科竟然既沒有躲閃,也沒有防禦。


    他真得將短劍插進了父親的肋骨裏。


    父親把手搭到維魯克的肩膀上,一開始它還嚇了一跳,畢竟上一秒它們還互相想置對方於死地。


    “做的好,記得下次重擊前再隱藏一下自己的意圖,”古拉科湊到維魯克耳邊低語,“我已經失敗了,你要活下去,為獸人找到新的未來。”


    因為肺部受傷,古拉科的聲音非常虛弱...


    “不,不,不...”維魯克一時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遠處看台上的呼喊更是讓它心煩意亂。


    “聽著孩子,獸人部落不會追隨失敗者,而我已經失敗了,但你,你還有機,”


    咳咳...


    “你還有機會,活下去,挽回我的錯誤,救救我們自己。”


    疼痛讓古拉科的聲音越來越小,它隻能無力地將頭顱倚靠在維魯克的懷裏。


    維魯克則抱著父親止不住地啜泣,它已經忘記了該如何大聲慟哭。


    啪!-----


    裁判官手中的長鞭打斷了它們父子的哀傷,他隻是催促維魯克完成角鬥最後的謝幕,“動手吧!”


    勝者,要親手割下敗者的頭顱。


    “我不!”


    啪!-----


    維魯克的吼聲和鞭子劃破空氣的聲音幾乎同時落地。


    倚靠在維魯克懷裏的古拉科強撐著立起身子,幾乎是擠出最後一絲氣流勉強才發出聲音,“動手吧,我很疼的。”


    說著,古拉科還將維魯克手裏的短劍抵到自己喉嚨上,隻要往裏一捅,便能夠徹底終結它的生命。


    眼見維魯克還是隻在那裏不情願地搖頭,古拉科便握住劍刃自己將短劍送了進去。


    在觀眾山呼海嘯般的尖叫,和裁判官令人心驚膽戰的鞭子聲中,維魯克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將父親的頭顱割下來的。


    他也記不清是誰將他的右手舉起稱他為勝者,他甚至連自己是怎麽離開的競技場都忘了...


    ......


    那場角鬥之後,維魯克被一個洛紮貢城的商人相中並高價買走。


    迪納斯王恢複角鬥大會隻是個開始,嗅覺敏銳的商人立刻從其中發現商機。


    人們的關注會帶來可觀的商業回報,而優秀的角鬥士都是行走的廣告牌,無論男女都喜歡它們嗜血的戰鬥和強健的體魄。


    雖然維魯克是個獸人,不過考慮到目前迪納斯王仍然對利尼維亞人參與角鬥活動有所限製,他大概也能短暫的當個頂流明星之類的。


    先用勝利和名氣將他養肥,等時候到了還可以為人類角鬥士祭刀。


    維魯克戰勝古拉科的事跡,既可以隱去它實為古拉科之子的事實作為戰績宣傳,讓他在競技場上名聲更盛;也可以突出他以子弑父的罪孽作為審判,讓殺掉他的對手頂上更受人歡迎的正義光環。


    具體怎麽說,全看資助他的商人如何能夠獲利更多。


    但商人很快就發現,自己可能做了一項特別錯誤的投資。


    維魯克在父親和他們的理想被殺死後,無論商人用什麽方法刺激他,他都依然是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


    不要說勝利和名氣了,訓練場裏的炮灰角鬥士都可以隨意欺淩他。


    幾番威逼和以榮譽之名的洗腦都無果之後,商人再也沒有了耐心,就幹脆把他晾在那裏,不讓他戰鬥也不讓他訓練,以免他吃掉更多的糧食。


    商人現在隻能盤算著什麽時候把他賣給其它角鬥士投資人,靠著他在那場角鬥大會上贏下的那點兒僅有的名聲趕緊變現止損。


    所以幾個月後,維魯克就以第二種情況又被賣回了利尼維亞城。


    不過這次買它的,是國王身邊的重臣,據說是奉國王之命鼓舞利尼維亞人的士氣。


    買它的目的維魯克倒也在前幾天聽一個叫特拉敏的哥布林說過,好像是之前在利尼維亞腹地燒殺搶掠的一夥悍匪終於伏法,國王打算犒賞將士同時穩定民心。


    維魯克認識那個哥布林,他曾經也在他們的聯軍裏。


    那時的他就是個精通機械和煉金術的天才少年,也是靠著這份特長讓他在利尼維亞即使成了戰俘混得也還不錯。


    看在和維魯克有些交情的份兒上,特拉敏跟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微妙,顯然是想隱瞞什麽會讓維魯克痛苦的消息。


    不過不用避諱維魯克也能猜到:重臣把自己買來,估計便是要他去做那個競技場裏的“金並”,然後用他的腦袋去給其它願意為人類屈膝、並且眼下還名頭正盛的角鬥士當塊墊腳石。


    維魯克對此全然不在意,自從它父親死後,他每天都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生或死對他來說差別也不大。


    至於那些墮落甘願為了取悅人類,或是享受殺戮而殘害同伴的獸人,反正就這樣吧。


    他們遲早有一天也會因為自己的衰老,成為別人刀下的獻祭品...


    可在上場的前幾天,有幾個獸人角鬥士卻出乎意料地找到了維魯克。


    從壯碩的體格判斷,維魯克確定它們是扮演王軍來殺死自己的角鬥士。


    “你就是維魯克?”為首的獸人毫不客氣地坐到維魯克旁邊。


    相比於人類,獸人更加務實,甚至還有點短視。他們的地位隻與自己現在的能力有關,僅靠血統和出身是不足以獲得其他獸人的尊重的。


    維魯克曾經領導座狼騎兵時確實為自己積累了不少名聲,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見維魯克沒有回應便繼續說道,“說實話,你和當初那個指揮座狼騎兵還有殺死古拉科的家夥,真不像是同一種東西。”


    他的譏諷沒有讓維魯克回應,維魯克隻是翻過身去繼續躺著。


    “嘿小子,聽著,我們來找你不是為了羞辱你,而是想救你,當然也是救我們自己。”另一個看起來聰明些的獸人也走上前來勸說維魯克。


    “你大概不知道,過幾天的角鬥,你和所有飾演土匪的角鬥士都會被殺,但如果你願意聽聽我們的計劃,或許事情能變得不一樣。”


    見維魯克不出聲,那幾個獸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答應還是拒絕。


    不過按照獸人的理解和獸人不肯為奴的習性判斷,唱紅臉的獸人相信維魯克應該是已經答應了,隻是礙於麵子沒有說出來罷了。


    於是他便繼續說下去,“利尼維亞之外還有一個叫黑魔王的家夥,他願意向任何反抗利尼維亞的人提供幫助,我們可以和他合作。”


    “方法就是毀了這場表演,向觀眾散布黑魔王的恐懼,然後我們趁亂殺出去,解放剩下受苦受難的獸人兄弟。”


    坐在維魯克身邊獸人已經對維魯克的沉默感到不耐煩,伸手就要擰它的耳朵。


    “喂,你他媽是聾了還是死了?”


    但伸出去的手卻被維魯克捏住小指。


    “喲喲喲喲喲~~~~嘶”


    “*你媽***,***,******嗶嗶嗶***”那個獸人疼得呲牙咧嘴,口中還不忘繼續噴吐獸人最通用的語言。


    “算了,咱們另想辦法吧。”


    獸人的同伴將它拉走,隻留下維魯克繼續在那裏浪費生命。


    至少在那些獸人看來,維魯克的行為就是如此...


    表演的前一天,競技場裏的看守罕見地給維魯克送來了一份能算得上是飯的食物——淺木盤裏盛了一大坨不知名的糊狀物,邊上還有兩大塊摻著豆子的大麥麵包。


    畢竟第二天的表演還需要維魯克吼那麽幾嗓子,不吃飽哪有力氣去喊呢?


    不然讓觀眾們看到一個病蔫蔫的“金並”,實在也體現不出王軍的威武來。


    維魯克知道這大概就是利尼維亞人說的斷頭飯。


    麵對這盤糊糊,他依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似得照常吃下,反正他的心裏早就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然而他才剛吃下沒多久,腹中的絞痛便開始讓它跟個球一樣滿地打滾。


    隨後洪水似的泄意又開始襲擊它的後門,直到次日維魯克都已經泄到脫水了還不肯停止。


    負責組織這場表演的官員見維魯克確實無法上場後,隻好另外找人替換他。


    反正讓他上場也是某個沙地商人的主意,他希望他投資的角鬥士能殺掉維魯克,以此換取名聲然後好回沙漠地賺錢。


    不過現在維魯克沒法上場了,官員收的賄賂再送回去就是,要是表演出岔子那可就不是賠點錢了事這麽簡單的了。


    而訓練營中正好又有個不開眼的新手角鬥士自願頂替。


    其實說實話,官員還挺看中那個綠皮大個子的,他的天賦在這一批裏算是頂尖的。


    隻是可惜了,他為自己賺取名望的心情有些太著急了。


    當然,官員肯定不會跟他說實話,隻會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對他說好處都在表演結束後等著他。


    反正對於官員和商人來說,這些角鬥士不過是些商品一樣東西...


    太陽偏過頭頂,維魯克稍微好了一點。


    出於好奇,他還是趴到了通風用的窗口那裏朝外張望,試圖看看那些獸人打算怎麽做。


    雖然他不覺那些反抗的獸人會成功,但在他已經如同灰燼般的內心深處,好像又重新有了那麽點希望,希望他的同胞們這一次能夠成功。


    窗外,空曠的沙場上主角們逐漸登場。


    維魯克特意注意了一下飾演“匪軍”的角鬥士,其中不僅有獸人還有些人類。


    果然如他之前那個主人預料的一樣,由於戰亂,人王很快也把人類戰俘納入了角鬥士的候選名單之中。


    他們按照早已排練好的陣勢對壘,不過卻不是遵循利尼維亞人的劇本。


    在第二幕的時候,劇中扮演“王軍”頭目的軍士“意外”被殺,隨後“王軍”中的獸人便開始有計劃地排擠由士兵扮演的部分。


    隨著地麵上“匪軍”的越戰越勇,維魯克還聽到地下也傳來了動靜。


    起義者們不僅在競技場裏活動,在競技場下也封鎖觀眾們逃去出的道路,還要奪取訓練場裏的武器。


    他們為了這一天,已經計劃很久了。


    觀看表演的觀眾裏雖然有很多士兵,可他們卻沒有攜帶武器,唯一的武裝力量隻有人類貴族的衛隊,但那個老東西怕死得很,鬧起亂子來隻會命令衛隊護著他一個人往外跑。


    到時候就算放那老東西出去搬救兵,剩下的時間也足夠起義者收拾好東西跑路了。


    ......


    “你們能夠打敗金並,但勝利最終隻屬於黑魔王!”


    ......


    維魯克也聽到了來自場地中央的呐喊,好像就是那個自願代替它去的新手角鬥士喊出來的。


    在萬眾矚目下,喊出這句話帶給利尼維亞人的震撼確實無與倫比,那些看台上的烏合之眾也因此亂作一團。


    他們想要奪路而逃,卻意識到這裏根本無路可逃。


    維魯克幾乎以為,那些獸人的計劃真得要成功了,雖然他不在其中,但他也由衷為同胞們的勝利而高興並興奮地搖晃著鐵窗。


    隻是看台上突然躍起一個將軍,把圍繞在執政大臣身邊的衛隊幾乎全部帶了下來,鎮壓那些起義的獸人。


    他一邊指揮其他士兵去各處安撫民眾,一邊還安排人手前往地下和各個出入口,同時又帶領攜帶武器的衛隊和獸人們戰鬥。


    隨著場上起義者的倒下,即將爆炸的混亂也逐漸熄滅...


    衛隊來到地下,殺死了每一個被起義者放出來的戰俘,以及任何他們懷疑的人或獸人。


    維魯克因為被起義者們遺忘,依然落在自己的囚室而僥幸躲過一劫。


    但他忘不了一個慌張的幼年獸人扒在他的門外,焦急地哀求他幫幫自己,又在聽到走廊盡頭沉重的腳步聲後,絕望地扭頭繼續奔跑,並在幾步之後被一發箭矢結果了性命。


    維魯克已經熄滅的內心,重新被點燃了。


    他不能再迷失於殺死父親的悲痛中而將自己放逐,麵對同胞處於困難而不盡力反抗,那麽他就和與敵人一起加害的同胞的獸人也是一樣的。


    不,這甚至更糟,因為是古拉科和他將獸人帶入地獄,他們必須將獸人再帶回去!


    ......


    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國王和各路遠征軍的凱旋,利尼維亞逐漸平定了她周圍的所有敵人,意氣風發的人王便開始將目光轉向國內事務。


    雖然大多數都和維魯克這樣的角鬥士沒什麽關係,但頻發的起義還是讓角鬥大會又出現在了人王的麵前。


    於是這種由他恢複的競技活動,便開始被限製在一種與過去和最初截然不同的範圍內進行。


    人王不允許商人和官員私自舉辦角鬥比賽,並且嚴格規定了隻有罪人和戰俘才能作為角鬥士的合法來源。


    但這麽做並不是出於憐憫或是同情,人王隻是需要角鬥活動能更好地為他的統治服務。


    並且這一法令對所有的綠皮兄弟也不是什麽好事,因為新法令規定,獸人角鬥士的後代也可以作為競技場合法的角鬥士來源。


    而在處決表演中的犧牲品,除了犯下死刑的囚徒外,最多的就是那些選拔不合格的年輕獸人學徒。


    宮殿中的國王有著更大的野心,但在他的宏大願景中,為獸人留下的位置卻隻是供人取樂的小醜。


    另一方麵,那些狡猾的利尼維亞人還利用了獸人習慣以實力分高下的傳統,將競技場中的勝利與這種地位綁定,這樣他們可以隻用些許恩惠,就讓獸人的關注點從反抗變成彼此間的內鬥。


    對於這些詭計,維魯克已經不再如過去那般隻知道輕蔑地忽視了。


    他用自己在比賽中贏得賞金宴請競技場中的兄弟,除了獸人同胞以外,甚至連素來被獸人瞧不起的哥布林也在其中。


    或許它是第一個將哥布林也稱作“兄弟”的獸人,但這在利尼維亞的角鬥場裏,其實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舊時的角鬥場,凡成為角鬥士者,皆不分種族地將彼此默認作能夠同生共死的兄弟。


    隻是角鬥場的歲月距離他們太遙遠,而自由的時光又剛剛過去罷了。


    過去興許有過角鬥士成功逃脫的前例,可那些傳奇故事和曾經的角鬥競賽早已被一同埋葬。


    如今的維魯克隻能自己尋找道路,他從前人失敗中學到的第一條教訓,就是自己必須讓所有被壓迫的綠皮團結起來。


    如果同一個競技場裏的哥布林角鬥士還會因為與獸人的矛盾,就在獸人準備起義前向利尼維亞人告發,那麽它們的行動將永遠無法成功。


    另一件重要的事則是,永遠也不要相信外人,不論他們許下了多麽動聽的承諾。


    當他和父親的軍隊被利尼維亞人擊敗時,黑魔王和金並的友軍沒有出現;當他在這座競技場親眼見到的起義變成屠殺時,黑魔王和他所應允的幫助也沒有出現。


    ......


    幾年的時間裏,維魯克身邊秘密聚集起超過三百個誌同道合的角鬥士,其中有獸人、有哥布林,甚至還有曾經在黑暗騎士團服役的人類;他還靠著特拉敏在競技場外聯係到了願意提供情報和幫助的矮人傭兵。


    他們計劃在國王五十五歲的生日當晚起義。


    白天為國王的表演雖然會消耗它們大量的體力,但這也是看守們最為鬆懈的時候。


    當國王和他身邊的將軍權貴都在宮殿中暢飲美酒之時,他們便能在夜幕的掩護下逃出去。


    然而維魯克的行動,依然沒有他預想的那麽順利。


    盡管沒有任何叛徒提前泄密,可參與起事的三百多名角鬥士,最後也僅僅跑出去五十多個。


    國王的火槍手,還在他們身後窮追猛趕。


    那些人類騎著快馬,拿著百步外便可取人性命的機巧利器,更有遠超角鬥士們的數量優勢。


    縱使維魯克和它的角鬥士們各個以一當十,但他們卻連靠近火槍手的身前都很困難。


    最終,維魯克不得不讓幸存者分散突圍,如果能逃出去就在銀石鎮以北的群山中匯合。


    那裏是利尼維亞和北國邊境的交界地帶,由於兩國近年來友善的關係,人類在此處的守備比較空虛。


    當然,主要是北國本就地廣人稀;而利尼維亞則是在占據了溫暖地帶的廣大土地之後,就沒幾個人還願意去那冰天雪地裏站崗放哨了。


    為了給更多的兄弟爭取逃亡的時間,也為了壯大自己起義的聲勢,維魯克和跟隨它的四個哥布林角鬥士沿途一直在不斷襲擊利尼維亞貴族的莊園。


    從中尋找並解放出被關押的綠皮奴隸,讓利尼維亞的治安軍不得不一直疲於應付它們的襲擾,進而隱瞞角鬥士們真正的轉進意圖。


    曆經四個多月,維魯克終於抵達他們約定在銀石鎮以北的營地,並且隊伍也已經擴大到了五百多人。


    除了哥布林和獸人,維魯克的麾下甚至還有五頭巨魔。


    他和角鬥士的其他領袖聚集在一起,商量應該著應該下一步應該前往何處。


    維魯克本想折返回去,因為他在利尼維亞的經驗讓它相信,現在如果回去解放那些與他們有相同經曆的綠皮同胞,那麽他們的隊伍將會迅速壯大。


    雖然有些獸人已經安於在利尼維亞人的競技場裏屠戮同胞,但對獸人這一生物而言,他們所享受的其實更多隻是戰鬥和殺戮本身所帶來的刺激。


    如果利尼維亞人能夠利用獸人的天性供自己取樂;那麽維魯克則更有把握說服他們,讓獸人們意識到自己的天性應該在更曠闊的空間中釋放。


    不過在維魯克說服其它角鬥士之前,利尼維亞和北國人的追兵卻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營地之外。


    相比於斥候從北國軍隊裏看到的戰熊,維魯克看來利尼維亞追兵應該更好對付一些;而兩支錯時抵達的軍隊,正好也給了起義軍免於被同時包夾的窗口。


    雖然迪納斯王的火槍手讓角鬥士們束手無策,但離開首都之後他們遇到的治安軍則變得愚鈍不堪;至於那些貴族領主,他們隻會龜縮在自己的家堡裏祈禱起義軍不要侵犯他們的財產。


    似乎是王國崛起所帶來的和平和繁榮,讓那些愚蠢的人類又忘記了該如何戰鬥。


    他們果然是群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短視物種。


    獸人們如此嘲笑著人類,曾經的黑暗騎士也為他們的同胞感到羞恥。


    直到維魯克主動出擊,起義軍們才驚覺;鬆散淩亂的治安軍身後,藏著從利尼維亞城一直追過來的神聖秩序騎士團。


    高大的戰馬披著潔白的罩袍,魁梧壯碩的騎士身穿鍛造精良的板甲,他們的騎槍在蔚藍雄獅下閃爍寒芒,告誡維魯克和獸人們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利尼維亞的寶劍仍然銳不可當。


    既缺少重盾和長矛正麵迎敵,又沒有堅城硬寨可供據守,維魯克和它的追隨者幾乎立刻就在利尼維亞騎士們的鐵蹄下潰不成軍。


    混亂的義軍有些逃往北國境內,但他們後來大多沒了消息。


    維魯克則聽從了特拉敏的建議,帶領僅存的殘部逃進冰雪山脈之中,朝著那片遙遠的灰色大陸開始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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