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射,關於這《仙儒》一書的售價你打算定多少?”


    淳於越聞言倒是沒有思索,似乎早就想好了:


    “仙府,老夫打算賣一百錢。”


    “若是賣得太貴了,不利於仙儒之說的傳播。”


    白送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過,淳於越也沒有以此賺錢的想法。


    很顯然......他是打算自掏腰包,低價賣出去。


    以此來讓更多人領略到《仙儒》的真諦。


    李意聞言當即搖了搖頭:


    “太低了!”


    “怎麽能賣的這麽便宜呢?”


    “仆射您這可是為儒學開辟了新的道路。”


    “法不可輕傳,道不可輕授。”


    “隻賣一百錢,連您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日後若是此書傳頌於天下,數以萬計的人品讀,仆射您難道還要繼續賠錢進去嗎?”


    “雖然仆射您身家不俗,但是又能貼進去多少錢財呢?”


    “百萬錢?千萬錢?”


    淳於越聽李意這麽一說,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印刷成本兩百錢,卻隻賣一百錢。


    他若是賣出一本,就得貼進去一百錢,賣出去一萬本就是一百萬錢。


    這點錢淳於越還是拿得出去來的。


    不過若是真如仙府說的那樣,賣出十萬本......那可就是千萬錢了。


    這筆錢對於淳於越而言,也絕對不是小數字了。


    要是賣出百萬本,那就得補進去億萬錢。


    淳於越就是掏空家底兒,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


    淳於越不由得認真的思索了起來,他之前倒是沒有仔細想過這事兒。


    畢竟他又不是商賈,很少算這種賬。他單純是想讓更多人看到仙儒而已。


    淳於越思忖了一番後,略帶遲疑的道:


    “那老夫......售賣二百錢?”


    李意頗為失望道:


    “仆射,這書籍運輸和售賣亦是需要人力成本的。”


    “你怎的還要原價售賣?這不依然是虧本嗎?”


    淳於越被李意說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仙府,這些許的人力成本......老夫還是可以承受的。”


    “隻要仙儒能夠傳播開來,讓儒家中興,老夫便是無憾了。”


    “老夫其實沒打算以此來牟利。”


    李意聞言,頗有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仆射......你莫不是以為我是想你憑此法來賺錢?”


    “你看我像是這種愛財的人?”


    淳於越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二人大眼瞪小眼,有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李意見狀,隻得輕咳一聲:


    “咳咳......仆射啊,你的格局還是太小了。”


    “我的意思其實是仆射你完全可以借助盈利所得,來幫扶百姓。”


    “比如你將售書所獲得的利潤,拿去資助那些貧困耕戶。”


    “像是出一些錢財來幫他們來租借耕牛。”


    “以往租借一頭耕牛一年的開銷,怕是有數百錢。”


    (黔首租牛用種出的糧食抵債,比如租一頭耕牛一年,需要上繳十石糧食,一石糧食三十錢,便是三百錢了。)


    “雖然如今鹹陽耕牛的租借價格下調了不少,但是對很多耕戶依然是一個高價。”


    “耕戶們不是不想開墾荒地,隻是家中沒有餘錢來租借耕牛。”


    “還有一些耕戶其實有能力耕種更多的土地,同樣是受困於耕牛的限製。”


    “仆射您的主張,不是藏富於民幫扶百姓嗎?”


    “這不就是一個好機會嗎?”


    “用賺來的錢,補貼給黔首們租借耕牛。”


    “當然!肯定不可能全額補貼,隻補貼一半即可。”


    “如此一來,那些租不起牛的,隻需咬咬牙就能租起了。”


    “而那些原本隻能租一頭牛的,現在就能租借兩頭牛了。”


    “到時候,仆射你既做到了藏富於民,又助力了大秦的糧食產量。”


    “那可真是功德無量啊!”


    “若是真的達成此目標,到時候誰還敢說儒學無法治國?”


    “依我看......你這書,售價應當賣到一千錢才是!”


    “每賣一本書,就可以資助幾戶人家租借耕牛。”


    “我將其稱為——仙儒扶貧基金,旨在打造出百姓富足的大同盛世。”


    淳於越聽後眼睛瞬間一亮:


    嗯?


    還能這樣搞?


    這就是仙府的智慧嗎?老夫怎麽沒想到呢!


    不過淳於越仔細思索了一下,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仙府,您的這些說法,都是建立在他們願意買《仙儒》的前提下。”


    “若是他們不願意買,豈不是變為空談了?”


    李意聽後卻是微微一笑:


    “仆射......您也是儒生,請問儒生們最在乎的是什麽呢?”


    淳於越思索了一下道:


    “我輩儒生......最在乎的應當是個人的道德修養、學識修養以及生前生後的名聲。”


    李意聞言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道:


    “所以啊......仆射您這《仙儒》......絕對會大賣的。”


    “仆射你難道忘了......我方才和你講的輿論了嗎?”


    “仆射既然是為了天下百姓,到時候......我自然會從中襄助一二的。”


    淳於越看著李意的笑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好像有些猜到李意的打算了......


    ——


    就在二人商討關於如何借此幫扶百姓之時。


    煉藥研究院的一名護衛小跑了過來:


    “仙府!”


    “廷尉前來拜訪。”


    李意不由得一愣:


    李斯?這家夥已經好久沒主動登門了吧?


    上一次登門拜訪自己,還是因為安排關東貴族遷徙一事,想讓自己給他支支招兒。


    此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怎麽今天忽然登門拜訪了?


    “去將廷尉請進來吧。”


    李意看向護衛道。


    最近李斯挺老實的,李意對他倒是沒啥成見。


    別人來拜訪,沒必要拒之門外。


    ——


    李斯有點糾結。


    從朋友的角度來講,他自然是不希望淳於越過得太慘。


    但是從各自派別的角度來講,他又不希望淳於越的儒學真的崛起。


    如今淳於越似乎要和仙府攪合到一起。


    這不免讓李斯有了一點兒危機感。


    所以,他打算前來探探口風。


    ——


    李斯心事重重的來到煉藥研究院。


    一進門就被一頭正在叉著腰的熊給嚇了一跳。


    “熊??”


    幾欲拔腿就跑。


    不過看到這熊似乎對自己沒興趣,而且抱著一根竹子在啃。


    並且仙府李意也在往這邊走,李斯這才定下心神。


    “廷尉大人,稀客啊!”李意前來迎接。


    關係好不好且不說,這禮節還是得到位的。


    ——


    李斯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斯有些時日未來仙府府上了。”


    “沒想到仙府竟然還養起了這等猛獸。”


    李意笑了笑:


    “廷尉莫怕,它們甚少傷人的。”


    “尤其是吃飽了之後。”


    李斯聽後則是不由得嘴角一抽。


    他以為李意的意思是這些熊吃飽喝足就不吃人了......


    故而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快步的往會客廳走去。


    李意則是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沒想到這李斯的膽子,竟然比淳於越還小......


    ——


    李斯來到會客廳,看到淳於越正在此處,並且一臉歡欣的模樣。


    不由得心頭一沉:莫非......仙府真打算支持淳於越了?


    我以前以為你是說著玩的啊!


    淳於越經常在李斯麵前說仙府有儒生的風範......


    跟在李斯後麵走進來的李意看向李斯:


    “不知廷尉今日忽然造訪,所為何事啊?”


    聽到李意的問話,李斯神情不由得變化了一下。


    隨後一本正經的開口道:


    “斯今日見到報紙上有儒生駁斥仆射,心有憂慮,打算前去仆射府上看望一二。”


    “結果卻是撲了個空。”


    “沒想到仆射竟來到仙府這兒了,斯想著許久未曾登門拜訪仙府,便前來拜訪一番,順便看看仆射。”


    李斯半真半假的說著。


    他總不能把心裏的老實話說出來吧:


    擔心淳於越過得差,更怕淳於越過得好......


    這真話說出來,可是有夠丟人的了。


    一旁的淳於越聽後則是有些小感動。


    隨後笑罵道:


    “嘿,李斯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嗎?”


    “你不就是擔心日後老夫的儒家壓你法家一頭嗎?”


    得益於二者經常打嘴仗,淳於越對於李斯的為人還是很了解的。


    李斯前半段的真實性不用懷疑,後半段的真實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李斯聽到淳於越把自己的小心思說了出來。


    仍然是臉不紅,心不跳。


    你愛咋說咋說,老夫反正是不會承認的。


    表麵上更是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仆射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你這儒家......就是再過十年,也動搖不了我法家的地位的。”


    “老夫隻是擔心你被報紙上的言語氣出病來而已。”


    淳於越聽後則是一臉淡然:


    “嗬嗬,老夫怎麽會因那些閑言碎語而惱怒?”


    “我輩君子,胸中自有浩然正氣。”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李斯撇了撇嘴:“你都快不是儒生了,還君子?”


    ......


    二人你一句我一嘴的,互懟了半天。


    聽得李意都有些懵逼。


    淳於越和李斯兩位朝堂重臣,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在拌嘴。


    饒是李意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這倆人似乎有一種基情滿滿的感覺。


    不是......他們倆關係這麽好的嗎?


    老實說,李意還以為這倆人是死對頭呢......


    怎麽私下拌嘴跟“歡喜冤家”一樣。


    你們倆......確定不是拿錯劇本了?


    七老八十的,誰磕得動你倆啊?


    ——


    李意吐槽歸吐槽,倒是擺出了一副吃瓜看戲的模樣,同時吩咐倡明去沏了壺茶。


    “生活索然無味,且看老登鬥嘴。”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看看他倆互撕還挺有趣的。


    李斯和淳於越似乎忘記了這是在李意家,二人扯皮了半天直到口幹舌燥才停下。


    緩了兩口氣後,李斯看向一旁吃瓜的李意:


    “仙府,你看看......仆射這還有半點君子的樣子嗎?”


    李斯可不是白來的,看起來他方才一直在和淳於越鬥嘴。


    實際上其中另有深意。


    他是為了揭穿淳於越的“真麵目”,間接拉低一下淳於越在李意心目中的印象。


    ——


    李意聽到李斯的話後,忍不住笑了一下:


    “二位不愧是朝中重臣,當真是能言善辯。”


    隨後看向淳於越:


    “仆射,到時候你可以考慮邀請廷尉他一同參與辯論。”


    “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淳於越聽後當即眼前一亮:


    “仙府言之有理啊!”


    李斯的法家和他淳於越的仙儒,還用得著比嗎?


    黔首百姓,怕是閉著眼睛選都會選他的仙儒吧!


    到時候,儒學成為民心所向。


    還可以好好打擊打擊李斯這家夥,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群眾的力量”。


    李斯聽到李意的話後,則是有些疑惑:


    “辯論?”


    “什麽辯論?”


    李意笑了一下,沒有解釋,而是提來一壺茶。


    給淳於越和李斯一人倒了一杯。


    “二位經過方才一番激情辯論,想必有些渴了吧。”


    “來,喝口茶潤潤嗓子。”


    李斯看著麵前琉璃杯中的淡黃色液體微微一怔:


    “茶?”


    顯然李斯並沒有見過茶,一旁的淳於越和他差不多。


    李意解釋了一嘴:


    “此物乃是方士們從嶺南一帶帶來的。”


    “飲之益處不小。”


    李斯咽了口唾沫,不得不說他還確實有點渴了。


    不過他有些警惕的道:


    “仙府,您這茶......多少錢一杯?”


    李意聞言愣了兩秒。


    隨後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貴,隻要兩千錢。”


    奶奶的,自己好心請喝茶......你這家夥還以為我要宰你呢?


    既然你都這樣問了,那我不開個價那都對不起你了!


    李斯聽後則是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那確實不貴。”


    當即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李意見此情景,不由得有些無語......


    不是,你這是幾個意思?


    你對我刻板印象這麽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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