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榮祿聽到自家老師的問話後。


    吃瓜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旋即用著他那雙明亮有神的眸子認真的看向李意:


    “老師......你希望榮祿當太子嗎?”


    嬴榮祿的這副表情。


    倒是有些出乎李意的預料。


    老實說。


    李意還以為嬴榮祿會露出那種較為難過甚至是抗拒的表情呢。


    李意聽到嬴榮祿的反問話語之後。


    先是略微沉吟了一下。


    隨後輕聲開口道:


    “雖然陛下如今還沒有定下太子。”


    “但是陛下已經確定了幾位人選了,而且還對榮祿你頗為看好。”


    “所以,榮祿你有不小的機會當上太子。”


    李意並沒有直接回應嬴榮祿的問題。


    而是將嬴政的態度講了出來。


    關於榮祿日後可能會當上太子之事。


    李意的內心是有些糾結的。


    從現實角度來考慮,榮祿是自己的弟子,對自己十分的親近。


    若是他當上太子,日後自己將再無後顧之憂。


    不然換成那種主張法家或是主張儒家的太子。


    這仙術府的發展,難保不會受限。


    畢竟不是每一個君王,都會像嬴政一樣對自己如此信任。


    從情感角度來考慮,李意也希望這個小徒弟日後能夠成為大秦的掌權人。


    希望他能夠有個更為光明的未來。


    ......


    但是,李意不知道嬴榮祿是否真的願意接過這樣一個重擔。


    說實話,自己的這個徒弟。


    在不少地方都和自己很像。


    對政事什麽的,並不太感興趣。


    師徒倆內心裏都想當一條鹹魚。


    李意也不確定。


    讓榮祿像他父皇嬴政一樣整日處理政事是否真的是對的。


    推己及人,將心比心。


    假如讓李意像嬴政那樣日日忙於政事,那李意肯定不樂意。


    故而李意對於此事,頗為的糾結。


    他一邊抱著“望徒成龍”的心思,一邊又是擔憂著榮祿是否會真的開心。


    感性和理性在李意的心中開始碰撞。


    ......


    榮祿放下了手中的瓜。


    然後,一臉認真的道:


    “老師,弟子......想當太子。”


    李意先是擺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


    “你要是覺得辛苦不願意也實屬正——”


    “嗯?榮祿你說你想當太子?”


    李意愣了愣。


    隨後輕聲道:


    “榮祿......你可知道當太子需要做些什麽嗎?”


    嬴榮祿聽後,先是小臉有些發苦的點了點頭:


    “弟子知道,當太子就意味著日後要像父皇那樣鮮少玩樂,整日需得忙於政事。”


    李意笑了笑:“既然如此,你還想當太子......榮祿你不是討厭這些政事嗎?”


    嬴榮祿聞言搖了搖頭。


    然後自顧自的小聲道:


    “如果父皇真的打算讓榮祿當太子的話,榮祿自然不能拒絕。”


    “榮祿不能讓父皇失望,父皇會生氣的。”


    “而且為了老師,榮祿也應該當太子。”


    “如今鹹陽不少貴族對老師你頗為敵視。”


    “日後若是其他兄長作為太子,榮祿會擔心......擔心老師日後的安危。”


    嬴榮祿想到了百年前的商君。


    自家老師就如同那商鞅一般,為了強秦從而得罪了大量的貴族。


    簡直和商君如出一轍。


    雖然父皇對老師信任有加,這些貴族根本奈何不得老師。


    但是以後呢?


    商君的下場。


    在大秦人盡皆知。


    嬴榮祿很害怕,很害怕這樣事情日後也發生在老師之身上。


    “還有阿姊榮祿如果能夠當上太子的話,阿姊也會高興的。”


    “為了確保仙術府能夠長存,榮祿也應該當太子。”


    “若是兄長們不支持老師的仙術的話,老師會難過的。”


    “......”


    嬴榮祿開始碎碎念,講出了他想要當太子的理由。


    他似乎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來當太子了。


    隻不過。


    這些理由全是圍繞著李意、阿姊、嬴政以及仙術來展開的......


    李意聽完之後。


    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弟子雖然不喜歡政事。”


    “但是弟子喜歡父皇、喜歡老師、喜歡阿姊、喜歡仙術......”


    “弟子對於你們的喜歡,要遠遠多過對政事的不喜歡啊。”


    李意忽然感覺,眼睛好像進沙子了。


    嬴榮祿注意到了李意的神情變化,當即是改口道:


    “還有還有!”


    “如果弟子當上了太子,以後可以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了!”


    “天下間的各種美食,榮祿都可以品嚐到!”


    “唔......就像這個雪瓜一樣!”


    嬴榮祿舉起了小半個哈密瓜,一本正經的道。


    李意聽後,不由得笑罵了一聲:


    “你這個臭小子。”


    為師都差點被你弄得掉小珍珠了啊喂!


    ——


    一月之前。


    嬴陰嫚給李意寫信探討仙術的那個夜晚。


    嬴榮祿曾疑惑於阿姊為何不直接讓自己請求老師出手幫助。


    ......


    “那阿姊為什麽在此前不和榮祿說呢?”


    “榮祿去請求老師,老師應當也會相助的。”


    嬴陰嫚聽後摸了摸嬴榮祿的頭,輕聲道:


    “因為,阿姊不想虧欠任何人。”


    “阿姊也不想榮祿你虧欠你老師太多。”


    “你老師對你的幫助,已經夠多了。”


    “你不應該因為阿姊的事情,再去麻煩他了......”


    嬴榮祿聽後則是有些不解:


    “可是......阿姊以往襄助榮祿之時,從來都沒有覺得麻煩。”


    “榮祿幫助阿姊之時,阿姊也從沒有認為虧欠榮祿吧。”


    嬴陰嫚掩麵笑了笑:


    “因為......榮祿你是阿姊的弟弟啊。”


    “家人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不求回報。”


    “而你的老師則是你的師長,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嬴榮祿搖了搖頭:


    “可是......在榮祿的心中。”


    “老師同樣是榮祿的家人。”


    “老師和弟子之間,互相幫助亦不需要理由。”


    “老師對榮祿好,榮祿自然也會對老師好。”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嬴陰嫚聞言先是微微發怔。


    繼而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


    鹹陽城,昭府。


    昭平的心情不太好。


    全因為今天楚地的那位沒骨氣貴族屈黑主動登門拜訪了。


    他登門拜訪也就算了。


    還拐彎抹角一臉佩服的說自己在鹹陽裏有人。


    十分佩服自己竟然提前知曉了科舉考題!讓陽賢侄前往仙術學堂學習。


    陽賢侄定能考上科舉什麽的。


    隨後還明裏暗裏的暗示讓自己提攜提攜他啥的。


    這讓得昭平很想吐血。


    你這特麽的不是在汙蔑我嗎!


    我在鹹陽哪裏有什麽人啊?


    昨日科舉結束之後。


    自家的兒子說科舉考得尚可。


    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咋地。


    以至於他現在的心情是更差了。


    ——


    “昭老哥日後若是科舉高中,千萬不要忘了老弟我啊!”


    “還有你背後的那位大人物,日後也給老弟引薦引薦。”


    “咱們可都是從楚地來的,一定要團結。”


    以前屈黑自覺得家產勝過昭平。


    故而以兄長自居,稱呼昭平都是昭老弟。


    如今則是把姿態放低了。


    反過來稱呼昭平為昭老哥。


    看著那滿是討好模樣的屈黑,從自家離去的背影。


    昭平當即是吐了一口唾沫。


    呸!


    竟然還還敢如此詛咒我!


    別說我背後沒有大人物!


    就算有,也不會引薦給你的!


    就在昭陽憤憤不平之時。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科舉。”


    “高中?”


    “背後。”


    “大人物?”


    “楚地?”


    昭平不由得一驚。


    猛的轉頭看過去。


    隻見一名麵容冷峻的男子。


    正佇立在其身側。


    “......項伯?!你怎麽來了?”


    昭平一眼便認出了此人。


    此人乃是項梁之堂弟項伯,身手有些不凡。


    之前和項梁會麵的時候,曾經見過一麵。


    雖然隻見過一次,但是卻讓自己印象十分深刻。


    因為......這項伯腦子似乎有點問題。


    說話總是一頓一頓的。


    項伯見昭平一驚一乍的樣子。


    則是眉頭微蹙:


    “慎言!”


    “鹹陽。”


    “人多。”


    “眼雜。”


    “稱我。”


    “昭伯。”


    “即可。”


    昭平聽到這項伯一頓一頓的話語之後。


    嘴角不由得一抽。


    呃......這個家夥的腦子還沒好嗎!


    不過一想到他乃是那項梁的堂弟。


    昭平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隻得點了點頭,隨後將項伯帶入了自家府中。


    “項伯,你怎麽來鹹陽了?”


    項伯則依然保持著一副冷峻的模樣。


    掏出了一卷竹簡遞給了昭平。


    見不用和這家夥說話。


    昭平反而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跟這家夥說話實在是太費勁了。


    昭平拿起竹簡仔細看了起來。


    這上麵倒是也沒多說啥。


    隻是讓昭平接引項伯。


    並且負責項伯在鹹陽的飲食起居。


    同時,項伯還會保護昭平在鹹陽的安危。


    “嗯?”


    “項梁派遣你......是來保護我的?”


    項伯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還有。”


    “美酒!”


    昭平則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感覺和這項伯溝通有點費勁兒,很想讓他回去。


    這人話都說不明白,能有啥用?


    不過還是試探著問道:


    “你想要喝酒?”


    項伯點了點頭。


    昭平輕輕歎了一口氣,去自家房中取了一些仙酒來。


    見到仙酒。


    項伯當即是眼睛一亮。


    端起一小杯,一飲而盡。


    隨後麵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


    神情也不再是方才冷峻的樣子。


    而是變得比較隨意起來:


    “昭兄,剛剛你們門前那人是誰?”


    “聽其言語,你似乎是參加這秦人的科舉了?”


    昭平聞言不由得一愣。


    顯然是在驚訝於,這項伯竟然能正常說話。


    隨後昭平又不免有些小尷尬:


    “呃,不是我參加。”


    “是......我兒昭陽參加了這科舉。”


    尷尬之餘,暗自吐槽道:


    這家夥不是能正經說話嗎?


    那之前一頓一頓的,裝什麽呢!


    項伯麵色紅潤的呼出了一口酒氣,眉頭微蹙:


    “我等楚人,怎能參加秦人的科舉?”


    “昭兄如此行事恐有不妥。”


    “你莫非......想要投秦?”


    昭平被項伯這麽一質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忽然覺得,他還是一頓一頓的樣子比較好。」


    見昭平不說話。


    項伯繼續開口,語氣不善的道:


    “昭兄為何沉默不言?”


    昭平連忙道:


    “在下並非是打算投秦,在下隻是不想引人耳目罷了。”


    “如今遷徙到鹹陽城的貴族,幾乎都是為了參加科舉。”


    “陽兒要是不參加科舉,難免會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項伯微微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隨後又疑惑的道:


    “可是我聽方才那人說什麽背後的大人物,還有楚地什麽的。”


    “昭兄你難道......暴露了?”


    昭平搖了搖頭:


    “在下並未暴露。”


    “方才那不過是一個沒骨氣的楚地貴族罷了。”


    “他那是在胡言亂語。”


    項伯聞言則是皺了皺眉頭,神色再次變得冷峻了起來。


    沒有再多說什麽。


    昭平見項伯這副冷冰冰的模樣。


    以為他是不信自己的話語。


    於是便再度解釋起來:


    “在下之前不是讓吾兒潛入仙術府了嗎?”


    “正好這科舉考題後麵有考什麽仙術。”


    “所以,他才以為我背後有什麽大人物。”


    “項伯兄,千萬不要誤會。”


    項伯神色冷峻的點了點頭。


    “嗯。”


    “美酒。”


    昭平:“......”


    呃,這家夥......到底是不是有病?


    不過,昭平還是又倒了一杯酒給項伯。


    項伯喝完酒之後。


    神情再度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昭兄,令郎如今何在?”


    “我來這鹹陽,除了要保護你之外。”


    “也打算潛入進這仙術府。”


    “不知可否向令郎請教一番。”


    昭平聽後搖了搖頭:


    “陽兒他暫時還不知曉咱們所圖謀之事。”


    “無妨,我是打算按照令郎當初進入仙術府的流程行事。”項伯聽後搖了搖頭,“不會在令郎麵前暴露身份的。”


    昭平聞言微微頷首:


    “這樣倒是可以,不過得等陽兒從仙術府會歸來。”


    “他現在還在仙術府學——”


    “呃,打探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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