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被迫低頭服軟,暫且先用孟杳的語調說話:“周羲,我想考大學,和你一起哦。”


    話是這麽說,可雲岫一點也不想和跟孟杳有關的人拉扯。


    她隻想完成一件事:


    盡早擺脫他們,好過清閑日子。


    雲岫為何要莫名其妙地去模仿孟杳,這或許是個關鍵點。


    她總覺得,原來的雲岫,應該是沒有那麽不堪的。


    周羲心底的空落感得到一絲慰藉,但更多的是懷疑和猶豫。


    他並沒有像沈闕等人那般自欺欺人的完全把雲岫當替身,對於孟杳的思念雖然是不可否認的,但雲岫畢竟隻是雲岫。


    為何有時會莫名喜歡拉她到身邊充當孟杳的存在,就是他自己,好像也說不太清楚了。


    雖然雲岫一直很在乎圍繞著孟杳的那些追求者,但其實他清楚,雲岫那隻是出於一種好勝和妒忌的心理。


    若是真的要讓她選一個,毫無疑問地,她喜歡的人該是沈闕。


    至於為什麽,大概就是沈闕最能寬容她那樣懦弱無能的人了。


    隻是現在,雲岫放著接近沈闕的大好機會不要,反過來要複學讀書,確實讓人感到分外詫異。


    再說了,讀書就注定要天天和他出雙入對的,真的不在乎沈闕了?


    一晚上的時間而已,雲岫把目標又換成了自己?


    周羲想了想,隨後問:“你是不是想跟我耍什麽花招?”


    雲岫想捶死他的心都有,問來問去的煩不煩啊。


    她不就是想上個學麽,至於有那麽多問題?


    “你是不是不行?”雲岫沉著臉問。


    周羲皺了皺眉,下顎線緊繃了一瞬,誰會樂意被這樣質疑。


    他說道:“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我覺得你有點可疑。”


    雲岫恨不得把手機給摔了。


    能幫就幫,不幫滾一邊兒去。


    一個女孩子,想讀書有錯嗎?


    她盡量忍住不發火:“那什麽,其實我呢,也不是那麽的喜歡沈總。”


    周羲聽完,眼色漸濃。


    -


    “什麽鬼東西啊!她雲岫那個賤·丫頭憑什麽擁有這些東西,姓沈的真瞎了眼了,把這種人當替身!”


    雲家老宅裏,雲穗穗正毫不客氣地扒拉著雲岫衣櫃裏的東西。


    昂貴的首飾掉落了一地,衣裙被一件件隨意地丟了出來,梳妝台上原本擺放整齊的化妝品此刻東倒西歪。


    整個房間淩亂不堪。


    像進了賊一樣。


    雲穗穗跟林沫沫一樣,完全不想把雲岫當人看。


    兩個人都是極其蠻橫驕縱的性格。


    雲鳶剛一進房門,便看見眼前狼狽淩亂的臥室,她以為是雲岫又在生氣了,剛想勸勸她冷靜,卻瞥見是穗穗在亂翻東西。


    雲鳶以前在國外念書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同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相愛過。


    得知對方欺騙自己後,本就精神有問題的雲鳶幾乎快要瘋掉。


    她無法接受愛情裏的背叛,而那個人在事情敗露後顯然也不想再和她繼續。


    雲鳶恍恍惚惚回國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懷了雲岫。


    她不是沒有想過打掉,但最後不舍和心疼又使得她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即使他的存在是一種罪孽。


    私自生下雲岫這件事,讓雲家人一直覺得抬不起頭來。


    本來就在雲家不得寵的雲鳶,從那時起就更加不受待見。


    哪怕是雲穗穗這樣的晚輩,平常都敢在雲鳶麵前無禮。


    雲鳶自知理虧,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穗穗,你給我住手!”雲鳶雖精神狀況不太好,但看見女兒的東西被這麽踐踏,心裏難受的慌。


    雲穗穗不知道身後有人,被嚇了一跳。


    但看見來人是雲鳶時,她立刻又換上了那副囂張跋扈的臉麵。


    正值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女,應該是純潔美好的,可此刻的雲穗穗,卻給人一種惡毒刻薄的強烈感官衝擊。


    她抓了抓燙卷的頭發,不耐煩道:“你亂喊什麽?她雲岫不就是個賤丫頭,翻下東西又怎麽了?”


    雲岫留在醫院好幾天沒回來過,雲穗穗幾乎每天都要在雲家人麵前來回吐槽三遍雲岫。


    雲鳶聽她這樣說,心裏更加不好受。


    “你……”雲鳶虛扶住門框,指著雲穗穗道:“趕緊把東西收拾好,不要讓岫岫回來看見。”


    雲穗穗覺得好笑,捏在手中的衣服被她一把扔掉,蹬著靴子往雲鳶麵前走:“收拾東西?我為什麽要收拾一個賤·人的東西?不是我說啊雲姨,你不會這麽多年還沒搞清楚你和雲岫什麽身份吧?”


    她口無遮攔,一口一個賤人,聽的雲鳶頭疼又生氣。


    “穗穗,有錯的是我,但你不能這麽說雲岫,她畢竟是你的……”


    一語未盡,隻聽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女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說我什麽?又在罵賤人了?”雲岫並不著急,踩著十分閑散的步調走了過來。


    女孩兒講話的聲音脫離掉孟杳那股子甜膩後,落耳時總給人一種穿心透骨的清冷。


    悅耳,動聽,但也十分有穿透力。


    她麵色帶笑,唇角微彎,眼尾的弧度卻分明又是鄙夷。


    雲穗穗最討厭聽見的就是雲岫本來的聲音,她已經很久沒聽見她用本音了,突然這麽一聽,整個人還愣了一下。


    “岫岫,你怎麽現在回來了?傷都處理好了嗎?”雲鳶管不了雲穗穗了,身為母親,她更多的是擔心女兒。


    雖然雲岫不是從前那個雲岫了,她對雲鳶也沒有任何直接感情,可基於人類最基本的良知,她不打算翻身路上丟下母親。


    即便不能做太多事,但至少也得讓她過得舒坦明白一些。


    雲岫捏了捏她的手,臉上的神情恰到好處的溫柔:“嗯,我沒事,傷已經好了。”


    她這麽平靜,看她的時候沒有一絲不耐煩,讓雲鳶一時覺得錯愕。


    雲岫,一直都是很討厭自己的。


    原因無它,隻是因為自己讓她從小生活在被人冷嘲熱諷的環境下。


    當然了,她也沒能給她一個完完整整的家,一個有父親的家。


    雲穗穗看見雲岫今天居然這麽冷靜,正打算冷嘲熱諷一番,餘光裏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她略一側頭,正和周羲來了個對視。


    雲岫感知到雲鳶的疑惑和微驚,但並沒有做出解釋。


    她往臥室看了眼,很快就想明白了雲穗穗又幹了什麽好事。


    雲岫不生氣,但覺得很惡心:“雲穗穗,你沒有自己的房間麽?”


    後者因為周羲的緣故,氣勢減了大半。


    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想罵雲岫的決心。


    雲穗穗覺得自己牙都要咬碎了:“賤·丫頭,你故意的嗎?”


    這麽一罵,她自己都後悔。


    對於周羲,雲穗穗一直都處於一種得不到就討厭的狀態,但該有的忌憚還是不少。


    周羲把打量房間的目光收了回來,垂眸低掃了一眼雲穗穗,神色不悅道:“雲二小姐剛剛說的什麽?”


    這一句看似是在問,實則是在嗬斥。


    雲鳶注意到周羲也在,反而擔憂地看向了雲岫。


    雲岫好像知道她什麽心情一般,又再次捏了一下她的手,估計是想示意她冷靜。


    雲穗穗又氣又羞:“周羲,你難道不清楚我為什麽這麽說?”


    後者一副不解的表情:“為什麽?因為你沒素質?”


    雲穗穗被問的一愣,反應過來後,臉上唰的一下紅了。


    周羲怎麽能這麽說她?


    就因為雲岫死皮賴臉的糾纏?


    雲穗穗感到很羞辱:“周羲,你能不能放尊重一點……”


    “停,”周羲臉色漸陰,似乎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要喊我名字。”


    她下意識地問了句為什麽,一臉不解地看著臉色陰鷙的周羲。


    “又為什麽?”他淡淡道,語氣裏透露著諷刺不解,“不是那麽好的關係,就不要直接喊我名字,我不喜歡。”


    雲岫微微側頭,斜睨了男生一眼。


    這人真是,說的好像他跟自己的關係有多好似的。


    雲穗穗氣得臉紅一陣青一陣的,她最討厭這些富家公子哥維護雲岫時的態度,簡直就不把她放在眼裏,隨隨便便就能當狗耍似的。


    “她做了那麽多壞事,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你跟她混在一起,想過自己周家三少爺的身份麽?”


    雲穗穗狠狠咬了下嘴唇,一臉怨恨地盯著雲岫。


    雲岫雙手抱胸,臉色平淡,衝她無所謂的挑了一下眉。


    周羲:“雲二小姐,我做什麽事情什麽時候用得著你指教?”


    雲穗穗心眼太小,一時急了,就拚命往難聽的地方說:“我怎麽就不能說了!你別忘了,你媽嫁進周家可是用了什麽手段……”


    雲岫覺得空氣都僵滯了。


    完蛋啊簡直,雲穗穗這嘴什麽都敢說,直接戳人家痛處,還不帶猶豫的。


    果然,周羲下一秒就抬腿走近了女孩,看那神情,估計氣的不輕。


    她被掐住脖子,喘不過氣,幾乎要被周羲整個提起來。


    對方眼眶微紅,滿臉陰霾,先前還隻是厭惡不屑,這會兒已經上升到了恨意,“她用了什麽手段不好說,不過我想來點手段弄死你,你心裏應該會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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