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奚臨笑著搖搖頭,一臉意味深長道:“你果然還是不夠了解男人。”


    劉軍醫罕見的沒有反駁他,隻哼了一聲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德行,就他那樣的,倒貼錢都未必能有好女子願意看他一眼。


    真當個個都跟莊家那丫頭似的,什麽香的臭的都願意抱在懷裏稀罕,也不怕哪天變成一坨臭狗屎。”


    他說著仍覺得不安心,看向宋言汐叮囑道:“丫頭,你可千萬別心軟,這種負心薄幸還心胸狹隘的男人要不得。”


    “劉老放心,我不會的。”


    全身上下哪兒都可以軟,唯獨心不行。


    尤其是對林庭風。


    她不僅要一封和離書,還要他的命。


    聽到宋言汐這麽說,奚臨總算鬆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道:“總算沒讓兄弟失望。”


    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竊喜,宋言汐壓下心頭湧現的無奈,問:“奚大夫名下可有徒弟?”


    “徒弟?這玩意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沒錢時還不能賣了換盤纏,要來何用?”


    奚臨挑眉,“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是你打算收徒?”


    劉軍醫看看他,又看看宋言汐,替她回答道:“是你?”


    “我?”奚臨笑了,一臉吊兒郎當道:“我可教不了什麽徒弟,還是別誤人子弟了。”


    宋言汐麵帶淺笑問:“奚大夫不試試怎麽知道?”


    “大可不必。”


    生怕說晚一步會被強買強賣,奚臨果斷自黑道:“我這人品行差,脾氣大嘴巴毒喝了酒還有可能動手打人,誰家好人家會舍得把孩子交給我帶。


    這不是純下車嗎?


    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聽著他對自己認知清晰的話,劉軍醫差點點頭附和說他說的在理。


    可他轉念一向宋言汐此舉背後的用意,忙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道:“奚神醫此言差矣,做人怎可妄自菲薄。”


    奚臨一聽這熟悉的開場白,就知道他後頭跟的絕非什麽好話,忙看向宋言汐道:“你來說。”


    怕劉軍醫不鬆口,他又道:“說個理由給我聽聽,要是說得過去,我就收。”


    至於這個過得去是怎麽個標準,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奚臨設想的是很好,卻獨獨忘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另一句是:“薑還是老的辣。”


    劉軍醫等的這一句,果斷道:“老昌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不會拒絕。”


    奚臨不解,“此事關昌軍醫什麽事?”


    他話剛出口,腦海中就不由得浮現出一道清瘦的身形。


    是那個叫昌九的孩子。


    所以眼前這倆人一唱一和的,竟是為了讓他答應收那孩子為徒?


    想明白這一點,奚臨渾身上下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毫不猶豫道:“我不同意!”


    宋言汐:“可是有何不妥?”


    劉軍醫:“不收也行,至少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若說宋言汐的話,奚臨可以隨便拿身體不適教不了或者其他由頭搪塞過去。


    那劉軍醫的話,他則是毫無辦法。


    能不能說得過去,或者怎樣叫說得過去,都是別人一句話的事。


    哪怕他舌燦蓮花,絞盡腦汁找出一百個理由來,這老頭都可以輕飄飄丟出一句“說不過去”。


    不用懷疑,他幹得出這種事情。


    所以他現在,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奚臨有點想哭,又覺得大男人為了這麽點小事就掉眼淚,實在是沒出息,平白惹人笑話。


    他焦急的原地踱步,好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橫了橫心道:“不就是收個徒弟嗎,多一張嘴吃飯的事,我又不是養不起。”


    宋言汐與劉軍醫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欣慰。


    奚臨哼了一聲,有些氣不過道:“收歸收,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到時萬一教不會或者是把人養廢了你們可也別說什麽。”


    他著重道:“跟死的活的都不準說。”


    “不說。”劉軍醫痛快答應。


    奚臨又看向宋言汐,見她也點了點頭,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一想到自己往後行走江湖,身後隨時要帶著個小尾巴,還有可能一口一個師父嚷嚷個不停,他就覺得心頭煩躁的厲害。


    要不然淺養一陣,到時隨便找個由頭說他們師徒二人合不來,讓人送他回去?


    奚臨正要感歎自己聰明絕頂的腦袋瓜,忽聽宋言汐感歎道:“昌軍醫在軍中勞作半生,實在是一位令人欽佩的長輩。


    若他泉下有知,得知自己最掛念的晚輩,能得奚大夫為良師,必會感到欣慰。”


    要不是背在身後的手暗暗使力,劉軍醫真想邊笑邊誇她,讓她會說就多說兩句。


    他狠掐自己一把,忍著笑道:“老昌生前最是疼你,若他知道在地下必然能安息。”


    聽著這話,奚臨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他承認,昌軍醫確實不錯,為人敦厚實在,待人溫和也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資曆壓人。


    但是!


    他什麽時候變成昌軍醫最疼的人了。


    他們最疼的人,明明是墨錦川!


    但是該說不說,昌老頭雖然對所有人都挺好,但對他也確實夠意思。


    要換其他人,他根本不可能吃這套。


    眼看時間不早,劉軍醫催促道:“天都快黑了,那孩子替你這個做師父的都忙了一天了,你也不說心疼一下。”


    “心疼,怎麽會不心疼?”


    奚臨顧不得細思話裏那一絲不對勁,說著話便轉身往外走。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既成了他的徒弟,他便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他。


    哪怕是他這個做師父的,也不行!


    知道奚臨耳力過人,劉軍醫一直等到帳外腳步聲消失不見,又起身過去掀開簾子確定人真的走了以後,這才放心笑出聲。


    他道:“這小子,出外闖蕩了兩年還這麽好糊弄,幸虧沒讓人騙了去。”


    宋言汐從藥箱裏取出兩錠銀子遞給他,問:“劉老怎知他不是在故意配合我們演這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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