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風想到什麽,登時變了臉色。


    他壓低聲音道:“絕對不行,我們手裏沒有再和梁國太子交易第二次的籌碼,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莊詩涵伸手點了點他的胸口,幽幽道:“對付瘋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還瘋。”


    “可……”林庭風依舊不讚同。


    “沒什麽好可是的。”莊詩涵冷冷打斷他,提醒道:“風哥可別忘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無回旋餘地。”


    “一次兩次,又有什麽區別?”


    *


    “你是怎麽照顧王爺,怎會有如此嚴重的燙傷?”宋言汐看著墨錦川腿上一連串的水泡,第一次對暗一發了脾氣。


    可下一瞬,她又有些慶幸道:“好在燙傷之後及時將衣物去除,若是與皮肉黏連在一起……”


    一想到那個畫麵,宋言汐隻覺得心口微微抽痛,白皙的小臉上更是寫滿了怒意。


    墨錦川唇角微掀,道:“此事不怪他。”


    宋言汐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虧得王爺還笑得出來,傷處但凡再往上兩寸……”


    餘光觸及到他腿根處堆著的半截白色中褲,她輕咳一聲移開視線,看向站在一旁滿臉緊張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的暗一。


    “勞煩去一趟我房中,取藥箱第三層最左邊有個深紫色的瓶子。”


    帶著藥箱行走太顯眼,她過來時隻裝了針包,用來為墨錦川解開她今晨以銀針封了的經脈。


    莊詩涵確有幾分本事,若不讓他的雙腿徹底沒了知覺,恐怕騙不過她。


    隻是此法亦有弊端,若不在兩個時辰之內用銀針重新疏通經絡,輕則經脈不通雙腿疼痛難忍,重則經脈損傷往後行走有礙。


    私心裏,宋言汐並不願用如此冒險的方法,風險太大。


    可她今晨來尋墨錦川時,才知道他二人竟想到了一處。


    林庭風的能力並不算出色,既不能以武力服眾,又短視狹隘不善於用人,怎麽可能在兩年內立下大大小小的戰功?


    如果說是運氣使然,她不信。


    天道還不至於眼瞎到,庇護一個如此無情無義的齷蹉小人。


    這其中必有名堂!


    否則,像林庭風那般蠅營狗苟一心隻想往上爬的人,你便是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絕對做不出當初交出兵符一事。


    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還有那前往營救他,卻十不存一的八千將士,京中又為何沒有聽說半點動靜。


    區區一個林庭風,他哪兒來那麽大的本事隻手遮天?


    宋言汐一時想得出神,全然沒注意到,有道目光此刻正肆無忌憚的落在她身上。


    墨錦川的視線順著她微紅的耳尖往下,目光觸及到那溫潤如玉的耳垂時,眸光微沉。


    哪怕不曾碰觸過,可他卻知道,那定是又香又軟的存在。


    光是看一眼就想親。


    知道自己想法過於孟浪,可墨錦川卻早已沒了之前那種慚愧不已的想法,甚至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他雖並不認同他父皇的為人,可他有些話說的卻不錯。


    所謂君子,那都是裝給外人看的,若天底下個個都是清高之人,又何必娶妻生子沾染世俗?


    想要贏得心愛之人,便是卑鄙下作一些又何妨?


    隻可惜,當時的他尚未開悟還不懂其中奧妙,更因宋言汐同媒婆隨口說的一句話喜端方君子,硬是將自己困了起來距她千裏之遙。


    如此細細想來,當真是愚蠢至極。


    隻要能抱得美人歸,便是做小人又有何不可?


    宋言汐抬眸,猝不及防撞進一雙灼熱無比的黑眸。


    見被發現,墨錦川絲毫不慌,反倒煞有其事開口問道:“姑娘覺得,如本王這種無趣的人,可否討姑娘喜歡。”


    簡單的一個稱呼,從他嘴裏說出來硬是多了繾綣的意味,聽得人心頭一陣酥麻。


    壓下心頭悸動,宋言汐垂眸躲開他那雙深邃的黑眸,一邊檢查他腿上的傷一邊不經意開口。


    “王爺莫要妄自菲薄,京中想要嫁與王爺為妃的女子不知凡幾,便是做妾也多的是人擠破了腦袋,不過是看王爺喜不喜歡罷了。”


    想到什麽,她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聲音也輕快了不少,“哪有姑娘不喜歡身騎白馬的少年英雄,待王爺得勝回京,莫要被姑娘們的香包帕子給砸暈才好。”


    盯著她瑩白的頸子,墨錦川忽然問:“那你呢?”


    宋言汐一頓,心跳瞬間亂了節奏。


    屋內一時間靜的好似隻有她一人的心跳聲。


    “砰、砰、砰……”


    宋言汐想說些什麽,卻覺得喉嚨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棉花,棉花浸了水沉甸甸的,將她的聲音盡數擋住。


    她有些無措地盯著自己的指尖,覺得自己或許聽錯了的同時,又忍不住在心中唾棄自己沒出息。


    明明早已做好了嫁入錦王府的準備,甚至連幾個孩子的喜好都打聽清楚,可到了關鍵時刻,才發現嘴巴根本不聽話。


    宋言汐掐了掐手心,調整著呼吸,不斷告訴自己不必緊張。


    就像那日與王爺初見,拿出當時十分之一的冷靜就足夠了。


    她深吸一口氣,驀地抬頭,與墨錦川那雙帶著溫柔淺笑的眸子對上,耳邊的心跳聲更大了。


    她聽到自己說:“我自是……”


    自是願意的。


    “姑娘,你看看可是這瓶!”


    暗一風風火火闖了進來,打斷了她並未說完的話。


    屋內旖旎的氛圍,頓時散的一幹二淨。


    宋言汐趕忙移開視線,隻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自己剛剛究竟在幹什麽?


    她如今還未和離,頂著他人之妻的名頭,如何能說出她願意這種話來。


    簡直是荒唐!


    哪怕隻是想想,也不該。


    況且錦王殿下方才不過是問問她如何看,而並非是問她願不願意……


    看著宋言汐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墨錦川不由得冷了臉,掀眸看向送藥瓶過來的暗一。


    觸及到他冷淡的眼神,暗一立時明白了什麽,將藥往旁邊的桌上一放,再不敢向前半步。


    他恭敬道:“主子,徐將軍剛剛派人來尋我,我去去就回。”


    宋言汐回頭,俏臉上還帶著一抹粉意,“徐將軍可說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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