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下,屋門“咣”地被踹開,驚現宋拓一張怒到極致的臉。


    “何謂舔狗?你這個孽子,小小年紀便口出惡言!”


    他陰沉著臉疾步上前,在峰哥兒驚恐的目光中提溜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拽去了院子,狠狠丟在堅硬的地磚上,接著不由分說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打著。


    “原來你這些日子的乖巧都是裝的?我還當你是個懂事知禮的孩子,原來你是個混不吝的,你對得起你娘對你的栽培?”


    “你人前乖巧,人後卻如此口無遮攔,不教訓是不成,莫怪為父對你心狠了。”


    “府裏上了年紀的老奴,連我這個侯爺都敬她們三分,你竟然敢如此狂妄無禮,成媽媽,去拿棍子來。”


    成媽媽聽他語氣陰森,大氣都不敢喘,哪還敢求情,慌忙去取了根棍子。


    宋拓一邊提棍抽打,打一邊斥罵,每一棍都結結實實落在峰哥兒屁股上,他胸中翻湧著怒火,手上用足了力氣。


    峰哥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撕心裂肺地喊道:“爹,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如此說話了,求您原諒、啊!疼!娘,我要我娘……”


    孫媽媽見此一幕,躲在不遠處偷著笑,成媽媽卻嚇傻眼了,連忙去老夫人那邊匯報。


    老夫人可是很喜愛這個剛回府的曾孫,私下裏都交代她好幾次,讓她務必要盡心盡力照顧,若有事須第一時間過去回稟。


    成媽媽也不太敢真把峰哥兒辱罵自己的那些混賬話學給老夫人聽,她就說峰哥兒不好好寫字,頂撞了他父親,才被侯爺暴打。


    “錯不在峰哥兒!是丫環婆子不懂如何教導。拓兒也太狠心了,他自己的骨肉,如何舍得用棍子打?他自己年少時念書便毫無天分,成日被先生打手板,自小便舞刀弄槍不讀書,哪知如何教好峰哥兒!”老夫人為曾孫鳴不平。


    才七歲的孩子,拓兒管教太嚴格了!


    她思忖片刻,沉聲道:“往日峰哥兒有他娘看著,識字念書都很自覺,不然小小年紀也寫不出那般漂亮的字,想必是這幾日無人管教的緣故,艾媽媽,你現在就去給峰哥兒選個年紀大一兩歲的書童,須得挑個好學上進的,今日就送到斑斕院去。”


    說得容易。


    艾媽媽為難地說:“可是下人名錄都在大奶奶那兒保管著,再說了,給峰哥兒院子裏挑人不得仔細些嗎?一日之內奴婢可辦不妥。”


    別的不說,總要一群孩子裏挑選一個秉性忠厚老實的,還得打聽打聽往上數三代的為人,這可不是一兩天就能辦成的。


    挑中了不得先教規矩麽,教規矩就得先安排騰的出空的媽媽和管事,這些都不是幾天之內能辦到的。


    以前這類家務事都是大奶奶安排,艾媽媽許久不曾料理這些瑣事,還真有些摸不著方向。


    書童的人選,肯定要在家生子裏選穩重可靠的,但她卻隻了解身邊伺候的,再往外院、往莊子上去選,那些人就不知其人秉性了。


    侯府裏裏外外下人加起來得千八百人,萬一挑中了品性不端的,小偷小摸的,帶壞了峰少爺可不就釀成大錯了嗎?


    此事也不可能讓管事婆子全權負責的,管事婆子能做好主子給的差事,卻不一定有看人的眼力,分辨不出什麽樣的少年才是敏而好學的,事關重大,非得親自把關不可,艾媽媽想著就頭痛。


    老夫人聽了她的顧慮,也跟著蹙了眉頭。


    她對艾媽媽說道:“這都過去好幾日了,還是要把映璿叫回來,若我哪一日不成了,這個家,沒有映璿張羅決計是不成,陳氏這個草包,就不要指望她能操持侯府了,不惹禍就不錯了。”


    “老夫人,您可千萬別說這種泄氣話,您一定會健健康康的,侯府今後還指著您呢。”


    “唉!”老夫人勉力打起精神,“老了,不中用了,我若是再年輕個十歲。這些庶務還用得著仰仗她嗎!”


    她發愁地道:“別的事都可以拖得,選書童一事卻迫在眉睫,入學也要盡快,峰哥兒總得有個事兒做,此事不可再耽誤,峰哥兒可是侯府的未來,定要好好栽培。”


    她本打算親自見見宋氏族學的山長趙夫子,鄭重些把峰哥兒委托給他,可最近幾日不是慪氣就是身體不適,此事就耽誤了下來。


    現在想直接交給艾媽媽辦,她張了嘴卻頓住。


    讀書人最重繁文縟節,和那些先生打交道十分麻煩,隻叫婆子過去又似乎彰顯不出重視,但老夫人自己也不想對趙山長賠笑臉。她還記得趙山長多年前對宋拓多有貶損,沒少抽宋拓的板子,內心裏十分不待見此人。


    “行了,你不用陪著我了。你親自去韋二府上去一趟,叫映璿即刻趕回來,就說我身子不大好,叫她回來侍疾!”


    這日午後,韋映璿剛用過飯,本來要和二嬸一起下莊子,馬車都備好了,結果門房過來通傳,說外頭來了侯府的人。


    來的是艾媽媽,她十分客氣,進門便堆著滿臉的笑。


    “大奶奶,老夫人叫我過來請您回去,她老人家已經做到了答應您的事,府裏前幾日便肅清了風氣,眼下太平的很,就等著您回來當家做主呢,您是不知道,您這一走,府裏大大小小的庶務都報到老老夫人那兒,這幾日吵的老夫人頭暈眼花,都休息不好,她老人家啊,整日隻盼著您趕緊回去呢,這侯府,沒您可真不行。”


    “對了,遠少爺也說想您了,您回門這幾日他總是悶悶不樂,每日去給老夫人請安時還要多問一句您何時回府,這個孩子可真不愧是您一手帶在身邊養大的,對您那是惦記的緊,您一直不回去,可憐了遠哥兒日日惦記,奴婢瞧著都揪心。”


    韋映璿氣定神閑地衝著艾媽媽笑:“遠哥兒也快七歲了,哥兒大了,整日惦記著娘像什麽話,艾媽媽您這麽一說,我倒是更不急著回去了,該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艾媽媽臉色一僵,嘴角抽搐半天,無奈苦笑道:“是是,您說的是。主要還是侯府離不開您,況且老夫人近日身體抱恙,身邊也缺人照看。”


    韋映璿深切地點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祖母年事已高,是不該為瑣事煩擾。其實我是迫切想回去,給她老人家侍疾。隻是,我那日是受了冤屈,負氣離開的,祖母曾答應要給我洗刷冤屈,今日我聽艾媽媽說話的意思,想是祖母最近忙於庶務,還未顧上替我伸張正義,既如此,我就再等等。”


    艾媽媽被噎的目瞪口呆。大奶奶她可真敢說啊,等?等到何時去?那日說說氣話便作罷了,侯爺都寫了罪己書,夫人都把韋大姑娘趕走了,大奶奶還要如何?


    韋映璿隻當瞧不見艾媽媽氣悶的表情,惆悵地歎歎氣,“艾媽媽可千萬別覺得我拿喬,實在是我沒臉回去。我被作踐那日,內外院不少婆子丫頭都在場,當著那麽多下人麵被侯爺當做家賊折辱,我便是回去了也再當不起這個家,侯爺都不敬我,下人們對我這個主母哪裏來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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