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映雪都看呆了,尷尬地站在旁邊,恨不得自己此刻不存在。


    好家夥,她是真的沒想到,沒想到宋拓脾氣會這麽耿直,說話做事太衝動太剛了。


    這可是封建社會啊,孝道橫掃一切,他居然為了自己頂撞他祖母,這哪是幫自己,分明就是害她啊。


    老虔婆是不會和孫子撕破臉的,但回過頭就得把心頭的恨發泄在自己身上。


    宋拓這個脾氣性格,真能在衙門裏混的開麽,她不住懷疑著。


    關鍵他情商真的好低,不懂得看人臉色,從剛才她就發現老夫人已經對自己生了成見,幾近發作了,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告辭離開,他反而不怕死的又湊上前嘚啵嘚啵嘚,生怕老太太不炸毛似的。


    “老夫人,您息怒!”她掉出一串淚,求生欲頑強地湊上前解釋:“侯爺並非故意忤逆您,是我沒把話說清楚,引得侯爺誤會妹妹了,其實我很喜歡妹妹安排的院子,那裏雖然偏僻點,但我素來喜靜,住進去再合適不過,我今日就打算搬過去。”


    她重重地朝著宋拓點頭,示意他別再鬧下去了。


    老夫人聽她這麽說,麵上的寒意總算消融,卻仍帶著幾分敲打之意,冷聲道:“映雪啊,並非我倚老賣老愛多嘴,實在是因你自幼便是個明理懂事的孩子,雖說這七年曆經磨難,但我相信你不會磨滅了從前的善良。往後行事,切記要胸懷大局,莫讓私心蒙蔽了雙眼,別忘了你可是韋家正經的嫡出小姐,韋家對女子的教養,曆來都是講求恭敬謙和、溫婉仁善,可別辱沒了你爹的名聲。”


    一番話表麵上客氣,實則綿裏藏針,效果不亞於破口大罵。


    宋拓死死握緊拳頭,幾乎忍不住要跟祖母頂撞,祖母怎能如此說映雪。


    可是,他的胳膊被韋映雪輕輕碰了碰,韋映雪盡管被老夫人訓得滿麵羞赧,卻還是低聲討巧地道:“老夫人所言極是,今日我實屬不該,為了峰哥兒那點小事,一大清早便來驚擾您。待我回去後,定當深刻反省,絕不再犯。”


    宋老夫人看著她低眉順眼,姿態放的極低,倒也不再抓著不放了,“峰哥兒呢?今日怎麽沒帶他過來?”


    “他昨日見了妹妹院子裏的媽媽,一聽說要接他走,哭了半個晚上,後半夜一直受驚做噩夢也未休息好,這會兒還在睡著。”韋映雪恭恭敬敬地回話。


    宋老夫人麵露一絲不忍,“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初來乍到的,倒是難為他了,告訴他別怕,以後習慣了便好,這是剛換了環境。”


    “艾媽媽,映璿應當還未走遠,你快去和她交代一聲,今日就張羅起來,該給峰哥兒和映雪裁幾身合身的衣服了。”


    老夫人生怕委屈了親重孫,細致周到地張羅起來。


    “是,奴婢這就去。”艾媽媽往外走。


    “等等。”老夫人倒是很會安撫人心,“今日外頭天陰沉沉的,聽著又有風,你去取了我那件雪狐毛大氅,給映璿順路捎帶過去。”


    韋映璿收到艾媽媽遞過來的大氅,一臉受寵若驚,“正冷著,沒想到祖母她老人家就送來了衣裳,勞煩艾媽媽代我謝過祖母,祖母交代的事兒也請務必放心,我今日就安排裁縫過去量衣。”


    “大奶奶辛苦了,其實老夫人是最體恤您的,別看老夫人這幾日疼峰哥兒,那不過是因為您和侯爺還未得子,等您和侯爺養育了嫡子,老夫人最看重的仍然是您和侯爺嫡出的曾孫。”


    韋映璿微笑,滴水不漏地說:“確實,峰哥兒是個很聰慧的孩子,別說祖母喜歡,我瞧著也是喜歡。”


    艾媽媽笑著接話:“可不是,韋大小姐還是很會管教孩子的。”


    韋映璿笑而不語。


    艾媽媽幹笑片刻,這才說:“風大了,就不耽擱您了,您快回去吧,奴婢也趕緊回去給老夫人複命去了,您快把大氅披著,老夫人怕您著涼了。”


    一直到艾媽媽走了很遠,韋映璿都沒披老夫人的大氅,隻讓照影拿在手裏。


    照影不時皺皺鼻子,十分嫌棄地低聲說:“小姐,這大氅雖然保養的極好,油光水滑的,可還是散發出一股老人味,得虧您沒穿,我聞著都不舒服。”


    韋映璿眼底同樣浮起淡淡的厭惡,“回去後淺淺沾一層我平日用的香粉,給老夫人送回去,就說我穿過了,謝過她老人家。”


    下午,韋映雪那邊開始如火如荼地搬新院了。


    宋拓衙門的履職令還未下來,這幾日他有空在府裏,便和韋映雪一同喬遷。


    韋映璿對此冷眼旁觀,前一日宋拓說過不讓她插手他搬家事宜,她就真的什麽也不管,連差人問一句的表麵功夫都不曾。


    她下午在書房見了城南莊子上的一位管事媽媽,接著又見了後廚一個過來哭訴告狀的婆子,斷了一場下人之間的是非官司。


    剛說要歇會兒,不巧侯府在京城一家絲綢鋪麵的掌櫃有生意上的急事前來求見,韋映璿又和掌櫃商討生意,一個下午連續見了三波人,就忙到了申時半。


    總算歇口氣,正說吃口點心歇歇,梔茉就過來說:“侯爺身邊的小廝宋或在門外,說是著急要見您。”


    “見我做什麽?”韋映璿頗為奇怪。


    梔茉臉色分外難看,“他是過來收拾東西的,是……侯爺今日搬家,下令讓手下將所有物什全遷往斑斕院,宋或整理時尋不見侯爺一把竹絲扇,竟妄自揣測是小姐您取了去,這不,巴巴過來討要來了。”


    言罷,梔茉頗為擔憂地看向韋映璿,關注著她的臉色,生怕觸動了主子心中的某根敏感之弦。


    韋映璿波瀾不驚地放下手裏的茶盞,“讓他進來回話。”


    梔茉下去後,不到片刻宋或就低眉順眼的進來了。


    他是家生奴才,從小就跟在宋拓身邊伺候,也是宋拓的心腹。


    韋映璿不和他多廢話,直接說:“扇子這一類小物件從來都在侯爺書房,不會在別處,你找不見扇子就去找照影問,侯爺的書房是照影帶著幾個二等丫頭打理的,再不濟去找董媽媽,董媽媽是我院子裏的管事媽媽,你倒是派頭足,非要聽我親自與你解釋麽?”


    “奴才不敢,那把扇子是竹絲扇,您忘了?是當初您和侯爺成親帶來的嫁妝,韋大人一位四川來的學生帶來的家鄉特產,扇麵薄如蟬翼,圖案精美絕倫,侯爺十分喜歡,原本放在書房的,可您不是非要搬到臥梅軒麽,這邊書房從早日曬到晚間,侯爺怕曬壞了扇麵,就讓您幫著收了,您可還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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