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並不是不可能。”柳朝雪挑了挑眉:“隻要陛下想信我就沒有不可能的。要不然我怎麽會一個人進來提審你的?這個也不合規矩不是嗎?”


    管建中心中一凜。


    沒錯,他作為舉證人按理也不能單獨進大牢提審犯人,而她現在卻是一個人來了。閻慶山的為人他也清楚,他不可能犯這樣的錯,除非是他管不了。


    如今那個小皇帝被他迷的鬼迷心竅的,讓他做主審官似乎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他行得正坐得直不管是誰當主審都不能顛倒黑白,他沒做過的事誰也不能逼他承認。


    想到這兒他挺起了胸膛中氣十足道:“就算你是主審那又如何,你雖然能顛倒黑白製造偽證,但是想讓我認罪那是絕不可能的。”


    “啪,啪,啪。”柳朝雪慢慢起身鼓掌:“說得很好。可是不知道管侍郎有沒有聽過前朝有個名叫司馬忠的人?”


    司馬忠是誰他管建中熟讀史書怎麽會不知道,一想到司馬忠的事他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想效仿李牧山?”


    “我覺得這個李牧山大人的做法倒是頗為明智。”


    管建中指著柳朝雪的眉心怒吼:“你簡直無恥!”


    柳朝雪笑道:“大人謬讚了。”


    管建中是個直人,他對柳朝雪這樣沒皮沒臉不知廉恥的人是最沒有辦法的,除了罵他無恥他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管大人,我這個人優點不多,但是言出必行算是我的優點之一。您真的想讓您的老母親還有身弱的妻子擔驚受怕嗎?是男人,就自己撐住吧,不要累及妻兒老母。”


    管建中的氣焰一下便撐不住了,他像是蔫了的茄子一下子便垂下了腦袋。他在意自己的清名,那便是讓他死了也不會認半個字。可是如果會連累他的家人……什麽都比不上他家人的安全。


    管建中胸中氣憤難平,他自知已經是死路一條,可是就這麽死了他實在是不甘心。


    “我可以認。”管建中死死盯著柳朝雪,眼睛中似能沁出血來,他咬著牙道:“可是我要知道為什麽?”


    柳朝雪皺眉道:“什麽?”


    “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我?”


    “想做個明白鬼?”柳朝雪微微眯了眼睛好笑問道。


    “是。”


    “你先招認。認下了,我便告訴你。”


    柳朝雪心裏暗暗發笑,這個管建中是不是真的讀書太多讀傻了,為什麽會找她問個明白。她可不是那種洋洋得意自掘墳墓的傻子,為何要告訴他真相,難道就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做夢去吧。


    管建中默默坐在書案前,寫下“認罪書”三個字。


    柳朝雪微微勾起嘴角,她隻覺得如今的她一切得來全不費功夫,這種感覺當真是美妙極了。


    權力當真是個好東西!


    “管大人在寫什麽呢?”


    柳朝雪猛然回頭,看到的是空桑錦那張妖豔涼薄的臉。她心中暗道不妙。


    “見過魏王殿下。”她恭恭敬敬地行禮。


    “免禮吧,木禦史。”空桑錦抱著暖爐,看著柳朝雪陰陽怪氣道:“今時不同往日,你木禦史的禮我可不敢受。”


    柳朝雪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為所動,平淡道:“殿下說笑了。魏王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管是誰的禮都受得。”


    空桑錦斜睨了她一眼,往前幾步看著管建中手中的認罪書,笑道:“木禦史好手段,這麽一會兒功夫竟然就能讓管侍郎認罪。我看你不該在禦史台任職,應該去刑部大牢去做牢頭。這才是物盡其用啊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柳朝雪仍是不為所動,還是那句:“殿下說笑了。”


    空桑錦扯過管建中的認罪書,問道:“認罪?認什麽罪?管建中你真的貪墨了?”


    管建中激動起來,額頭青筋暴起:“沒有!我對天發誓我絕無貪用國庫一分一厘,若有半句虛言我永墜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沒有……那你認什麽罪?”空桑錦一把撕碎了他的認罪書輕輕一拋,紛紛揚揚的紙屑落在兩人之間。


    “殿下,你這是什麽意思?”柳朝雪眼神冰冷似霜,對於他的突然插手她十分不高興。


    “木禦史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空桑錦似笑非笑:“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想做個英雄,也想做個正義使者……”


    柳朝雪被他的一臉戲謔的樣子氣得腦袋發蒙。她逼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空桑錦這是決定插手管了,可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管這個閑事。管建中分明不是他的人,按空桑錦的性格他不該管的。


    “那下官就等著殿下……做好這個正義使者。”柳朝雪冷著臉離開了。


    柳朝雪拂袖離去。離開大牢後隨從跟了上來:“大人,許大人要見你。”


    柳朝雪皺眉:“許大人?他又要做什麽?”


    隨從有些無所適從,支支吾吾道:“似乎是魏王找過許大人。”


    “魏王!”柳朝雪狠狠攥緊了拳頭:“怎麽又是他,他究竟為什麽要摻合這件事!”


    柳朝雪的臉色難看的讓侍從不敢多說一個字,他隻是戰戰兢兢地跟在柳朝雪身後跟他回禦史台衙門。


    柳朝雪回了禦史台,可空桑錦卻還沒有走。


    管建中跪地行禮:“見過魏王殿下。”


    空桑錦懶懶道:“起來吧。”


    管建中起身,但是他的身高比空桑錦矮上不少,看空桑錦時忍不住抬頭仰望。


    “殿下為什麽來幫我?”他已經看出了空桑錦決定插手的態度,不光是柳朝雪覺得奇怪,管建中也覺得奇怪。


    空桑錦笑了,碧色的眼睛微眯透出危險的信號:“我說了我想做個公正的正義使者,看來管侍郎也是不信呢……”


    管建中擺著臉:“我與殿下並無私交。”


    空桑錦覺得逗老實人毫無趣味,幹脆直接攤牌:“齊無殤……你的好外甥,他來找我了。”


    “齊無殤!”說到外甥管建中的反應總算是大了一些,急道:“他怎麽有這個膽子來找殿下!殿下,我這個外甥不學無術,整天逗貓招狗,他的話您不用理會。”


    “他說你是冤枉的,這話也不用理會?”


    “這……這,隻是就憑這個臭小子怎麽能請得動殿下?”


    空桑錦臉色一沉,語氣裏有說不清道不明情緒:“他是個好孩子……也是真心愛重你這個舅舅,你也別讓他失望。你隻要別鬆口,其他的事,本王會幫你的。”


    管建中再怎麽直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果還不知道感謝的話也是枉讀聖賢書了。他拱手道謝:“殿下若能幫我翻案,下官願結草銜環報答您的恩情。”


    “先別著急謝。有個問題你給我好好想想,木新陽拿出來的證據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地方上繳的稅款會與國庫登錄的不符,你可知其中的原因?”


    管建中眉毛擰成了麻花:“我可以打包票,每年的稅款和入國庫的金額一定是一樣的。至於具體的金額,我確實也是沒有記住。”說到這裏管建中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麽好好記住那些具體金額,這才沒法反駁木新陽的誣告。


    “你能確定就好了。”空桑錦得了他這個話心裏就有了數。


    木新陽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會做出什麽事空桑錦都不覺得奇怪。有他這樣的對手,這個朝堂才真真有意思了起來。


    “你先待著吧,記住管住你自己的嘴。隻要你能撐的住,本王保你平安無事。”


    空桑錦沒有再看他,信步離開了大理寺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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