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澤聞言,手中的黑金刀歪了半分。就這半分被尉遲狄尋到了破口,他從空桑澤手下翻身而出,脫離了他的鉗製。


    空桑澤被澄陽這一聲喊得方寸大亂,澄陽的意思他明白。她不是讓他不要反抗,她是要跟自己脫離關係,她要自保。人性趨利避害,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可這事發生在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身上任誰也不能坦然接受。


    尉遲狄還想勸降,隻要他空桑澤降了,尉遲狄手底下的士兵就可以減少傷亡,他不肯降就隻能血戰到底,這是兩敗俱。


    “攝政王,你不要再做無謂抗爭。明知已經是窮途末路為何還要死戰到底?”


    空桑澤一分神,後背竟被人偷襲,他大喝一聲砍掉了那人的一隻胳臂,可自己到底是受了傷。


    眼前屍山血海,他早已無力回天。


    空桑澤仰天一笑,運轉周身所有的力氣,竟飛身一躍踩著人牆徒手攀上了城牆。


    眾人始料不及忙緊急防禦,柳朝雪卻抬了抬手製止了他們。她自己也退了幾丈,給他們父女一些空間。


    “父王……”澄陽縣主沒想到他竟然會來到自己身邊,看著一臉狼狽傷痕的父親澄陽心裏一酸就要跪下。


    空桑澤拉住她,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淚:“阿鳶,你從小嬌慣但凡是你想要的,阿爹從來沒有不給你的。”


    “阿……阿爹。”澄陽縣主顫抖著喊出那兩個字,這是她幼年時才會喊的稱呼。


    “三十多歲的人了,別哭得像個孩子。”此言一出澄陽縣主的眼淚更是如決堤一般,她終於把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阿爹,我對你不住。”


    “父女之間說這話做什麽。”空桑澤有不少兒女,可唯有澄陽縣主他是真心疼愛的,他理了理她淩亂的鬢發:“你是東秦國的澄陽縣主,永遠都會是。你要一直光鮮亮麗,一直風光無限……像今日這般失態,以後不準出現。知道嗎?”


    “知道了,阿爹。”


    “那個小子!”空桑澤呼喚柳朝雪。


    柳朝雪應聲上前,恭敬道:“小人在。”


    空桑澤對柳朝雪高聲道:“你記著,今日是澄陽縣主全力勸降於本王。若非澄陽縣主,此戰定是不死不休!”


    仿佛是預料到了什麽,澄陽縣主上前幾步欲抱住空桑澤。可他卻是輕輕一笑推開了她,輕聲道:“阿鳶,護住你那些弟妹。阿爹相信你。”


    “阿爹!”


    空桑澤縱身一躍,跌下了城牆。


    一場轟轟烈烈的造反在澄陽縣主的哭聲裏落下了帷幕。


    秋風蕭瑟,萬物凋敝。隨州大捷的消息是澄陽縣主素服脫簪一路從長興門磕頭謝罪帶進承天殿的。


    澄陽縣主跪在空桑鈺跟前聲淚俱下:“陛下,我父親是罪該萬死。但他在隨州時已經悔悟,所以才自裁謝罪。我們無顏求陛下恕罪,隻求一死來贖清我們身上的罪業。”


    空桑鈺連忙上前扶起她,道:“皇姐快請起。皇姐言重了,木翰林已經將當日情形告知於我。若不是皇姐大義勸說,我方將士還不知道死傷多少呢……皇姐對我社稷有功,我東秦國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澄陽縣主卻依舊是跪著,哭道:“陛下不怪罪是陛下仁慈,可我……實在是無顏再見陛下。”


    空桑鈺又是勸了許久澄陽縣主才肯起身。


    空桑鈺那張娃娃臉上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他和氣道:“皇姐……”


    澄陽縣主忙道:“陛下別這麽稱呼我了,罪臣之女實在是不敢領受。”


    空桑鈺卻堅持:“皇姐不必這樣,皇叔是皇叔,你們是你們。罪不及子女,況且皇姐肯去勸降皇叔足以證明皇姐你的忠心。”


    “陛下……真的這麽想?”


    “當然。”空桑鈺真誠道:“皇姐你依然是澄陽縣主,不過你的縣主之位不再世襲。除皇姐外皇叔的其餘子女在皇室名冊除名,遷出靈都,無詔不得回都。這樣可好?”


    這哪裏還有什麽不好,謀逆重罪本該是誅殺九族的,空桑鈺念及舊情就這般輕輕揭過已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任誰也不會想到她居然還能留下這個縣主的名頭,還能居住在靈都,而其他弟妹也不過是被皇室除名趕出靈都。除了空桑鈺有這樣柔軟的心腸,沒有其他君王可以做到這樣的大度。


    澄陽縣主謝了恩,一顆心這才放了下去。


    皇帝的旨意到了翰林院,連謄抄的翰林都忍不住感慨:“咱們的陛下,真的是前無古人 後無來者的仁君啊……”


    柳朝雪嘴角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個空桑鈺到底是真仁慈還是虛情假意,這事有待商榷。但他此番行為卻是再明智不過的。


    空桑澤雖死,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從前他黨羽眾多,勢力遍布整個朝野。如今這些人各個自危,戰戰兢兢生怕受到牽連。如果他處置了空桑澤的子女,那麽那些人很難不會害怕,一旦那些勢力集結而反,怕也是很難對付。


    他現在輕輕揭過不追究,能讓那些人稍稍安心一些,至少不會鋌而走險來反抗朝廷。還有昭北,昭北如今雖然在空桑錦的掌握之中,可曾經的昭北戰神依舊是民心所向,他們對於空桑澤的忠誠難以想象。如果傷害了他的兒女怕是會引起昭北動亂。


    現下他保全了澄陽的縣主之位,但這爵位隻限於她在世時,不能傳於子孫,便是徹底斷了空桑澤一脈的榮耀。


    就算他真要清算也可徐徐圖之,來日方長不怕沒有機會。


    此事對他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當真是英明無比。


    “木兄!”吳子預忽然跳起來,舉著折子興奮嚷道:“這是關於你的聖旨!”


    柳朝雪抬頭,看著吳子預朝她跑來。


    “木兄!陛下下旨升你為左僉都禦史了!這可是從四品!恭喜啊木兄,我早就說過了你非池中之物,定能青雲直上!”吳子預麵色潮紅,興奮的好似升官的人是他一樣。


    先入翰林院,再入禦史台,而且不到一年就連升兩級,這絕對是登閣拜相的預兆啊!


    整個翰林院都沸騰了,一個個紛紛前來相賀,從前那些看不起她出身的人也迫不及待來恭喜她,生怕晚了就落人下風哪裏還有什麽門第之見。


    柳朝雪自然是欣喜的,她知道自己定能高升,但不知道會升得這麽快,而且還是禦史台。


    她一一謝過那些趨炎附勢之輩的恭賀。沒有再自謙藏拙,因為她知道屬於她的時代即將開始。


    ……


    英德三年,十二月初五。在平定反賊空桑澤一戰中以身犯險居功至偉的臨江王終於奉詔回京。


    臨江王一下子成了靈都百姓口中的傳奇人物。


    有一說,他是龍神轉世,所以才有那雙與眾不同的碧色眸子。這麽多年,他一直在潛龍在淵為的就是今日的一飛衝天。


    還有一說,他是先帝為當今陛下留下的暗樁,假裝紈絝多年,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幫助當今聖上。


    總之是口碑一夜反轉。


    回到靈都那日街邊百姓夾道歡迎,當真是讓空桑錦有些受寵若驚。


    剛進城,空桑鈺身邊的大太監胡稟全一早就在城門口等候了。


    胡稟全在外可全權代表著空桑鈺,空桑錦再無法無天也要給他麵子。


    他下了車後,胡稟全笑著上前來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此番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對您是讚不絕口。這會兒正在宮裏設了宴席等您去呢!”


    空桑錦渾然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他有禮道:“多謝胡公公,我這就進宮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陳菀,陳菀衝他點了點頭示意她明白了,他這才上車跟著胡稟全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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