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人,下官是奉旨記錄的。自然要關心大人。”她加重了奉旨那兩個字。


    許寧侑雖然小心眼又花癡,但說到底能做這個禦史中丞也不全然是因為家族庇蔭的緣故。他處事圓滑,心思深沉,喜怒從不形於色。他又怎麽會不懂空桑鈺的意圖,隻不過目前形勢不明,他不想現在就表態。


    這個案子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真相其實就在眼前,隻不過兩方陣營廝殺博弈,看誰技高一籌罷了。


    他攬過柳朝雪的肩膀,笑道:“新陽,難得我們一見如故,不如去好好喝一杯如何?你這般風流的少年郎君不要老是板著臉討論公務嘛……走走走,我們去明暉樓喝一杯。那群附庸風雅的人隻會去什麽清風小館,我就不喜歡那裏,矯揉造作的。”


    柳朝雪無奈,隻能隨著他去了。她看得出來,許寧侑如今還不想表態,不能操之過急。


    身後有馬車碌碌駛過的聲音。她微微側目,隻見陳菀坐在馬車裏,抬手掀了車簾。馬車沒有放慢速度,兩人四目交接隻有一瞬。她回過頭來,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淺笑。


    陳菀看著柳朝雪和許寧侑遠去的背影,緩緩放下了車簾。


    “姑娘,這個公子長得好生俊秀啊!”碧水看她盯著柳朝雪,還以為是她瞧著人家長得好看呢。


    陳菀扯了扯嘴角。


    好看,當然好看。柳朝雪這副模樣無論是男裝還是女裝都足夠的讓人心動。世人常說識人不該隻重外表而忽略內心,可是事實就是皮囊優秀的人就是比普通人更能得人歡喜,至少在初見之時無論是誰都會對長得漂亮的人多存幾分好感。


    她如今想必也是得了這個禦史中丞的歡心,無論她待在他身邊有何意圖,假以時日她定然能如願。


    陳菀回過神,對著兩人眨眨眼:“碧水、紅雲,你覺得我今日有沒有做到狐假虎威?”


    “嗯……還不夠。”碧水歪著腦袋認真回道:“姑娘你應該再凶一點!”


    “撲哧。”紅雲失笑,她點了點碧水的額頭:“你可別胡說八道了,小心教壞了姑娘。人家那幾個都是朝中的大官,今日雖是衝著王爺的麵子沒有跟姑娘為難,可要是真的被一個小姑娘壓了一頭也會不高興的。要是給王爺惹麻煩就不好了。”


    陳菀點點頭,她覺得紅雲說的有些道理,不過也不全是。今日他們幾人不願意與自己為難,雖然有臨江王的麵子,但是最要緊的是他們自覺身份高貴,不願意紆尊降貴地跟一個小丫頭為難。但若是自己真的趾高氣昂,想必他們也是不會容忍她的。


    空桑錦讓她來,顯然就是把自己愛胡鬧不愛政事這件事再一次在攝政王心裏落實,他現在還不想那麽明晃晃地當這個出頭鳥。


    但是,這個打倒王政的首功,他又是要握在自己手裏的。這件事的分寸如何把握,全在陳菀身上了。


    陳菀看著輕鬆,實則手心裏全是冷汗。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這麽一不小心卷到了這樣的權力的中心裏。


    “姑娘,這三日我們該做什麽?”紅雲看著她,小心問道。


    碧水快人快語,直道:“我們等著不就好了。姑娘是代表王爺做的主審官,又不必跟他們一樣親自查案。”


    陳菀笑了:“你倒是官癮大的很。”


    “難道不是麽?”碧水瞪著大眼睛。


    “你說得對。”


    本來陳菀還憂心忡忡,三司之中有兩司是攝政王一派,此案想要定罪怕是難辦,可自從看到柳朝雪跟著許寧侑,她就知道不必過份憂慮了。


    若有她在,定會拿下許寧侑。


    這大女主的東風,不乘白不乘。


    ……


    三日後


    巳時剛到,羅君甫,許寧侑還有陳菀就約好了一般準時到了大理寺門口。


    許寧侑還是那副風流倜儻的樣子,他輕輕搖著折扇看到陳菀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柳朝雪依舊是跟在他身後,一身翰林學士裝扮,儒雅俊秀,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樣。


    羅君甫還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拱手道:“許大人,木學士,陳菀姑娘諸位可真是準時啊,幾日不見羅某還真是有些想念諸位呢……哈哈哈。”


    許寧侑隻是笑了笑沒有搭話,眼看氣氛有些僵硬,陳菀忙道:“這三日幾位大人想必都辛苦了,不如我們先進去吧,早點審結此案,也好早點交差。”


    “正是正是。”羅君甫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陳菀先進。


    陳菀也沒客氣,依舊是走在了其他三人之前。


    這次沒有在大理寺議事廳,而是直接到了公堂。公堂之上閻慶山已經坐在了堂上,身邊還放著三把太師椅,四人同坐看起來並無主次之分。但仍是讓閻慶山和陳菀坐在了中間的位置。


    閻慶山一拍驚堂木,道:“押王崇祿上堂!”


    沒一會兒就有人押著五花大綁的王崇祿上了堂。


    因為沒有功名在身,王崇祿隻能乖乖下跪。


    閻慶山:“疑犯王崇祿,現有戶部告你販賣私鹽,與國爭利,你認不認罪!”


    王崇祿抬頭,絲毫沒有慌亂之色, 他掃了一眼堂上之人,本來一副不屑的笑容在看到陳菀的時候愣了愣神。


    陳菀心中大驚,之前在他府裏與他打過照麵,可別讓他認出來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她還是多慮了,王崇祿隻不過是見她一介女流竟高坐公堂有些詫異罷了。陳菀這樣的女子他見過的沒有成千也有上百,早就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無罪!”王崇祿挺著腰杆高聲道:“還請大人明鑒。”


    “戶部官員在濱州截獲的貨船裏藏著的一萬斤私鹽,你作何解釋?”


    “大人,那是誣陷。定是有人陷害於我。”


    閻慶山見他嘴硬,臉色一沉,道:“若是誣陷,整整一萬斤私鹽是怎麽到你王家的貨船上的?”


    “大人,這……不該是你們查的事嗎?”王崇祿嬉皮笑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王崇祿!你當真以為本官動不得你?”閻慶山怒道。他手上的證據確鑿,早已可以判王崇祿死刑,可偏偏還要跟他辯駁一番,這讓閻慶山煩躁不已。


    “閻大人,閻大人!”羅君甫忙安撫他:“大人別動氣啊……審案子嘛,咱們得心平氣和的。不過……我這邊倒有幾份證據,您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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