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縫裏。


    她本就不愛與這些人一起,奈何自己的夫君老是罵她無用,連貴婦之間的交際也不會,幫不上他的忙。這才硬著頭皮來參與這什麽義賣會。


    這是她第一次來,什麽都不懂,也沒人教她,出了這麽大的洋相回家準又得被夫君罵。


    俞夫人也有些尷尬了,這捐獻之物沒人競拍這事是第一次發生。饒是她紅袖善舞八麵玲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不成自己去將它買下?她倒是不心疼銀兩,就是怕傷了王少夫人的心。


    左右為難之際,卻聽角落裏有個冰冰冷冷的聲音。


    “一百兩。”


    柳朝雪這一聲,引得所有人側目。掌櫃攔不住她,嚇得冷汗都下來了,這個姑娘還是給自己惹禍了。


    俞夫人感謝地看向這個救了她的貴女,不過這個女子……似乎是有些眼生。


    俞夫人一拍腦袋,懊惱道:“哎呦,看我這記性。這位……是?”


    柳朝雪款款而立,微微福身:“小女是原庸州知府的家眷。初來靈都,俞夫人不認識我也是自然。”


    庸州知府剛剛從庸州調任到靈都準備就任太常寺卿,昨日剛到靈都,想必沒人認識,所以柳朝雪直接搬出了他的名頭。


    靈都城裏的夫人小姐都是耳目靈光的,自然知道這事。太常寺卿是正三品,他家的女眷自然是有資格參加義賣會的,她有入場券也是再正常不過。


    自然是沒有人跟她競價的,柳朝雪用了一百兩換了一個價值兩百多兩的金盒子。


    義賣會結束後,柳朝雪先行出門,她在門口等著趙氏。


    等所有人都出來後,她才看到趙氏在侍女的陪伴下出了望江閣。


    趙氏看到柳朝雪,還不等她開口,趙氏就先來打了招呼。


    “小姐請留步。”


    柳朝雪回身,衝著她微微一笑。


    “夫人找我有事?”


    趙氏滿眼感激,拉過柳朝雪的手:“今日之事,真是多謝小姐了。若不是小姐我今日真是沒臉見人了。”


    趙氏為人忠厚,心思也單純,柳朝雪幫她這一遭算是舉手之勞,可她卻真心感激她。


    “夫人說笑了,你那些金子價值何止一百兩,說起來還是我占了你便宜呢。”


    趙氏知道她在寬慰她。來義賣會的人哪有缺銀子的,所謂的銀兩是最不值得說的。


    趙氏笑言:“小姐之恩欽伊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說到這個……”柳朝雪直言道:“夫人莫怪,其實我不是雍州知府的家眷。”


    “啊?”趙欽伊一臉錯愕。


    “我不過是路過義賣會,覺得新奇有趣便待了一會兒。見到夫人困境才出言解圍,因著義賣會的規矩才不得不隨口編了一個身份。夫人……不會怪我吧?”


    她說得坦誠,又是因為幫她才撒的謊,趙欽伊哪裏會怪她。


    倒是她這般模樣讓趙欽伊不由地又覺得親切了幾分。沒一會兒就拉著她的手喊妹妹了。


    若不是柳朝雪稱忙,趙欽伊恨不得這會兒就拉著她回家再好好謝她。


    兩人拉著手相見恨晚的時候一輛精巧的馬車緩緩路過,應幸霓打開車窗看著望江閣門口站著的兩個人一臉迷惑。


    這個蒙麵女子……為何如此眼熟?她家似乎沒有邀請過雍州知府的家眷吧,這個女子哪怕是蒙著麵也知道她氣質不俗,若是自己見過定是會記住的。


    丫鬟看她盯著那兩人,上前問道:“小姐,怎麽了?”


    “……沒事,走吧。”車窗重新關上,馬車也緩緩走遠。


    柳朝雪辭別了趙欽伊,她纖瘦的身影沒入人群,很快就不見了。


    ……


    承天殿。


    空桑鈺坐在禦桌前翻看著各地呈上來的奏章,無非都是些吹捧之詞。說他天縱英明,受命於天,所以才能在祭祀後立馬緩解了江北的大旱。


    他看著奏章,白白嫩嫩的臉上露出了少年明朗的笑容。


    “這字寫得還真是不錯。這個木翰林,看來在翰林院幹的十分順手啊……”


    尉遲狄在他身後站得筆直,聽他提到木新陽心裏不知為何就是不爽快。


    “陛下,微臣不明白,您為何如此看重他?”


    空桑鈺沒有直麵回答,卻道:“朕,承諾過他。如今放在翰林院,不知道他有沒有心生怨念。”


    “他敢!”尉遲狄黑著臉,不快道:“我看他倒是悠然自得的很。況且此人心思頗深,不值得信任。”


    空桑鈺回頭看他,打趣道:“尉遲,你為何總是針對他?他得罪過你?”


    “……不曾。微臣隻是替陛下著想。”


    他沒有把後來陳菀來過後發生的事告訴空桑鈺,至於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是怕陛下難過,失望。畢竟陛下一直對他寄予厚望。


    “朕倒覺得此人可堪大用。”


    “陛下,您若覺得他可堪用,為什麽要把人放在翰林院?又為何讓微臣去引導他跟王政作對?他一個小小翰林,有什麽能力去做王政的敵人?”


    空桑鈺長著一張娃娃臉,哪怕穿著龍袍也有幾分稚氣可愛。他又愛笑,誰也沒辦法在他身上找出一些帝王之氣來。


    他起身伸長手拍了拍尉遲狄的肩,裝作老氣橫秋的模樣道:“尉遲啊,你就是一個實心眼。朕看中他,是因為他身上有那些貴族和書生沒有的東西。”


    “還請陛下明示。”


    空桑鈺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勇氣……還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尉遲狄垂眸思索,想起木新陽那雙眼睛裏那冰冷卻堅定神情,還有她每次以身犯險的狠決。


    陛下說的,是對的。


    “可他最近每天就老老實實在翰林院抄寫奏章,什麽也沒幹啊。”尉遲狄告狀。


    “是嗎?”空桑鈺也有點疑惑了,難不成自己看走眼了?木新陽對這個翰林的官職很滿意?


    “總之,你再盯著他點。但萬萬不可被他察覺。”


    “微臣遵旨。”


    ……


    二月二,龍抬頭。


    今日正好休沐,柳朝雪晌午時分就到了王府門口。


    門口的家丁都已經對她十分熟悉,一見她來就忙領著人進去了。


    自家的少夫人是個難得心善的好人,整個王家也就她能把他們下人當人。但是夫人性子軟,娘家也沒個倚仗時常被人嫌棄欺負,也沒人願意同她交好,一直孤零零的。這難得有個姑娘時常來陪少夫人說話解悶,少夫人每次見她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他們下人看著也高興,哪有不歡迎她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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