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琊會所。


    陸時淵走進vip包間。


    屏風後,厲淮東正在煮茶。


    “淮東哥。”


    陸時淵脫下黑色的大衣,坐到厲淮東的對麵。


    厲淮東拎起茶壺,在釉色的茶杯裏給他倒了一杯茶,清亮的茶湯揚著嫋嫋熱氣。


    “準備的怎麽樣了?”厲淮東問。


    “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等老爺子忌日。”


    “李律師那裏也都打點好了?”


    “打點好了。”


    “盛家那邊現在什麽情況?”


    陸時淵想到了什麽,喉頭一滾,沉聲說:“自從我和盛星奈訂婚,盛家那邊就把百分之三十訂單移交陸氏。”


    厲淮東點點頭,端起麵前的茶杯朝陸時淵一揚:“時淵,恭喜你,要熬出頭了。”


    陸時淵雙手端起茶杯,往低處碰了碰厲淮東的茶杯:“這一路走到今天,多虧淮東哥助我。謝謝。”


    “助你,也是助我。”


    兩人以茶代酒,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後,相視一笑。


    **


    宋卿妤和盛星奈結束宵夜,回到桃源已經近十一點鍾。


    她的車剛停下,正拎包下車,就見遠處一束車燈朝這邊打過來。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慢慢在她的車邊停下,厲淮東推開車門下車。


    “你剛從媽那裏回來?”厲淮東記得,今天宋卿妤的弟弟宋璟退伍回家。


    “不是的,我媽那裏早就結束了,我去和星奈見了個麵。”


    宋卿妤說起盛星奈,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盛星奈說厲淮東和陸時淵走得很近的事情。


    “你呢,你是剛從公司回來?”


    “不是,去見了個朋友。”厲淮東從車上拎下一盒糕點,“給你帶了一份龍井茶酥,味道不錯,你可以嚐嚐。”


    宋卿妤瞥見袋子上的logo,很醒目的“天琊”兩個字。


    天琊會所,就是盛星奈碰到厲淮東和陸時淵的地方。


    難道這兩人今天又在那裏見麵了嗎?


    宋卿妤接過龍井茶酥,道了聲謝,但她現在心思不在糕點上,她滿腦子都是厲淮東和陸時淵的關係。


    厲淮東察覺宋卿妤看他的眼神不對勁,便問:“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那個……厲總,請問你對男人喜歡男人這件事情怎麽看?”


    厲淮東皺眉,有點莫名其妙:“嗯?”


    宋卿妤伸手,比了個“1”和“0”的手勢,衝他眨眨眼。


    厲淮東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好奇這個,但他還是回答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取向,我不理解,但我尊重。”


    宋卿妤悠悠點頭,猝不及防湊到他跟前:“那你呢?”


    “我?”


    “嗯。”宋卿妤瞳仁亮晶晶地望著他。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挺直的。”


    “所以你在懷疑什麽?”


    “我隻是在想,你會不會既喜歡女人,又喜歡男人。”


    厲淮東靜默了兩秒,忽然伸手,一把將宋卿妤打橫抱起。


    “啊!”


    宋卿妤嚇了一跳,為了穩住自己的重心,她下意識地將胳膊攀到厲淮東的脖頸上。


    厲淮東嗅了嗅她身上的燒烤味:“去吃燒烤了?”


    “是的。”


    “燒烤店的東西不幹淨?”


    “什麽意思?”


    “不然你今天為什麽總是胡言亂語?”


    “我……我今天聽說了一些男人喜歡男人的故事,所以問問你。”


    “是我最近沒讓你盡興?”


    “不不不,不是。”


    “我看是的。”厲淮東掂了掂臂彎裏的宋卿妤,“為了打消你的懷疑,今晚得讓你盡興。”


    宋卿妤:“……”


    好好好,她以後再也不亂嗑cp了。


    **


    那一晚,厲淮東不多不少剛好要了她七次,最後一次,都在宋卿妤最難耐的時候他停下來,親吻著她的耳廓問她:“卿卿,現在還覺得我喜歡男人嗎?”


    宋卿妤軟的話都說不全,隻能“嚶嚶嚶”地搖頭。


    第二天,宋卿妤下床時雙腿酸得走不了路。


    盛星奈給她發信息:“卿卿,我聽天琊會所的朋友說,厲淮東和陸時淵昨晚又去那裏了,這兩人不會真的可男可女,是一對吧?”


    宋卿妤回她:“星奈,cp可以冷門,但不能邪門,我以自己的雙腿保證,他們是清白的。”


    盛星奈:“雙腿?你腿怎麽了?”


    宋卿妤隻回了三個字“你懂的”,盛星奈立刻想到了自己被一夜七次的那晚。


    懂,她懂。


    那腿就跟新裝的假肢似的,完全不受她控製。


    “姐妹,以身試法,辛苦了。”


    宋卿妤洗漱完,下樓吃早餐。


    厲淮東正在餐廳裏打電話,見她下來,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宋卿妤不理他,坐得離他遠遠的。


    厲淮東掛了電話,起身走到她身邊。


    “厲太太,如果對我還有什麽懷疑,歡迎提出來。”


    “沒有了。”宋卿妤悶頭喝牛奶。


    厲淮東被她的鴕鳥樣都笑,剛想伸手揉一揉她的發心,康叔走進了餐廳。


    “少爺,少奶奶,陸家來人了。”


    宋卿妤瞬間頭大,不會是陸彥川又來了吧?


    “誰?”厲淮東問。


    “是陸家的律師。”


    厲淮東看了眼宋卿妤,說:“請進來。”


    “是,少爺。”


    宋卿妤和厲淮東一起到客廳裏,客廳裏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厲總,厲太太,你們好,我是李涵,誠明律所的律師。”


    厲淮東對他點了點頭:“李律師登門是有什麽事?”


    “厲總,我今天其實是來找厲太太的。”


    宋卿妤一愣,找她的?


    “找我幹什麽?”


    李涵看向宋卿妤:“厲太太,明天是陸老爺子去世一周年忌日,陸老爺子生前留下一份遺囑,要求在他一周年的忌日上公布,遺書中有涉及厲太太的部分,希望你明天能到現場。”


    宋卿妤當然記得明天是陸爺爺去世一周年的忌日,但她並不打算去陸家,因為上次陸奶奶八十大壽,她去了之後鬧得不是很愉快,所以這次她想的是自己去墓地祭拜一下,沒想到律師會上門。


    “我一定要去嗎?”


    “是的,因為陸老爺子的遺囑中涉及到你的部分比較重要。”


    宋卿妤看了厲淮東一眼,厲淮東似乎並不意外。


    他走到宋卿妤身邊,攬住了她的肩膀:“我陪你去。”


    “好。”


    厲淮東願意陪她,她瞬間就心安了。


    **


    當天晚上,陸老爺子臨終前有隱藏遺囑的事情,傳遍了榕城。


    像是說好的一樣,各大營銷號都在討論這件事情,網上關於陸家的各種小道消息和隱私秘聞更是紛至遝來。


    有人說,陸老爺子之所以留下隱藏遺囑,是因為不放心把陸氏交給兒子陸建平,更不放心那個不成器的長孫陸彥川。


    別人會這麽想,一點都不奇怪,當年陸老爺子在艱苦的條件下一手創立了陸氏,這些年陸氏交到陸建平和陸彥川父子手裏後,商業版圖的確肉眼可見地鎖水。陸建平雖然年過半百,但做事沒什麽定力,急於求成,陸彥川就更不用說了,他的智商根本不適合做生意,倒是陸時淵進入陸氏後,多次力挽狂瀾,救陸氏於危矣。


    外界都在傳,老爺子高瞻遠矚,是有意要把陸氏交給小孫子陸時淵。


    宋卿妤不懂陸家的紛爭,隻是好奇,陸爺爺的遺囑中,會怎麽提及她。


    第二天,宋卿妤和厲淮東一起去了陸家。


    陸家的所有人都在,包括陸建平的弟弟一家和他一直生活在國外的妹妹,陸家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齊了,果然,涉及到個人利益的時刻,誰都不會缺席。


    李涵和誠明律所的另外兩個律師,也在現場。


    厲香蘭和陸老太太跪在蒲團上,她看到宋卿妤和厲淮東,站起身來:“你們來幹什麽?難不成,你們也想在遺囑中分一杯羹?”


    “香蘭,你不得無禮。”陸老太太喝止了厲香蘭,“卿卿是我讓李律師去請的。”


    “媽,你請她幹什麽?她和彥川都離婚多久了,難不成,爸的遺產還有她的份?”


    “你著什麽急?遺囑等下就公布了。”陸老太太說著,朝宋卿妤招招手,“卿卿,過來,給爺爺上香。”


    “是,奶奶。”


    宋卿妤走過去,點了三炷香,鞠躬跪拜後,插進香爐中。


    陸彥川站在父親陸建平的身邊,從宋卿妤進門後,就一直看著她。


    她今天一身黑裙,胸前簪著一支銀白色的花型胸針,優雅又得體。


    如果他們沒離婚,那宋卿妤就依然還是陸家長媳,可現在,她是厲淮東的妻子。


    陸彥川一想到三人關係的變化,心裏就隱隱不舒服,厲淮東到底是什麽時候盯上他的老婆的?


    “人都到齊了吧。”李涵掃了一眼現場的人,“到齊了的話,我就要宣讀陸老的遺囑了。”


    現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李涵在陸老太太的示意下,宣讀了陸老爺子最後一份遺囑。


    這份遺囑,和先前簡單分配錢財和不動產的遺囑不太一樣,這份遺囑中,老爺子給幾個兒女和孫輩都留下了一年的考察期。


    除了海外的幾處房產、酒莊和之前沒分配的錢財之外,這份遺囑中最重要的就是老爺子手上的陸氏股份。


    老爺子臨終前,還手握陸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怎麽分,決定了誰坐陸氏掌權者的寶座。


    陸老爺子在遺囑中說:“我雖在病榻,但也知道青山東路的項目對陸氏至關重要,聽說彥川和時淵都在爭取這個項目,我決定,這一年中,誰能拿下青山東路的項目,打開陸氏更廣闊的市場,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歸宿於誰。”


    青山東路的項目,上個月已經被陸時淵爭取到。


    也就是說,陸老爺子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會給陸時淵。


    厲香蘭和陸彥川一聽到這個消息,瞬間如遭電擊。


    “百分之二十都給陸時淵?那我們彥川怎麽辦?”厲香蘭大叫,“老爺子為什麽這麽不公平?”


    “老爺子平等地給了彥川機會,是彥川自己不爭氣你怪誰?”厲老太太說。


    “媽,彥川才是陸家長孫,怎麽連你都胳膊肘拐向那個私生子了?”


    “你閉嘴!”陸建平瞪了厲香蘭一眼,“遺囑都還沒有讀完,你瞎嚷嚷什麽?”


    “媽,你先別激動。”陸彥川伸手拉了母親一下,輕聲站在厲香蘭耳邊說:“還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沒分配,隻要我能拿到這百分之十,那我手裏的股份還是比陸時淵多,他在陸氏翻不出什麽風浪的。”


    厲香蘭聞言,這才冷靜下來。


    “李律師,別賣關子,快把剩下的讀完。”


    “是,陸夫人。”


    李涵繼續念遺囑。


    陸老爺子說:“我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我能活到這個歲數,多虧了當年宋明舍身相救,我陸章永遠欠宋家一個人情,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宋明的妻兒,尤其是卿卿。剩下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想給卿卿做個保障,彥川和卿卿結婚後,五年內,但凡彥川背叛或者傷害卿卿,那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直接送給卿卿,如果兩人夫妻感情和睦,生下我陸家第四代,那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送給孩子。”


    陸彥川當初和謝婉寧婚內出軌是實錘,現在網上還能搜到他和謝婉寧翻雲覆雨的視頻呢。


    這遺囑一出,對陸彥川而言,真是五雷轟頂了。


    他因為錯信謝婉寧,不僅錯過了宋卿妤,現在還錯過了爺爺百分之十的股份,等於家庭和事業都毀了!老天爺和他開什麽玩笑?


    “什麽意思?”厲香蘭徹底繃不住了,“所以老爺子最後百分之十的股份,就給了宋卿妤這個外人?”


    “什麽外人內人的,卿卿曾經是我們陸家的兒媳,是彥川鬼迷心竅,被那謝婉寧勾了魂,負了卿卿,這百分之十的股份,理應給卿卿作為補償,”陸老太太說。


    “媽,爸當時一定病糊塗了吧,你知道陸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值多少錢嗎?宋卿妤雖然曾經是陸家的兒媳婦,但是,三年婚姻,她沒有給陸家添上一兒半女的,她什麽功勞都沒有就分走陸氏百分之十的股份,這公平嗎?”


    “你要覺得不公平,你可以現在下去找老頭子說理去。”陸老太太沒好氣地說。


    言外之意,不服你就去死!


    宋卿妤忍不住想笑,之前她和奶奶通話的時候,奶奶說自己快老年癡呆了,她還擔心了許久,今天一看,她覺得奶奶非但沒癡呆,還伶牙俐齒了許多。


    “我也不同意這樣分配!”一直沒出聲的陸建平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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