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西雯很喜歡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大雪紛飛,所見之處都是一片純潔的白色。


    她幼時隻見過插畫裏的雪,電視機裏的雪,別人口中描述的雪。


    第一次畢業旅行的時候,沒人知道她到底有多興奮,她心心念念的東西,終於在重生後得到了。


    那時她以為,那場雪就是她重生後最棒的禮物。


    可到了現如今她卻突然恍然大悟,區區一場雪,怎麽能算一份禮物。


    有的人出生就在雪山之巔,歲歲年年都能看見大雪白頭的樣子。憑什麽對別人來說習以為常的東西,卻要稱作她的禮物。


    現在窗外的鵝毛大雪隨意飄落,填補了山裏的溝壑與田地,何嚐不是填滿了柯西雯那顆空蕩蕩的心。


    大雪下了一周,柯西雯的身體畏寒無法出門,等到風雪停歇的時候,才終於可以由官辰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出門。


    一如她所想那般,冰雪世界何其美妙。


    官辰臨推著她在民宿門口,柯北汐和柯南楓就在兩人前頭打鬧,到處飛的雪球不時砸在陳宣美的身上,引得她也加入了戰局。


    而柯西雯就坐在輪椅上笑著,仿佛自己也身在戰局中。


    “你們可小心點,別砸到阿雯了!”官辰臨一邊為柯西雯攏了攏圍巾,一邊對著打鬧的三人大喊著,“要不然我就告訴馮姨,讓你們兩個小的吃不了兜著走!”


    “啊??那宣美姐就可以砸二姐姐嗎!”柯北汐氣呼呼的說著,漂亮的鵝蛋臉稚氣未脫。


    官辰臨立馬回到,“你宣美姐才不舍得砸你二姐姐!”


    柯南楓和柯北汐一聽,頓時沒了打雪仗的興致。


    三人又圍在了一起,熱熱鬧鬧的開始和柯西雯搭話。


    年關剛過,柯西雯已經25歲了,相對的,官辰臨也已經27了。


    幾人嘰嘰喳喳的說著柯東碩專門為他們買的煙花,說是打算今天晚上要放煙花。


    沒等柯西雯回應,柯北汐已經領著柯南楓和陳宣美去找大哥要煙花了。


    “官官,你不跟著去嗎?”柯西雯看著一旁單膝下蹲,正努力在為自己暖手的官辰臨。


    官辰臨卻笑的如沐春風,“我都27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也沒人規定隻有小孩子才可以玩煙花呀。”柯西雯笑道。


    “可是,我還有比玩煙花更重要的事情。”


    官辰臨將捂熱的手放回去,接著又握住了柯西雯的另一隻手。


    這會兒正出太陽,每天窩在病房裏不出門的官辰臨,也捂出了透白的皮膚。在暖陽的照射下,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帥的太過耀眼。


    明明已經是27歲了,可他卻比剛認識那會兒更高大,更壯實。還有那寬大的肩膀,也更加讓她有安全感。


    “我......好像耽誤你了。”柯西雯眸中閃過一絲愧疚。


    他不隻是變的更加帥氣,性格也越發沉穩了,雖然仍舊可見他當年的溫和,卻終究讓他遺失了多年的正常生活。


    “怎麽突然說這種話。”官辰臨溫暖的掌心緊緊握著她的手,心跳卻不覺漏了一拍。


    “如果你能正常讀完大學,如果你沒有搬到我家隔壁,如果高中你就沒有遇見過我......”


    是否一切都會不一樣?


    柯西雯看著他,眼神中難掩眷戀和不舍。


    如果他們不曾有交集,那麽官辰臨的一生,該是多麽平凡順遂。


    “沒有那麽多如果,遇見你就是最好的選擇。”官辰臨無奈的看著她笑,仍是一如既往的深情而溫暖,“在給我選擇一次,不,百次千次,我都會選擇遇見你。”


    “你就沒想過如果我不在了......”


    “想過啊。”


    官辰臨垂眸,眨了眨眼散去浮起的霧氣,而後再度咧嘴。


    “等你不在了,我就會過上你以為的生活。”


    柯西雯蒼白而幹燥的雙唇不覺抿緊,“還來得及,過上我以為的生活嗎?”


    “當然。”再度抬眸,官辰臨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原來的笑意。


    “等你不在了,我會去考證,去補修學業,我會回到爸媽身邊,然後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我會過的很好,和你以為的一樣好。”


    看著他那雙仿佛會發光一般的眸子,柯西雯笑了。


    像是滿意他的回答,又像是在他的回答中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大石。


    她冰涼的小手顫顫巍巍的撫摸上官辰臨的臉頰,臉上笑意逐漸加深。


    “這可是你答應我的,”柯西雯眼角含淚,釋然般笑的很燦爛,“官官,你答應我的事情都會辦到,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你也一定會做到的,對吧?


    話音未落,官辰臨卻緩緩上前,堵住了她的雙唇。


    隻是蜻蜓點水般的吻,就像那天他們彼此獻出初吻的那次一樣,輕輕觸碰了一下,就急匆匆的分離。


    縱使心中萬般不舍,官辰臨還是隻能強忍情緒分開。


    那天的陽光是整個冬天裏最溫暖的一日,柯西雯的腦子像炸開的蜂窩一樣,嗡嗡嗡的響個不停。


    她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俊臉,心中五味雜陳,一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突然間她想起了多年前那個下個小雪的夜晚,官辰臨在路燈下為她堆的那個胖乎乎的雪人,他就躲在雪人的身後,探頭的瞬間,像上天派給她的精靈王子。


    “今天能堆雪人嗎?”柯西雯突然的問道。


    可今天的太陽很大,必然不是個堆雪人的好時候。


    官辰臨不得不熄滅柯西雯眼中的期待,“等明天,太陽如果小一點,我就給你堆個最大最漂亮的雪人。”


    她緩緩垂眸,眨了眨眼睛,滿臉的失落。


    “今天不可以嗎?”


    “可以,但雪人會化了的。”


    官辰臨將她的雙手捧在掌心,放到自己的嘴巴,哈出了一口熱氣。


    “怎麽手越來越涼了,我們回去吧,去喝口熱水暖和一下。”


    柯西雯喉嚨發緊,卻最終也沒在吭聲,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而官辰臨卻還是一眼看出她的失落,無奈失笑,隻能寵溺的白她一眼,“好啦,等晚上降溫了,我給你堆一個雪人就是了。”


    “要最大最漂亮的!”


    “好,一定是最大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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