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聽到俞燦說我那未曾謀麵的日本母親國文不通時,東條明一忍不住搖頭笑笑,這孩子猜對了,她母親美惠子確實四書五經讀的一塌糊塗。東條明一坦然地承認最開始的話題“是我不配金長庚這個名字。”然後問:“提前畢業為什麽不告訴你長兄長姐?”東條明一仔仔細細翻看這份畢業典禮的邀請信。


    “這是驚喜和秘密!”俞燦得意地說。


    “你還邀請了金敏貞去觀禮?為什麽不邀請照顧你的使館秘書?”


    “他是個耳報神!而且局勢不好,他為官費生張羅學費生活費,很忙……您怎麽變得和金敏貞一樣,那麽多為什麽?我想邀請誰就邀請誰!我不能成為被別人牽著走的動物。”俞燦歪著頭語氣不善地回答。


    “你還在生我氣?好了,別生氣了,之前強迫你辨別不同致幻劑是我的錯,我也不應該拿你的‘秘密基地’作為審問的問題,我太著急了,沒有不尊重和你的約定,我給你道歉。”東條明一聽出俞燦的話外音,開明的起身,鞠躬道歉。


    俞燦想不明白東條明一到底是怎樣的人,就因為內心覺得對不起自己母親,所以來偷偷摸摸當老師的理由也太牽強了,本來還能拒絕,隻是自己在維也納養著華妍和孩子,從未錢緊的俞燦也知道了錢的重要性,因怕兄姐猜疑,不敢張口要更多,好在東條明一在維也納一家私人醫院工作,主動邀請了俞燦擔任醫生助理,每個月東條明一都給俞燦私人醫院裏外籍醫生的薪水。


    為錢折腰,又被東條明一威逼利誘,俞燦認命了,好在東條明一沒有過分的要求,他教知識時嚴厲,可是覺得教導過分時他也會低頭道歉,說他寬容,可每次俞燦參加手術和解剖時犯錯時,責罵從未留情。


    有時練習手術縫合俞燦犯錯,東條明一氣得想用聽診器抽俞燦的手,俞燦背過手調皮說:“醫生的手可是受不得一點傷。”東條明一騎著自行車監督俞燦跑了5英裏,笑看汗流浹背的俞燦說:“醫生的體力可得超於常人。”


    偶爾東條明一也會整些中藥苦湯,說是用俞燦做實驗,可俞燦知道都是補氣養血類,再不就是驅寒降火的,不過用西藥的時候隻有那麽一次。


    “你再整這個亂七八糟致幻劑對我進行實驗,我就……就告發你!”忽而俞燦想到自己和東條明一的“師生關係”不屬於學校係統,隻能放狠話:“我又不是實驗室裏的小老鼠,你知道我回去吐了多久嗎?你再這樣,我會殺了你!”


    “可是你對致幻劑免疫了,不是嗎?人和動物沒什麽區別,延展性和適應性都很強。殺人不是那麽簡單的,三年裏教你實驗教你手術教你打獵,本就成績優異的你還提前畢業了,這裏麵有我的功勞,不是嗎?”東條明一絲毫沒有道歉後的覺悟。


    “別小瞧我,我的手術刀很鋒利,鋒利的刀適合解剖實驗。”俞燦說著威脅性惡的話,可滿眼都是良善。


    “你的手術刀是救人的,我真希望能被你解剖,成為你的研究對象,一定是有價值的,小丫頭。那樣我會覺得自己還有點兒用處,你學校畢業那天我送你一份大禮,慶祝你在我這兒畢業,送一份小禮,這個維也納公寓從今天起是你的了。”


    俞燦不滿這個結果一般隨口問:“敏貞師妹呢?她也畢業了嗎?你一個破房子分給了兩個人,我倆怎麽分?打架嗎?你看熱鬧不嫌事大,對吧?”


    “敏貞比你大,總叫人家師妹!你是醫生,人家敏貞是護理。你們應該是合作關係,又不是上下級!”東條明一笑著調侃,接著說:“她和你這個‘師姐’有樣學樣,逃學出去玩了,我想把她逐出師門!”


    “敏貞是刻苦學習的,不可能逃學,何況我幾乎不……不怎麽逃學。”俞燦說這話信心不足,因為今天是破例逃學來見東條明一的。“我不稀罕你的公寓,留給敏貞吧!我現在不缺錢了。”俞燦憨笑,我就一個要求:“你的公寓牌子改了吧,別叫“bamboo room(竹園)”了,我不喜歡吃竹筍,也不喜歡竹子,更不喜歡你的苦藥湯。”


    “小丫頭,你還挺有‘師姐’的樣子,直接讓給敏貞了?現在不缺錢,你不就是為了錢來我這兒當‘助教’學習的嗎?不喜歡竹子,哈哈哈,邊跑步邊吃‘竹筍炒肉’的虧吃怕了,有陰影了嗎?咳咳,對不起,丫頭哇,別怪我啊,我道歉,我道歉!”東條明一笑得止不住地咳嗽,也不住地道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順手也倒了一碗藥茶給俞燦。


    “你自己心裏沒數嗎?我在你的診所學習當醫生,可不是為了每天早晨學跑步格鬥的,我兄長和家人從來不會因為我體育不及格懲罰我!”俞燦看著草藥茶,皺著眉,接過來放在一邊。


    “醫生體力得比普通人更好,更何況我可不是你兄長,差著輩份呢!”


    “你也不配成為我家人!”俞燦放著狠話,還是於心不忍補充了一句:“充其量算是不太合格的老師,蒙古大夫,江湖騙子!”


    “你再說我還給你綁起來針灸,你信不信?”東條明一似笑非笑的威脅。


    俞燦站起來,警惕看著他,隻不過俞燦手裏多了一把手術刀,東條明一臉欣慰地看著警惕的俞燦,從俞燦手裏拿走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順在手裏的手術刀:“西醫很重要,但有空你自己學學中醫,驗證一下我是不是騙子,中醫之理研究西方之法,你父親俞三爺研究的很好,可惜天妒英才,至於西醫之法探討中醫之理,我不能回答你,中醫學我不夠精通,不配教你了。既然公寓你不要,隨手送你小禮物吧,拿著玩,不準再學抽煙了!從今天開始,你記住,對於你,我隻是一個陌生人。車停在門口了,你快回去上課吧,空閑了多讀經史,少看亂七八糟的精怪俠義、外國花邊故事這種不入流的書。”東條明一將一個金色打火機扔給俞燦,俞燦漫不經心看了一眼打火機上還掛著一個寫著“gold(黃金)”的鑰匙吊墜,仔細研究,這個打火機實際上是個小型照相機,東條明一總有這些稀奇的玩具,隨口問了句:“這打火機隻有我有,還是我和敏貞一人一個?”


    “一人一個!”


    俞燦不滿的撇嘴,轉身走了。


    東條明一盯著看著俞燦的背影,望眼欲穿般仿佛想把俞燦刻在心裏。


    俞燦突然回頭,笑嘻嘻說了句:“畢業典禮見哦!答應你,不會再抽煙啦!之前你寫過的中西醫戒煙的法子,我都記住了!今天從你這兒畢業就收到了這小破玩意兒可不行,記得學校畢業典禮那天,你多帶兩個禮物給我,上次那個藏刀片的手鐲我就挺喜歡,我心情好說不定能把我的秘密分享給你!用致幻劑強迫我可說不出來!”


    俞燦的突然回頭讓東條明一愣了一下,聽著她依然孩子氣的話,無奈笑笑,揮揮手算是默認,也算是告別。俞燦蹦蹦跳跳迎著陽光走到外麵,俞燦,燦爛輝煌,俞家果真把她養成了小太陽,像當年的俞斯末一樣,走到哪裏,都覺得陽光照在了他身上。


    美惠,俞斯末,你們會怪我的吧!你們夫妻要是在天有靈,保佑俞燦,即使未來有苦有難,不會削弱俞燦身上的半分光芒。


    過了好久,東條明一才收回目光,用白色帕子小心擦拭手裏的龍鳳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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