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自己的亡夫和孩子來賭咒發誓,確實是有幾分誠意的。


    這時候,七娘也衝了出來,淚流滿麵的跟著磕頭,“姑娘,七娘願意作證,小人的幹娘真的隻是雇了一群乞丐去要賞錢,絕對沒有安排驚馬那樣喪盡天良的事!”


    薛沉魚打量著她,“七娘,你是李媽媽的幹女兒,我如何能信你的話?”


    “……”七娘巴巴的望著她流淚,也不知該如何辯解。


    “我可以為李媽媽打鬥包票。”薛夫人擲地有聲的嗓音從正堂傳出。


    隨之,她便在何媽媽的陪伴下緩步走出。


    李媽媽看見薛夫人,更是愧疚的連連磕頭,“夫人是老奴對不起您,老奴對不起您這麽多年的信任和栽培!”


    “這件事情你有錯,但不全是你的錯。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眼下的困境。”


    薛夫人說著,讓何媽媽扶李媽媽起來。


    又轉向薛沉魚,“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替李媽媽做保,她是跟賀家有恩怨,但絕不是如此喪心病狂之人,不會連累那許多無辜的人。”


    薛沉魚抒了一口氣,“等我閑下來再來問李媽媽跟賀家的恩怨,當下女兒還有許多事要做,母親先帶三姑娘回去吧。”


    沒錯,薛沉魚本是要直接去濟善堂的,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要先把賀吉祥送走。


    薛夫人看了看身後帶著包裹跟出來的賀吉祥,跟她點了下頭。


    “放心,人在我這兒不會出什麽紕漏的,你先處理賀家的事,若有什麽困難,隨時讓人給家裏遞消息。”


    “女兒明白。”


    薛夫人帶著人從側門走的。


    送她上了馬車,薛沉魚又轉了回來。


    “玉竹待會兒跟我出門;秋華,你待會兒換身衣裳就去慈文院守著,你過去能跟趙姨娘有個照應。”


    “是。”


    “玉梅,待會兒你便去街上打聽打聽,看看今日在街上幫忙控住驚馬的人姓甚名誰是何方人士,人家幫了賀家這麽大的忙,我們不能有恩不報。”


    “冬月你跟玉梨看好院子,不要讓其他人進來。若是二老夫人帶了崔家那邊的消息過來,就讓她先回去,我回來再去見她。”


    四個丫頭都有安排了,隻有李媽媽和七娘還淚眼汪汪的望著她。


    “李媽媽,七娘,今日這事雖然不全是你們的錯,但跟你們脫不開關係,在事情真相未明朗之前,我不關著你們,但你們也先安分守己待著。”


    “這個關頭,就別再給我惹事了。”


    “是。”李媽媽和七娘低下了頭。


    把事情簡單安排完,薛沉魚便帶著玉竹出門,直奔濟善堂的。


    她知道自己這一趟出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回來的,所以要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好。


    方才的大夫是治不好劉氏的,但劉氏不能在這個關口出事。


    她必須把徐大夫請回來。


    但她也不能太容易就把徐大夫請回來了,否則隻會坐實了賀敏之跟劉氏扣在她身上的罪名——明明隻要她去,就能把人請回來,可是她卻不願意。


    她不能給自己留下隱患。


    馬車到了濟善堂門前,薛沉魚便扶著玉竹的手下車了。


    此時積善堂人來人往的,她這身為了辦喜事特意傳出來的紅衣特別的紮眼,藥童見了她,便主動上前打招呼。


    “賀夫人,您又來了。”


    “是,吳小哥,徐大夫可得空,我家老夫人舊病複發,眼下危在旦夕,可否請徐大夫前去診治?”


    被稱為吳小哥的藥童立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可,可師祖他老人家說,不會再上賀家去看診的。”


    抬頭瞧見薛沉魚一臉憂心愁容,便心軟了,“……那,那我幫賀夫人您再去問問師祖他老人家。但不一定行的。”


    “吳小哥願意通傳便是極大的恩德了,有勞。”


    吳小哥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匆忙遁入後麵。


    濟善堂人來人往的,這會兒全都在看著薛沉魚。


    一來,是需要身上穿的這身紅衣太紮眼了,家裏沒喜事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穿成這樣的。


    二來,方才那個藥童吳小哥稱她為賀夫人,而今日京都裏一個姓賀的翰林家家妹妹,才剛鬧出了以石頭當嫁妝充門麵那樣沸沸揚揚的醜事。


    有一些常來濟善堂的,一聽到姓賀的,馬上就聯想到上次也有一個當官的穿著官袍就跑到濟善堂來以勢壓人,那個人也姓賀。


    而且徐大夫還在門前掛出了姓賀不診的牌子,這些不會都是偶然。


    旁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薛沉魚隻當沒事人一般。


    玉竹擋在她麵前,壓低聲音道,“姑娘,徐大夫會不會不肯出診?”


    “會。”薛沉魚低聲道。


    玉竹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知道徐大夫會不肯出診,那還過來做什麽?難不成是為了過來讓這些人指指點點的麽?


    “是啊。”薛沉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玉竹無法理解,也大為震驚,但她還是盡職盡責的跟在薛沉魚身邊。


    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姑娘一個人麵對這些非議。


    屋裏的徐大夫正透過門簾看著外麵的一切。


    隨即,吩咐吳小哥道,“小同,待會兒你便出去告訴外麵那位夫人,就說老夫之前已經說過,賀家人薄情寡幸忘恩負義,我不會去賀家出診,請她不要白費功夫,早些回去。”


    “師祖?”吳小哥震驚,“您不是說這位賀夫人是好人麽?之前還說很喜歡這個晚輩的。”


    是怎麽就不肯去呢。


    “傻孩子,就是因為老夫疼惜這位晚輩,才不能就這麽跟她去。去吧。”


    說話就把吳小哥給推了出來。


    吳小哥一臉沮喪的走過來,“……賀夫人,我,怪我沒把話說清楚,師祖他老人家說……”


    “說他之前已經說過了,賀家人薄情寡幸忘恩負義,他不會去賀家出診,請您不要白費功夫,早些回去。”


    “怎麽會……”薛沉魚像是受到什麽沉重的打擊,恍惚地踉蹌了倒退幾步。


    玉竹連忙扶住她:“姑娘,您沒事吧?”


    吳小哥見狀也想上前攙扶,但奈何男女授受不親,他不便出手,便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後去。


    “賀夫人,我家師祖真是如此說的,我也愛莫能助,還是早些回去,另請高明吧。”


    “多謝吳小哥。”薛沉魚渾渾噩噩的往外走,卻是自顧自的念叨著,“家中老夫人的病就是徐大夫治好才能控製住的。……”


    “如今滿京都的大夫都要請遍了,都說沒有辦法,隻能來徐大夫這兒碰碰運氣。……”


    她說著,就在門口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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