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遠了。


    賀敏之頗為不滿的盯著薛沉魚,“你就不能再去請一請徐大夫麽?”


    她可是侯府的嫡女,之前她就能請來徐大夫,沒理由如今請不來。


    她也想啊。


    薛沉魚沉吟了片刻,她想跟賀敏之和離,若劉氏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對她便是大大的不利。


    她如今已經不管賀家的事,任由賀敏之和季敏柔在賀家折騰,尤其是賀如意婚事這事。


    季敏柔眼高手低,目光短淺,賀敏之讓她辦婚事,賀家勢必出醜,而那些事她跟都毫無幹係,她可以都撇得幹幹淨淨。


    甚至還可以寡婦私通的罪名逼著賀敏之跟她和離。


    可鬧成這樣,劉氏病的都要死了,她少不得要受拖累。


    若是劉氏再撐不住一命嗚呼了,她這個時候非但沒辦法名正言順的跟賀敏之和離,還得給那老太太守孝。


    她必須做些什麽。


    “徐大夫那邊我會盡力想辦法的,但我不能保證。”


    “你之前明明……”就能請到的,如今為何要推脫?是不是不願意去?


    “賀大人!”薛沉魚打斷他,“你自己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我沒有陛下那樣讓人不能拒絕的權利。”


    “……”賀敏之理虧的閉了嘴。


    “賀大人與其在這兒給我甩臉子發脾氣,不如好好想想,經過今日之事,令妹以後要如何在崔家立足,外人又會如何看賀家吧。”


    她是沒功夫在這兒跟他拉扯的,捏了捏眉心,帶著丫鬟離開。


    而賀敏之經過她的提醒,也終於反應過來,婚事他全權交給了季敏柔。


    若是按照原來商量好的辦,怎麽可能會弄到今日這個地步?


    光是如意的嫁妝,就明擺著是有人動了手腳。


    今日這樣的情形,肯定跟柔兒脫不開關係!


    “你,薛氏,你能不能幫我?”賀敏之追了兩步。


    薛沉魚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賀大人這是相信我了?”


    賀敏之噎了一下,“我,沒有不相信你。但我必須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怕我費力不討好。賀大人,你可是人中龍鳳,又有翰林之才,我相信隻要你稍微出手,便輕易能弄清楚其中關節了。”


    說完,她微微頷首,便抬頭挺胸的走出了慈文院。


    她才不要去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就讓賀敏之親手查出,跟他在書房裏荒唐的柔弱表妹都幹了些什麽,才有好戲看。


    賀敏之被她臊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


    院子裏,小草竟一直在等著。


    大熱的天,這會兒是中午,她站在大太陽底下曬得汗水直流,卻是沒走。


    “夫人,妾想去看看老夫人,可方便否?”


    “去吧,我還要去一趟濟善堂,裏麵是要有人照應的,你去幫忙看著。”薛沉魚說著,笑了下,“趙姨娘的心意,是要讓大人好好看看的。”


    小草眼神一亮,立馬就明白了薛沉魚的意思。


    “妾多謝夫人。”小草行了個禮,按下麵上喜色,便憂心忡忡的往裏走。


    方才她看見季敏柔是哭著跑回房間去了,眼下屋裏那老太太躺著,二姑娘出嫁了,這會兒老太太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是她表現的好機會。


    而且她也有私心,季敏柔辦婚事肯定貪了不少,方才裏麵說話他多少聽到一些,如果是讓賀敏之自己去查,他不一定會認真,所以她得再推一把。


    一定一定要讓賀敏之明白,能跟他在書房荒唐度日的季敏柔,是個貪得無厭的東西。


    待進了屋,賀敏之看見是小草,臉又拉了下去,“誰叫你來的,你來這裏做什麽?回你自己屋子裏呆著。”


    一個姨娘跟著湊什麽熱鬧。


    小草誠惶誠恐的跪下,說道:“大人,是夫人叫我來的,夫人是怕老夫人這裏有什麽需要,單靠黃媽媽她們,要給老夫人喂藥什麽的人手不夠。”


    “大人您雖然是老夫人的親兒子,但男女授受不親,不如我們女眷方便一些。眼下老夫人這個情形,多個人幫忙照應著總是好的,您說是不是?”


    賀敏之“嗯”了一聲,勉強認可了這個說法。


    心裏卻忍不住暗自竊喜,薛沉魚表麵上說不管他,實際上心裏還是關心他的。


    ……


    薛沉魚要是知道賀敏之的想法,非得當麵啐他一句不可。


    這會兒她徑自回了芙蓉居。


    雖然賀家倒大黴了,可她依舊沉著個臉,沒有半分愉悅。


    她是想讓賀如意出醜,可那樣用快馬衝撞送親隊伍的餿主意,萬一出了人命可怎麽辦?


    她知道李媽媽早出晚歸的雖然是在辦她的事,但也是在辦一些其他的事,但這件事太過分了。


    李媽媽這會兒就跪在芙蓉居的院子裏。


    看見薛沉魚回來,李媽媽連忙跪行上去,“姑娘恕罪,姑娘,此事都是老奴安排不周出了紕漏,老奴該死。”


    薛沉魚走得極快的腳步停下來,定定的看著頭上有銀絲,被曬得滿頭大汗的李媽媽。


    她平日裏沉默寡言,辦什麽事都嚴格按照規章製度辦,是在嚴肅不過的人。


    可拋開那些固有的印象看,實際上李媽媽這人生得一臉敦厚,若不是總一臉麻木的樣子,看起來該是個好相處的長輩。


    “李媽媽,我雖然不知道你跟賀家有什麽恩怨,但你想向賀家複仇,我也從未阻攔過你。可你這樣做,是想置我於何地啊?!”


    “那馬橫衝直撞的,萬一出了人命可怎麽辦?你可有想過這個?”


    “你怎麽能因為自己要報仇就完全不顧其他人死活,那馬若不是有人及時攔了下來,當時界麵上全是人,老少爺們都有,根本不知道要撞死傷多少人!”


    “驚,驚馬了?”李媽媽一臉震驚。


    她隻聽說賀如意出嫁的隊伍出了意外,嫁妝倒出來一半都是石頭,成了天大的笑話。


    “姑娘,老奴確實是因為個人和賀家的恩怨暗中安排了,但驚馬衝撞隊伍的事真的不是老奴安排的!”


    “老奴已然是要挨罰的,但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老奴斷不可能做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李媽媽為表誠意,狠狠的在青石板上磕頭,“老奴一開始安排的是一群乞丐,讓他們去跟新人要賞錢,但我沒想到會出這樣的紕漏。”


    薛沉魚沉吟了片刻,“驚馬真不是你做的?”


    “真的不是,姑娘。老奴願對天發誓!”


    李媽媽說話就舉著手對天發毒誓,“老奴李蘭,倘若今日賀家送嫁隊伍驚馬之事是我所為,就讓我不得好死,泉下的丈夫兒子也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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