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甚至還故意請旨,去了西北。沒想到那時候剛好遇到叛亂,便又耽擱了幾個月。”


    薛沉魚皺眉嫌棄道:“所謂愛妾,能這麽不聞不問的,也未必有多放在心上吧。”


    既是愛妾,又為何能做到幾個月不聞不問。


    不過是篤定她跟家裏鬧翻了,除了他這裏再無他處可去了。


    “陳國公做的的確是挺過分的,自己的妻妾再怎麽樣也不能也不管她去了哪裏。”薛夫人也是女子,對此也頗有感觸。


    “不過,這或許是他的報應吧,等他回來時,才得知柳氏早就去世了。孩子都已經快半歲了。”


    薛沉魚咋舌。


    原來柳氏出走時已經揣了將近三個月的娃娃,回了河東之後又後悔了,還跟家裏的老父親打賭,說陳國公過不了多久就會來找她。


    可惜,陳國公卻不聞不問,後來她實在坐不住了,還給陳國公來過信,他也沒回信。


    後來她又差人回京都打聽消息,又得知他的正妻懷了孕。


    正室知道打聽消息的是人柳氏派來的,因為拈酸吃醋,便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打聽消息那人回去雖然也遮遮掩掩的,但畢竟是獨自回去的,沒能帶回陳國公,柳氏便確信陳國公的確是厭棄了她。


    憂思成疾之下,孩子七個多月就早產了,還差點一屍兩命。


    最後幸好是遇到高明的大夫,將母子救了下來。


    可沒過多久,柳氏還是鬱鬱而終。


    隻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


    陳國公知道這些就瘋了,差點將國公府鬧了個天翻地覆。


    當然,陳國公那會兒還不是陳國公,隻是國公府世子。也正因為如此,想休妻沒能得逞,但是從此夫妻離心。


    所以陳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才會比大公子小了好些歲數。


    而河東柳氏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唯一女兒的孩子落在陳家,雖然讓他姓了陳,卻是從小在河東養大,陳國公府的一粒飯都沒吃過。


    薛沉魚好奇道:“母親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因為當時救下他們母子的,正是咱們濟善堂那位醫術高超妙手回春的徐大夫啊。”


    薛沉魚:“……”


    天底下的事當真就這麽巧麽?


    不過,她不覺得這是對陳國公的報應,真要是報應就應該讓他實際的付出點什麽,而不是榮華富貴一生,說起來還讓人唏噓他同事愛妾。


    倒黴的分明是那位柳氏。


    “這世道拚了命的把女子控製在內宅,不如他們走出門去闖出一片天,想讓女子隻依附於男人而活,可男人當真就靠得住麽?”


    “多少人連自己親生的父親都靠不住,又如何能指望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救她於水火?”


    這話薛夫人答不上來。


    她與武安侯多年夫妻,也琴瑟和鳴。但世間如他們這樣的夫妻又有多少?


    稍有點錢財在手的男人都是娶了嬌妻又想美妾,底層那些飯都吃不飽的,不也惦記著村裏死了丈夫無處可依的寡婦麽?


    “也是難為你了。”薛夫人拉著薛沉魚的手,滿眼都是心疼。


    那些個道理,也是她一點一點悟出來的。


    可魚兒才這個年歲,便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她在賀家過的有多難。


    “魚兒,娘知道你有自己的成算,但是,你若是真心想和離,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那一家人全不是善茬。”


    “阿娘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薛沉魚甜甜一笑。


    因為重生這事太過荒謬,她既不能對娘說前世的事,也沒法兒說自己的計劃。


    “好,你若是有什麽難處,隨時跟娘說。”


    薛沉魚猶豫了一會兒,“確實是有些難處的,最近手頭上有些緊。”


    薛夫人愣了下,第一反應就是她做什麽作奸犯科的事了麽?她總不能養兵了吧?


    這個念頭雖然也就一閃而過,因為確實太過荒謬了。


    “魚兒你,你做什麽去了?!”


    當時女兒出嫁,薛夫人是給了無數錢財的。


    不止給了她海一樣的奇珍異寶,還有十幾萬兩的銀票,更不用說那些鋪子的收入都是定期存在錢莊她的賬戶上的。


    隻要拿對牌就能去取。


    那些錢,便是在她賀家花一輩子都花不完的。


    這麽快就手頭緊,如何能讓人不懷疑。


    “阿娘,事到如今女兒也不敢瞞著你了,今年入夏南方怕是會有一場大旱。”


    “這才幾月份,你怎麽知道南方要大旱?”


    薛沉魚沒答,又徑自道,“女兒備了些糧食,手上能動的三十幾萬兩都花出去了。”


    “但這兩日我又翻來覆去的想,光囤糧肯定是不夠的,大旱必成災,到時候藥材也肯定緊俏。我原本還想等一等,看各家鋪子的結餘,但如今時間不夠了。”


    薛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卻不說她為何知道南方大旱,就是那句手上能動的三十幾萬兩都花出去了,就差點把薛夫人嚇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三十幾萬兩啊,你,你都花出去了?!”


    “是,還請阿娘出手相助。”


    薛夫人扶額,她覺得自己方才那句有難處隨時跟她說,說早了。


    “你這丫頭膽子是真大呀,幾十萬兩的事自己就拿主意了,再怎麽著你也跟阿娘商量一句啊。”


    薛沉魚無辜的眨了眨她漂亮的大眼睛,“可先前我一直沒有想好如何能跟阿娘開口。”


    “如今想好了?”


    “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阿娘縱是知道,也隻能罵我幾句了。”薛沉魚理所當然的道。


    “你,你這是要把我氣死啊。”薛夫人忍不住捂著心口演了起來。


    薛沉魚也順著她趕緊說了一些軟話好聽話。


    像什麽“阿娘全天下最好的。”


    “阿娘是全天下最美的阿娘。”


    “我的阿娘聰明又有大智慧,一定會支持我的。”


    好家夥,這丫頭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薛夫人也演不下去了,無奈的問她,“你可否跟阿娘說一句實話,你究竟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南方有大旱?”


    “我若是編了瞎話,阿娘無論如何都會信的,但我不想編瞎話騙您。”


    薛沉魚說著起身給薛夫人跪下,“阿娘,女兒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但請恕女兒此時無法原原本本的告訴您。”


    薛夫人盯著她看,從她眼裏看到的,自始至終都隻有堅定。


    沒有一絲怯懦逃避。


    良久。


    薛夫人歎了口氣,“好,阿娘會傳信南方各郡的商號,讓他們就近購進米糧和藥材。”


    “多謝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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