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離開王家後,沒有再坐馬車,而是步行帶著一眾人前往大理寺。


    這是自太子出事五年來,她第一次以喬惜的身份,這樣高調的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看熱鬧的一眾百姓,除了探究王家的事情外,難免會議論她的病情。


    “這朝陽郡主瞧著身體康健,不似病了多年的人啊?”


    “疆北王身邊不是有個能替他解毒的大夫嗎,興許是那大夫治好了朝陽郡主。”


    喬裝成老翁的永壽道,“噓,我聽我那老婆子娘家侄子的三姨家的小姑子的相公的表弟說……”


    他朝四周看了看,旁邊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百姓催道,“你倒是說啊。”


    用八卦吊人胃口很缺德的好麽。


    永壽以手護唇,操著地道的京城口音,低聲對身邊幾人道,“我那老婆子娘家侄子的三姨家的小姑子的相公的表弟,是前些日子剛從疆北回來的。


    聽說,這朝陽郡主成婚時,疆北城門施粥,朝陽郡主也是露了臉的,身體好著呢,壓根就沒病。


    在京城病的殿門都出不了,咋的一離京人就好了?


    難道這滿京城的大夫,還有宮裏頭那些醫術精湛的太醫們,都比不上疆北王身邊的大夫?


    以老漢看啊,隻怕這裏頭的彎彎繞子多著呢。


    可憐喬家世代替大佑鎮守邊疆,最後滿門戰死,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姑娘,還活的那般艱難,造孽哦。”


    “你這死老頭子,不要命了,又敢對外胡咧咧。”


    永壽的耳朵忽然被人擰住,竟是一身形高大,滿臉橫肉的老婆子。


    老漢永壽忙告饒,“當家的,輕點輕點哦,老漢不是前半輩子托喬家的福,過了多年太平日子,這才替朝陽郡主和喬家抱不平嘛。”


    “你抱不平有個屁用,人家郡主認識你是誰,再說了,她挨欺負被人算計,關我們小老百姓什麽事?”


    老婆子眼睛一瞪,連帶著幾個和永壽說話的百姓都給瞪進去了。


    罵道,“你們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還有空在這看熱鬧,自己幾斤幾兩沒數嗎?


    真是一群鹹吃蘿卜淡操心的無能玩意兒,還真指望你們能幫上那孤女不成,混蛋東西,跟我回家去。”


    說罷,就扯著老漢永壽的耳朵,罵罵咧咧走的飛快。


    永壽似無法掙脫,嘴裏歎道,“哎,是我無用,由得你這悍婦當家,連良心都丟了……”


    被罵的那幾人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氣得要命。


    什麽叫他們過不好自己的日子?


    什麽叫他們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憑什麽罵他們無能玩意兒?


    還有,這大佑的百姓都得了喬家的庇佑,如今知道朝陽郡主被欺負了,那老婆子是怎麽做到有溫度的身體,說出這樣冷硬如寒冰的話來的?


    幾人被老婆子罵得心裏不忿,紛紛抱怨起來。


    原本沒聽清老漢說什麽的,見此,愈加好奇,紛紛問道,“那老頭說什麽了啊。”


    看那老婆子的緊張樣,怕是有驚天大瓜。


    被罵無能的幾人,彼此對視一眼,血性一上來,便將永壽說的話說了出來,還讓大家幫忙傳出去,算是為喬家孤女討個公道。


    老婆子不是說他們沒用嗎,他們偏要讓那老婆子瞧瞧,他們小老百姓也是能幹事的。


    再說了,他們可沒老婆子那般沒良心。


    但也有保持理智的人,問了句,“我們也不知老漢說的是不是真的。”


    做男裝打扮,一直沉默的小滿怯怯地舉了手,她掐著嗓子學著太監的調調,“我聽說,是我聽說的啊。


    昨晚朝陽郡主一進宮,就被曹總管欺負了,好在有疆北王護著。


    不過啊,等她們歇下後,曹總管又借口說宮裏出了刺客,帶著人去搜朝陽郡主和疆北王的屋子。


    這還不算,搜完屋子,還要搜兩人的身,將他們當賊似的。


    按說這朝陽郡主也算宮裏長大,二皇子回宮更是回了家……”


    後頭的話,她沒繼續說,但大家都明白,兩個回家的人,在自己家被奴才欺負了。


    小滿好似很害怕的樣子,四周瞅了瞅。


    “聽說疆北王當時也懷疑朝陽郡主的病,裏頭有貓膩。


    疆北王能幫我們打走蠻族,肯定不是傻的,定是看出什麽才這樣說。”


    她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表現的嗓子很正常的樣子。


    對眾人補充道,“我也是聽說的,不知道真假。


    就是覺得剛剛那大爺說的挺有道理,做人不能沒良心。”


    眾人明白她言外之意,所以,她才冒險將宮人的秘密透露出來。


    至於她的身份,大家心知肚明,麵白無須又一副尖鴨嗓子。


    宮裏的小太監嘛。


    這真實度比剛剛那老漢的強多了。


    “走不走,晚了要挨訓的。”眾人便見另一個瘦高少年扯著小太監的衣服。


    小太監討好道,“再聽會嘛。”


    瘦高少年不滿道,“誰都像你這麽傻,什麽情報都敢說。”


    “你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


    一個年輕小夥子氣道,“誰還沒點正義了。”


    他亦瞅了瞅四周,雙手招呼大家低頭,“喬家出事那年,我八歲,得罪了繼母被她半夜趕出來。


    沒地方睡,便打算去喬家後門窩一晚,結果,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


    喬家雖世代鎮守疆北,但在京城亦有宅子,由喬家忠仆打理。


    有討食的百姓到了,他們都會給些糧食,遇上無家可歸的,也會允他們在門簷下留宿,還會借些禦寒之物。


    這是喬家先祖留下的規矩,京城人都知道,大家都催著年輕人繼續說下去。


    “快點說,看到了什麽?”


    “是啊,快說,究竟是看到了什麽?”


    年輕人冷笑一聲,“宮裏的馬車,馬車邊上跟了不少太監宮女。”


    “什麽意思?”


    年輕人臉上有窺破天機的得意,但轉瞬變成憤怒,“那一晚是喬家出事消息傳到京城的前一晚,明白了吧?”


    見一眾人瞪大了眼,尤其是高瘦少年,冷淡的臉上都出現了探究之色。


    他自己就解釋了,“也就是說,喬夫人還不知道喬家人出事,大半夜的宮裏就有人到喬家了。


    第二日,喬家戰死消息傳來,喬夫人當日就大受打擊吐血死了。”


    小滿按捺心中激蕩起伏,平淡道,“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啊?”


    雖說宮裏入夜就落鎖,尋常人出不得,但若有貴人與喬家交好,得了皇帝允許,夜探喬家,也不是不可能。


    年輕人這會沒賣乖子,“那轎子走後沒多久,喬夫人就到了後門。


    她給了我一錠銀子,說,孩子,快走吧,切勿讓人發現你今晚在此,對誰都別說。”


    喬家從不趕人。


    她那晚的反常隻能說明,喬夫人察覺流浪在喬家附近的人會有危險。


    誰會對個流浪兒下手,自然是那宮車裏的人不希望有人知道,那晚有人去了喬家。


    年輕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還記得嗎?喬夫人死後,喬家的幾個忠仆也殉主了。”


    他那時雖然隻有八歲,但是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說,一個弄不好會死,還會連累家人。


    可如今他爹死了,家裏就剩惡毒繼母和她的兒子,他還怕什麽連累家人呢。


    他恨恨道,“我一直懷疑,喬夫人不是傷心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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