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多疑,許是擔心賜婚一事出變故,便讓傳旨隊伍兵分兩路。


    一路明,一路暗。


    即將到邊疆的則是給蘇鶴霆傳旨的隊伍,在明。


    另一支給疆南季川那邊下旨的,則在暗,喬惜暫無他們的消息。


    她打算先對付明麵上那支隊伍。


    “許安,讓人去監獄或者牙市找幾個蠻族人來。”


    蠻族入侵時,有不少蠻族人搬來了大佑,蠻族大敗撤離後,一些來不及走的蠻人百姓則被留下。


    想要找幾個蠻族人不難,許安當即吩咐下去了。


    “你想扮作蠻族人,搶劫傳旨隊伍?”


    喬惜頷首。


    她的確是這樣打算的。


    “可被擊敗的蠻族又突然出現在大佑,會不會造成百姓恐慌?”


    喬惜道,“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法子。


    飛鳥盡,良弓藏,蠻族在大佑肆意橫行時,朝廷需要疆北軍,蠻族被擊退,他們又容不下人家。


    若朝廷真信了是蠻族又潛入了大佑,對疆北軍來說是好事,至少不會被急著過河拆橋。


    至於百姓,也該有人提醒他們,這太平是如何得來的。”


    於她個人來說,蠻人出現,皇帝就不會催著她快些殺蘇鶴霆。


    她又能多拖延些時間。


    有外患,有些人內鬥的心思就會歇一歇。


    許安點頭,“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不過到時少不得有人譴責蘇鶴霆戍邊不稱職,他會不會怪你?


    還有皇帝若鐵了心賜婚,你們這次搶了,他回頭還可以重新擬旨。”


    “那就再搶,至於蘇鶴霆……”


    喬惜想了想,“蘇鶴霆大抵不會在意這些。”


    若他在意,就不會任由皇帝誤導百姓傳他殘暴之名。


    “且,疆北王是疆北的百姓擁護的,朝廷並沒給他俸祿和軍餉,他們沒資格罵他。”


    許安沉默了。


    良久,他問,“你對蘇鶴霆評價頗高,你在為他打抱不平?”


    喬惜垂眸,“我在為真正守護百姓的好官抱不平。”


    諸如喬家。


    蘇鶴霆對百姓的維護,讓她看到了喬家人的影子。


    官道上。


    一行千人隊伍正緩緩前行。


    “吳公公,還有半日便到疆北地界了,那邊的路不好走。”


    一禁軍對馬車裏的人道,提醒對方多墊些墊子。


    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發福的胖臉,“這都是什麽路,朝廷每年撥銀子修橋鋪路,他們就是這樣糊弄陛下的。”


    這一路顛簸的他早就不耐煩了,聽說疆北路況更差,怨氣飆升。


    禁軍頭領附和道,“您說的是,等回去您便將一路所見告知陛下,權當替陛下微服私訪了。”


    話是如此說,但他心裏清楚,皇帝這些年哭窮,哪裏還有什麽銀錢下撥,至於疆北,據他所知更是一文錢都沒給過。


    被恭維能代替陛下,吳公公心裏頗好受些。


    疆北王惡名在外,自立為王後就不曾入京朝拜過陛下,更不曾納貢,朝廷的郡主說搶就搶,和朝廷關係實在微妙。


    如今陛下要給他賜婚,還不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聽說那是個一言不合就要砍人腦袋的土匪王。


    這實在不是一趟好差事。


    可難得曹英最近被陛下不喜,他才有出頭的機會,若這趟差事辦好了,以後說不得就能取而代之,成為陛下的心腹。


    吳公公摸了摸自己粗壯的脖子,心裏歎了句,富貴險中求啊。


    但願那惡霸能識像些。


    剛這樣想,便見一騎匆匆跑來,馬蹄揚起塵土,吳公公吸了一嘴灰,氣得大罵,“鬼追來了麽,這樣冒冒失失。”


    那禁軍驚慌下馬道,“不是鬼,但比鬼更可怕,是蠻人,好多好多蠻人。”


    眾人聞言皆是臉色一變。


    蠻族占領疆北那些年,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皇帝派去禦敵的將軍,第一仗就戰死了,腦袋丟進油鍋,屍體當眾被大卸八塊。


    這樣凶殘的種族,沒人不怕的,也就是因此,大家更相信關於蘇鶴霆殘暴的傳言。


    不是比蠻族更凶悍,他怎麽能趕走蠻族。


    禁軍頭領心裏也是一慌,問道,“這裏怎麽會有蠻人,你沒看錯?”


    無須對方回答,因為他已經聽到無數的馬蹄聲,以及蠻族特有的囂張十足的叫喊聲。


    禁軍拔刀備戰。


    喬惜帶著樓辛一千人,皆做蠻族打扮,縱馬到了傳旨隊伍前。


    許安找來的幾個蠻族人,在隊伍之首,對著吳公公一行人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


    禁軍頭領和吳公公不曾與蠻人接觸過,哪裏聽得懂蠻族話,一臉懵。


    禁軍頭領沉聲道,“你們想做什麽?”


    喬惜學著蠻族人講大佑話的調調在線翻譯,“給錢,反抗,殺!”


    終於聽懂了,原來是打劫的。


    雖然心裏犯怵,但朝廷的尊嚴得維護。


    吳公公一路被禁軍頭領恭維,自詡是這一隊的頭頭,尖著嗓子強裝鎮定道,“你們蠻族如此囂張,竟敢在我大佑打劫,你們可知我們是誰?”


    喬惜不屑,“管你是誰,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畢,一把蠻族人常用的彎刀朝吳公公揮了過去,禁軍頭領忙用刀擋開。


    雙方開打。


    可禁軍平時守著皇宮,養尊處優,哪裏是樓辛這些人的對手。


    一刀一個。


    沒一會兒,傳旨隊伍就被喬惜等人團團圍住。


    喬惜十分囂張的用長戟指著吳公公,“老大說,那個胖子最肥最囂張,先搶他。”


    樓辛得令就飛了出去,將吳公公提溜出來,三下五除二,吳公公就被扒得隻剩一身中衣。


    他忙雙手捂著襠部,“好漢饒命,不能再扒了。”


    再扒最後的尊嚴都沒了。


    樓辛本想著這中衣扒走,還能分給百姓,想到喬惜一個女的,看他們光屁股蛋子不雅,隻得作罷,但鞋襪卻沒給他留下。


    吳公公光著腳,夾著腿,欲哭無淚。


    有心想罵幾句,可看看地上被殺的禁軍屍體,罵人的話默默咽回了肚子裏。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樓辛帶著人,像蝗蟲過境一樣,將他們所有的東西搜刮一空,連禁軍的刀都被清繳了。


    地上屍體身上的東西也沒落下。


    “死人的東西都不放過,果然是野蠻人,好在,聖旨被他藏在馬車車軸裏,沒被他們發現。”吳公公心裏安慰自己。


    可下一瞬,他便看到那些人點燃了他們的馬車。


    大火燒起,那些囂張的蠻族人,一邊放肆大笑,一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麽,期間吳公公好似聽到他們提到季川。


    等馬車變成灰燼,那些人帶著他們的東西囂張離開後,吳公公問禁軍頭領,“他們剛剛是不是提到季川?”


    蠻族話與大佑發音有些出入,吳公公不確定自己聽得對不對。


    禁軍頭領也聽到了,問道,“難道是季川和蠻族勾結,放了蠻族入境?”


    吳公公在宮裏幾十年,比禁軍頭領知道的更多些,隱隱知道季川是皇帝的人,他猜道,“他們可能是要打劫季川?”


    “那要不要通知季川?”


    吳公公看了眼和自己一樣,被扒拉幹淨的一眾人,先想想怎麽活命吧,這裏是疆北,到了晚間沒衣物取暖是要被凍死的。


    卻不知在他們拚命趕路時,有人悠閑的跟著他們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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