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雪回到工位上,長舒了一口氣,翻動文件夾時,動作中夾著怒氣。


    董禾什麽意思?


    冷處理?


    她看著名單上的幾所學校名字,大致設計了個采訪計劃。


    “精英國際...”


    “二中、五中...?”


    楊春雪猛地坐直了身體,目光死盯著上麵的五中。區級賽的第三名,雖然無緣總決賽,但她如果沒記錯的話。


    之前連環車禍在現場幫忙的小孩,就是這個學校的!


    他們的專欄也不是誰都能上的,光區級賽,就有七個賽區,要是前三名都采訪個遍,那等她寫完稿子,總決賽都開始了。


    她拾起筆,在自己的日程本上添加了幾個目的地。


    其中,五中——褚衡,這四個字,被她用筆重重勾勒,一連圈了數圈。


    “華哥,今天應該還來得及,咱們去一趟五中。”楊春雪將本子和錄音筆塞進包內,躬身從桌下拉出了一雙低跟的小皮鞋。


    由於太著急,她穿好鞋準備走時,後腦勺直接撞在了桌子上。


    “著啥急,沒事吧?”


    “沒事沒事!”


    ......


    五中,教務處。


    王濤坐在工位上,陳凱則坐在他對麵的會客椅上。


    桌麵上的茶杯內,熱氣早已經不再上升。


    隨著牆上的時鍾不斷轉動,王濤這心裏,跟螞蟻在啃沒啥區別。


    半個小時前,電台的楊記者就說要過來,等了這麽半天,怎麽還不來呢。


    王濤負手不斷踱步,唯餘陳凱,靜靜坐在位子上,像個石塑雕像一般。


    “主任,您別晃悠了。”


    “眼暈。”


    王濤頓了頓,翻看手上的腕表,又取出了手機,站在窗邊不斷眺望。


    “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


    “喂?王主任,我馬上到,還有一個紅綠燈了。”電話那頭是楊春雪的聲音。


    接下來的時間,王濤如坐針氈。


    這次采訪,是來之不易的正麵播報,他可得認真對待,好好把握。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王濤一個箭步上前,臉上堆著標準版的待客笑容。


    “主任,咱們自己人,沒必要這麽客氣吧。”沈白撇了撇嘴,抬手拍了拍王濤的肩膀,一個閃身,直接鑽進辦公室。


    王濤仍舊扒在門框邊,不斷張望著外麵的走廊。


    依舊未見楊春雪的身影。


    這間辦公室來的多了,沈白也不見外。他悠哉地坐在了王濤的位子上,雙腿交疊,手上還盤玩著王濤的手串。


    “嘿,你小子,倒反天罡了是吧。”王濤指著沙發,“你上那邊坐著去。”


    沈白五指一張,手中的小葉紫檀套在他的手腕上。隨後,他極不情願地挪到了沙發的空位上。


    “啊~”


    沈白抬手打了個哈欠,“這記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會來。”


    “她再晚點到,我們幾個都放學回家了。”


    話音落下,辦公室一連進來了三道身影。褚衡、翟誌曉、吳桐。


    屋內瞬間擁擠起來。


    化學小隊散則四怪胎,合則村口情報站。也不管老師在不在,直接開始聊起了天。


    “我跟小白哥,我們兩個,馬上要一起踏上新的征程了,你們可就羨慕去吧!”翟誌曉摟著沈白,神秘兮兮說道。


    “不就是冬令營?”吳桐輕哼一聲,滿不在乎,“要是我沒保送,我也去。”


    啪啪啪——!


    掌聲響起。


    沈白快速鼓掌,心底對吳桐這種,麵不改色還能裝杯的人十分敬佩!要是他有這臉皮厚度,做啥事都能成功。


    “吳桐啊,你還是得沉澱,你看人啞巴。”


    “切~”


    沈白看著不斷踱步的王濤,輕笑一聲:“主任,歇會吧。那記者大姐,說不準啥時候到呢。”


    話音未落,


    辦公室門被人敲響,楊春雪和華哥終於出現。


    一踏進屋,楊春雪便一記眼刀射向沈白。如果沒聽錯,這小孩剛才叫她記者大姐?


    “啊呀!楊記者,你可算來了,我們等你們半天了。”王濤迎了上去,滿懷期待,“咱們開始采訪吧,先從哪部分來?”


    楊春雪瞥了一眼沈白,又看向了王濤。


    她雖然不是資深記者,但也有職業素質。工作為先...至於這個沒禮貌的小孩,等會再說。


    哢嗒——!


    攝像機被架起,褚衡和陳凱單獨出鏡,其他人撤出了畫麵範圍。


    楊春雪翻開手中的記事本,按照自己之前設想的問題,開始一一提問。


    ......


    隨著太陽西墜。


    針對上次連環車禍的采訪,終於被楊春雪給拿下。她又看了一眼化學小隊的其他幾人,吩咐著華哥將機器收起,改為了錄音筆采訪。


    “咳咳...我先來問問這位沈白同學吧?”


    楊春雪手上翻動著一疊文件,上麵是沈白過去兩年的學習成績。隨著目光不斷掃過,她心尖一顫。


    這種差生,竟然還能被送進競賽?


    這不是赤裸裸的黑幕嗎!


    她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把這個沒禮貌小孩,還有背後的保護傘一並揪出,放在公眾號上大肆播報。


    沈白掃量著楊春雪,記憶忽然重疊。那天食物中毒的采訪,也是她來五中采訪的。


    “沈同學,能否聊一下,你的成長環境,比如你的家庭?”楊春雪靠在椅背上,一雙美眸,凝視著沈白。


    這個問題一出,沈白輕笑一聲,“我的家庭很簡單,沒什麽好聊的。”


    “那你覺得,在你學習的道路上,父母對你的助力大嗎?”


    沈白的手不斷摩挲著那串小葉紫檀,沉默良久,“他們對我的助力不大,或許說,我學習最大的助力,在這。”


    說完,他看了看了褚衡一眼,“我的小老師,他是我進步路上的一盞明燈。”


    楊春雪一愣,提出了更尖銳的問題。


    “我看到你之前的成績,都不是很理想,更神奇的是,你之前並沒有化學這個科目。”


    “那你是,怎麽獲得機會,參加這種有保送性質的競賽呢?”


    “在學校裏,是不是有哪位老師,給你開了綠燈?”


    話音漂浮在半空中,久久未散。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這屋裏沒有一個蠢人,誰也能聽懂這話的弦外之音。


    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在了楊春雪的身上,幾乎要將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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