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迪克斯走向桑蘭德皇室庭時,所表現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快的。而他將麵對的,卻是一個滿臉陰沉的國王。


    “為什麽。”這個封閉的房間裏,隻留下了他們君臣二人。他們算是患難之友,相互為對方流過血,拚過命;可是當海澤得到微迪克斯違規使用積分舍終端的情報時,順著線索暗中調查,卻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一直以來,他都在做著嚴重危害斯坎迪拿的事情,那個曾經的忠心衛士,成為了一個叛國賊。


    海澤憤怒的將桌上的紙張和金屬小零件一把扔到了地上,質問著他:“你還有什麽不滿,難道是我也奚落了你嗎究竟是為什麽!”


    說實在的,海澤對於急劇渴望關懷的內心已經有著厭倦了。他並非不能理解,自己作為一麵旗幟的作用,但是他不想成為一麵,必須永遠固定在一個位置,並且作用是供人欣賞的旗幟。


    旗幟之所以被稱為旗幟,因為旗幟引領了方向,成為了信仰本身。


    那些散落一地的文件,想必記錄的就是自己的罪行了吧,微迪克斯不用看也已經了然於胸,在斯坎迪拿的法律之中,他早已經罄竹難書。


    “您很氣憤,國王陛下,但您所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我,正因為您的‘憤怒’而感到愉悅。”或許海澤已經對自己的事情了解到了不少,但是新生的微迪克斯一直和概率同行,與運氣為伍,包括現在,他也期待著曾經那個仁慈國王的反應。


    他沒有屬於自己的家庭,他原本就是從收容所裏長大的孩子。但是當微迪克斯的名稱響徹斯坎迪拿時,自己身邊似乎平白無故的多了很多人。


    他們當中有著是為了巴結自己的權勢,有著是為了搞好政治關係。說實話,微迪克斯也不知道,一瞬間哪裏冒出來這麽多人,這麽多世俗之上所謂的“朋友”。


    和海澤比起來,那些人對於自己的欲望其實無足輕重,他和海澤之間相互了解,不同的是,當海澤嚐試著變得簡單時,微迪克斯卻在命運的渦輪中,被迫複雜。


    “國王陛下,您所欲何物,將往何處?”微迪克斯其實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更希望從海澤的念及舊情中苟且下來,還是從他的決絕中釋然一切。


    存在微迪克斯內心深處裏,那一點幾乎無法磨滅的最後人性,是他對於海澤的憤恨。


    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海澤沒有采用微迪克斯的護衛之道,和複仇之行,令曾經的那個微迪克斯惱羞成怒,因愛生恨吧。


    事實證明,海澤的大度並沒有錯。隻不過,守住了家國,而失去了個人。也許就是王者在國之經營中,所需要付出的,一點必要代價。


    “我……”海澤對於自己的歸處,自然是沒有任何疑惑的。從他出生的那天起,這份屬於他的驕傲就已經銘刻在他的血脈中。


    他若猶豫的其實是,微迪克斯的歸處。誠然,他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過錯,但是追根溯源,是否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呢?自己現在將微迪克斯處以極刑,又將如何保證下一個微迪克斯不會再出現呢?


    海澤洛普斯對於這位曾經的戰友還抱著悔改之心,寬容之意。他所不知的是,在微迪克斯僅剩的人性之中,唯一感到惡心的,就是他這一點過度的仁慈!


    如果身為人的微迪克斯還占據著這幅身軀的絕大部分,那麽,他寧願海澤洛普斯以一個國王的身份,將自己無情的處死。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換取這個結果罷了。


    可是,身為人的微迪克斯,已經消失。現在斯坎迪拿如今國王麵前的,是從樸素元素結晶中誕生的異變體。


    他頂多在自己內心深處,稍微對海澤的仁慈做一點惱怒,以成為自己曾經為人的紀念。而當海澤洛普斯對他表現出猶豫的神情時,他便明白,這一次他又賭對了。運氣似乎總是站在他這邊的,雖然是在不當人的時間裏,這一切眷顧才遲到。


    但是既然對方選擇了放過自己,那就意味著自己的計劃可以繼續進行了。光錐基地中潛藏的一切秘密終有一日會破土而出,潛藏在異變體心中的欲望,希望能夠握住恒星的光芒,希望能夠超越落後而迂腐的人性。


    最終,海澤並沒有處死微迪克斯,知道他死的那天,他所作的大多數罪行都不為人所知。人們記住的是他曾經為這個國家累積的功勳,以及在時間裏腐化的最後模樣。海澤以為這樣就足夠了。


    身為斯坎迪拿國王,海澤太過於優柔寡斷。對待他的孩子,他總想著的是如何去保護而非磨礪他,總想著讓他遠離政治的紛爭,而非解決它;因為海澤曾親臨其苦,曾深受其害。


    他沒有成為權力的奴隸,但是卻為自己戴上了枷鎖。或許他們都需要做出改變;微迪克斯需要改變的是他那顆固執的內心,而海澤洛普斯最需要改變的,就是他那顆無處安放的仁慈之心。


    直到後來,海澤的秘密被微迪克斯所知時,微迪克斯與光錐計劃的聯係也徹底暴露在了海澤的眼前。他們由兩個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最終走到了不得不你死我活的境地。微迪克斯被概率所拋棄的那次,就是他死的時候。這樣看來,他的一生的確大多數時候,都處在幸運之中,又或者是,他透支了自己太多太多的幸運去完成一個,他身為異變體所癡迷的藝術。


    而當一切的回憶從海澤洛普斯的眼眸中又拉回現實,卻發現,“微迪克斯”並沒有死,他以另一種形式,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麵前。而他們兩人所在的積分舍終端控製室,已經通過這個設備,將海澤羞於啟齒和妄圖埋葬的往事與秘密,分享給了六十五億人。


    景完全繼承了微迪克斯的記憶,所以也才對其中的某些細枝末節,有著獨到的詳盡解說,現在,他們將要麵臨的第一個難題時水星的洗禮,倘若能夠從這場考驗裏存活下來,或許人類才有時間去仔細琢磨,這些皇室與政治偉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吧。


    “今天的故事就到這裏,大家可以慢慢消化,我們還有整整......五十天的時間。”身為一個末日宣判者的感覺,不得不說是極其痛快的。或許這就是景所熱愛的事業吧,很可惜這種事業,沒辦法讓他天天宣布。


    他所感到的歡樂,僅此一次,就被揮霍掉了;而他所崇尚的,給世界留下的足跡,也將在水星文明的彈指之間,被清洗幹淨。


    在清洗到來之前,景的最後狂歡還沒有結束,這才剛剛開始。


    終端所共享的畫麵已經停止,而真正的白天,也已經降臨。


    看到這一刻的全世界,或許會在故事結束的那一刻裏,充滿自己不同的聲音吧。這是無數靈魂埋葬故鄉的荒誕故事,這是神話裏存在的浩劫;然而,紐紗星人已經有多久不相信神話了呢?


    值得一提的是,在景所公布的倒計時裏,引起的國際騷亂卻很小,沒有一個國家因為末日即將到來而產生內亂;沒有任何兩個國家因為末日即將到來而掀起戰爭。


    這在某個紅發異鄉人的眼中看來,是不可思議的。


    有多少人見證了這場景的解說,又有多少人想要對景進行反抗呢?那個倒計時像是個催促指針,一號也受到了這個時間。對於別人而言,這是末日降臨的倒計時,而對於赤程而言,這就像回家列車開動的倒計時。


    而開通這趟列車的人又是誰,赤程還沒弄明白。是誰將自己送來這裏,又是誰會將自己送回故鄉?


    赤程將一號收進了他的那款小背包,原本淡藍色澤的背包已經因為長期的使用而變得灰暗,與自己曾經的書包不同的是,這款包包的強大韌性,幾乎可以讓赤程再用很長一段時間。赤程曾經的包,背一段時間過後,底部的泡沫或者塑膠就已經變成零散的碎塊,無法撐起書籍或者玩具、卡牌的重量。


    赤程曾經的背包裏,裝著的就是這些。


    “你不走嗎,這裏就快消失了。”赤程詢問著極妍。


    “這裏並不會消失,隻是紐紗星人會麵臨一場災難。”這場災難似乎與極妍無關,而明顯昭示了什麽。


    至少極妍覺得這還是一場災難,對於紐紗星人的災難,他們的思維還在可以交流的同一頻道。然而在這位美麗的伊淑身上,赤程並沒有感覺到愛。


    她的存在隻讓赤程覺得,自身存在著永恒的缺陷。


    當赤程認為自己懂得了如何解一道數學題的奧秘,他還有外語和語文的缺陷;當赤程認為自己的內心進階到了嚴謹認真的地步,他卻還有對主觀情感和愛的一竅不通。


    他不知道是誰將這位伊淑送到自己的身邊,正如同,他不知道是誰將自己送至此處。但是,木及赤程也有知道的事情,那就是,他絕對不想讓自己在這裏所認識的朋友,消失在水星清洗中。這是赤程最為明確的情感,小而波及,隻有亞傑爾,高文迪,艾夢;凱倫和靈堡。


    大而概括,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肩上存在著一種使命和職責,用來阻止外界對於這片陌生之地的破壞。


    這份使命感,似乎存在於赤程的內心;而他手中的驅動核,開啟了赤程的旅程。如同他的名字,這是一場赤烈的旅程,赤子的征程。


    他起身了。


    “汝欲何物,將往何處?”極妍問出了這個耳熟的問題。


    赤程可沒有認為自己擁有和水星那樣的文明與之交鋒的能力,三角形裝甲,還沒讓他膨脹到那種地步。但是,他覺得有一個人肯定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怎麽做,同伴的作用就是在這種時候體現的。


    赤程需要同伴,去幫助他思考。


    “找我的朋友幫忙。”赤程不常向他人求助,而這一次,他覺得他們應該和彼此商量。


    極妍並沒有阻止他的舉動,她應當是支持赤程的。隻要他自己分得清楚,自己此時的行為意味著什麽。極妍沒有和赤程同行的必要,因為赤程還沒有表明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還隻是相互認識的“朋友”。


    而朋友,特別是異性朋友,是不應該走得過近的。過於親近,他會不知道珍惜;也不能太過疏遠,太過疏遠,他會感覺不到你的存在。極妍隻是跟在了,赤程所看不見的身後而已。


    “對了,伊淑。請教你一個問題。”赤程離開之前,詢問了極妍一個問題。


    她是自己在這裏所認識到的,內涵最符合自己審美的那一類女性。也是成熟後的自己,在內心深處所認為的美麗的女性。赤程希望從她這裏得到一個答案:“你覺得,什麽是愛情。”


    這個問題既是為了自己而詢問的,也是為了高文迪而詢問的。因為,赤程覺得高文迪現在一定被兩樣東西所圍困;一樣是親情,一樣是愛情。


    關於親情,赤程有信心能夠幫助他走出困境;但是關於愛情,那是赤程自己也走不出的困境。令人煩惱。


    “這個,我回答不了你。”極妍總給赤程一種聰慧的印象,但是,也並非什麽都了解。對於原因,她解釋到,“沒有經曆過愛的人,是無法得到愛情的經驗的。所以我毫無愛情的經驗可以傳遞。”


    “是嗎。”赤程還以為極妍是個久經情場老手,不過,她對於人心的看穿,似乎隻對赤程管用。


    “我覺得你可以找一對戀人,問問他們的經驗。你有認識的戀人嗎?”戀人和夫妻之間對於愛情的認知是不同的,同時不同個體之間所存在的回答也是不同的。


    赤程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難題;至少難過一元一次方程。。而更高級的數學公式,赤程還在學習中。


    說道自己所認識的情侶戀人,赤程的印象中,似乎還真有這樣一對。赤程對於他們雙方都有一定的了解,這對情侶目前應該生活斯坎迪拿。


    恰好,問完他們之後,自己可以正式和王子殿下的隊伍回合。


    赤程的東西永遠都是這麽簡陋,他似乎永遠都處於夏季,永遠都保持著身為少年的熱情與體魄,永遠銘刻著深沉謹慎的靈魂。他背上了包:“你不和我一起走嗎?還是說你有能夠回去的地方。”


    能夠回去的地方,原來對於赤程而言,那些同伴的身邊就是他覺得,能夠回去的地方。是他在紐紗星上的落腳點,是他在這個繁華之地的臨時家。


    即使是臨時的家,也是家。


    首先,赤程其實大致感覺到了這位伊淑存在著能與ii型異變體抗衡的某種力量,某種細微的科技造物,或者,畫風於此不符的某些東西。


    赤程的邀請隻是出自於內心的說法而已,就像,他覺得極妍一個人在這裏,不太好。他似乎覺得極妍是一個孤獨的人,明明自己對於這位神秘伊淑的家庭一無所知。他似乎隻是覺得,可以帶上這位伊淑,一起去玩耍。


    對,他們所奔赴的不想什麽世界終點,而是一場玩耍。雖然這兩人,也確實不在水星清洗的範圍之內。


    “嗬嗬。”極妍對赤程的邀請還是很高興的,這至少說明,他覺得他們之間已經建立起來,陌生之上的關係。或許還是友誼,畢竟赤程是一個對情感,很遲鈍的人。能夠主動對女孩子說出這句話,已經是他目前最大的進步了。


    “不用,我休息一會兒。你先去吧,去和你的其他朋友們一起,算一算這道難題,說不定它也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難。”極妍高興歸高興,還是不能太迎合赤程,這樣,會讓他那敏感的內心形成對愛的淺薄認知。


    稍微付出一點兒,就能夠得到,那會給赤程本就不明朗的心,造成一片對於愛情的誤區;會讓他以為,男女之間的愛原來是這麽容易,就得到的東西。一旦輕易得到,就不會珍惜了。


    所以,極妍沒有立刻向他靠攏,而是保持了他們之間禮貌的距離。


    但是,她會一直站在赤程的身後,站在赤程看不見他,而她卻能看見赤程的地方;默默緊跟著這個少年。


    走出了極妍的私人公寓,令赤程略感驚訝的是,他們竟然這麽久一直待在一艘直徑不超過一分米的迷你飛船中,不了解這項技術的赤程稍微一踏出飛船,身體瞬間就回到了正常的大小比例。而他所降臨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他所要拜訪的凱倫月家。


    極妍送了他一小程,令他省去了問路和使用裝甲的繁瑣過程。


    “哦,赤程!”雖然他們首次見麵時,赤程的出場方式也是這麽的突然,但凱倫月還是忍不住感到有些驚喜,這就像是專屬於赤程會帶給別人的驚喜一樣,“你還是這麽的充滿活力呀。”


    “這個形容詞用在現在的你身上也許更合適吧。”赤程是從不久之前凱倫月在社交平台上的曬圖得知,他和莫妮卡女士已經確認了伴侶關係,並且凱倫月為了給莫妮卡更好的照顧,選擇回到了他的故鄉斯坎迪拿,回到這個他最為熟悉的地方。


    他們暫時住在峰峰鎮上,關於這裏赤程雖然雖然記不住名字,但是絕對對這裏暗淡的工廠環境有著深刻的印象。這裏距離工業巨城塞可城很近,這裏也是地租最為便宜的地段,曾經靈堡優希的低端實驗團隊,就是在這個地方戴上了很多年,進行著對三角形驅動核的研究。


    等待赤程意識到自己回到了這個夢開始的地方時,才忍不住多詢問一些,當年他們相遇的那個實驗場所的現狀。


    那裏本來就是接近荒廢的舊工業廠,因為靈堡的占用才一直沒有拆除,自靈堡的團隊搬遷以後,那裏就被徹底推平,建立起新的基因延續站點,目前的工期還沒有結束。


    凱倫月已經帶莫妮卡去過那個他曾經工作了許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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